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哥哥的沉默里

我18岁那年

哥哥在大学当了鞋代

囤了一批货

忙不迭地宣传

没卖出去几双

暑假回家他自掏腰包

送了我一双滑板鞋

教我感受帆布的硬与软

什么样的鞋底贴合什么样的脚掌

每次出门都催我和他穿得一样

“多穿穿”，然后沉默

于是 . 我知道

他欢喜

19岁那年

我穿坏了别的帆布鞋

唯独舍不得穿他送的那双

时日太久忘记藏在哪里空落了个念想

一次大扫除中误扔了鞋盒

他站在身后不远处

我对着清空的垃圾站哇哇大哭

“回家吧”，然后沉默

于是我知道

他失落

20岁那年

我喜欢上滑板

买了更多的滑板鞋

唯独不敢回看他送我的那款

我体验到贴合的快乐

也尝到了剥离之苦

有些失误一旦犯下

就难以弥补

骨折 手术 复诊 医院有轮椅出租

他坚持要把我从四楼背到一楼循环往复

“没事的”，他只是沉默

于是我知道

他痛苦

21岁那年

我即将离开校园

他想要送我一份毕业礼物

我说我还喜欢滑板鞋

他却说方头的玛丽珍皮鞋很适合我

“只是感觉你穿上会好看”下单

借口说工作很忙，然后沉默

于是我知道

他用心

在哥哥的沉默里

我们共同守护着

公开的秘密

比如他从小就是扁平足

比如他被爸妈喊停了三年的跑酷

比如他体格壮硕但体质孱弱

比如他有时会羡慕我敢离经叛道

还能耍小聪明地自圆其说

还比如

他渴望没有家庭的生活

却满是不舍

言不由衷

他接住了所有人的粗糙不幸自私狭隘

囫囵吞枣地读取最沉重的一个

不敢言说自私的幸福

于是他用沉默

置换勇气

置换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