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田上的黄瓜

院子花园里长出了新景，几根细长的黄瓜藤弯弯绕绕，顺着篱笆攀爬，擎着大片大片的绿叶。黄瓜秧苗是邻家孩子为了写观察日志培植的，完后作业后原本要扔掉的，被母亲捡来种在花园后竟然活了。望着黄瓜藤，我心田的黄瓜也鲜活起来。

小学的每年夏天，我们都要扛着晒挨着饿，走在放学回家的山路上。日复一日的饥饿感让没有零花钱的乡村孩童胆大起来。一日放学，同行回家的两个男孩摸进路边的农家菜园。不一会儿，他们手拿几根青嫩的土黄瓜回到主路，用袖口一抹，三两口囫囵吞下。年纪最小的我不敢作声，分得一根黄瓜后紧张啃完。后来的放学途中，我负责在路边望风，也许是从未亲自偷瓜的原因，生食的黄瓜我嚼着越发甜脆。

那天，同行的伙伴们放学先走了，山间小路只有我一个人。乡野的天一望无际，农家的房低矮稀疏，夏日烈阳毫不留情地暴晒着我。看见那户熟悉的农家菜园蔓蔓日茂，我壮起胆弯腰潜进黄瓜藤架间，紧张感像是有放大镜作用一般，将菜园的蔬菜瓜果直抵在我眼前。这是我第一次细看这黄瓜藤，大耳朵般的叶片耷拉着，一条条手腕粗细的小黄瓜高高低低垂着，瓜蒂处还牵朵黄色小花。当我握住一根黄瓜想要掐断瓜藤时，穿着塑料凉鞋露着灰黑指甲的一双大脚出现在眼前。

“好哇！我说黄瓜怎么没长几根，菜地里还有这么多脚印，今天可算逮住了!”农家大婶拎住弯腰的我，我不敢抬头，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大婶扯住我的书包，书包拎着我往前走。我不知道等待我的惩罚是什么，只能一路任她牵着走出菜地，进了她家院里。半晌，她竟递过来两根黄瓜，“吃吧，都是一个村的人，就不找你父母告状了，也不告诉学校了。但是农家人都有田，哪怕娃你自己随便撒点什么种子，都有零嘴儿吃，可不能偷。一根黄瓜也不行！”我抹着泪连连点头，道谢后一路跑回家了，第二天悄悄告诉几个伙伴们我被抓了，让大家以后都别再偷瓜了。

后来我总梦到有其他人去偷黄瓜，然后大婶找到学校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指着我说：“你个小偷！真让我失望！”于是我带着伙伴们做了个木板扎在菜园路口，木板上四个歪歪扭扭的毛笔字：不准偷瓜。只是那时瓜上的小黄花已经落了，夏天也过去了。

眼前，黄瓜藤向阳而生，我知道小黄花很快就要开了，拙笨的土黄瓜也会长出来。还有农家大婶送我的黄瓜，它始终长在我的心田，在每个夏天被我嚼了一遍又一遍。我想那位大婶的菜园每年也都是郁郁葱葱的吧！

责任编辑：谢宛霏

来源：中国青年报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