立夏前三天,毕节的威宁和赫章下雪了。我在贵阳,家里的地暖也在工作了一个冬春之后继续坚守岗位,陪我度过这印象中最冷的“五一”。我以为即将被夏天放鸽子了,然而当立夏节气到了跟前,阴冷天气说翻脸就翻脸,天晴了。
古人对夏的解释是“假”,立夏时,“物至此时皆假大也。”我很费力地理解热得光膀子露腿,更接近“裸露的真理”的夏天,和“假”之间的关系——庄子说,生者假借也,假之而生。生在假借之中,原本虚幻,这就是《诗经》所说的“假哉天命”。这让我恍惚有点明白,夏天是给足了生命成长所需的阳光雨水,让万物能有所“假借”,纵情生长——于是夏又还有“大”的意思。
立夏前一天,到双龙镇的一鸢剧场看话剧。疫情重创之下,连杨丽萍《云南印象》团队和中国最棒的现代舞团“陶身体”都相继解散,而此时竟还能在贵州的社区一隅看一出小剧场话剧,这让人备感庆幸。小小的院落里,简单的舞美,投入的演员,安静的观众,戏是“假”的,和“夏”呼应着;而剧团在艰难中坚守的力量很“大”,艺术给予人的抚慰也很“大”,这内在的生命力汩汩不绝,“夏”乃“大”也。
从剧场出来,走上几分钟,就到了画家石羆的工作室。入户的露天小院里种了竹子,还有几间面积不大却很有专业感的展厅,悬挂着他不同时期和风格的画作。一楼大客厅里,长条桌上杯盘碗盏摆放得一丝不苟,画作依旧是墙上最好的装饰。儿子在院子里烧烤,夫人在厨房里忙碌,我们几个客人只管看画、喝茶、聊天,并在桌边等着一道道美味上桌。朋友说,贵阳现在越来越好玩了。的确也是,你都不知道在哪一个僻静处的院落里,会有一个生机盎然的院落,一个自成风格的艺术家工作室,或者一家网红咖啡馆——就在之前的一天,我带外地回来的朋友去位于水口寺半山的网红打卡地“肆喜”咖啡馆,正是阴雨初停阳光普照的一天,城郊结合部的半山上的咖啡馆一直满座,专程来拍照的年轻人络绎不绝。这座城市的魅力,再也不限于那些传统“景点”。新鲜的活力,在让人意想不到的各个角落,和夏天的阳光一样兀自闪耀。
立夏前后,近两年备受瞩目的贵阳文化新地标“也闲书局”图书打“骨折”——书店主人秋蚂蚱在书店的公众号里说:“我要用贱卖(图书)的方式维持现金流。除了少部分是我即使最坏的结果来临,也会带回家伴我苟且余生的之外,绝大部分书我用10天(5月1日-10日)以最高5折,最低3折销售。”夏天来临,未必就意味着壮大。哪怕庄稼里正是农忙景象,“天地始交,万物并秀”,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生机勃勃。但书店的坚守让人看到倔强的生命、挣扎的状态、痛并尽兴的状态,这就是“大”的气象。城市里各种风景,此起彼伏,各领风骚。有的光彩照人如夏花绚烂,有的默默退守如秋叶静美。
2020年以来的这些夏天,其实是帮助人理解夏之“假大”的。窗外草木繁盛,阳光雨水充足,但疫情注定了它们只能是拿来旁观的夏天,是“宁静的夏天”。疫情带来的对生活的无力感,戳穿了“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的自命不凡,让人明白自己不过活在“假借”之中,须得万物安好,方能有所依傍。
文/贵州日报天眼新闻记者 舒畅
海报设计/贵州日报天眼新闻记者 吴浩宇
视觉/实习生 李开祯祉
编辑/陈江南 徐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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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审/李缨 王璐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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