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片树叶
菩提叶
杨树叶
翻开书,两片失去水分的叶子,一片菩提叶,一片杨树叶,赫然在目。
菩提叶早已呈褐赭色,右边一豁的叶面斑驳,碎成渣,不知流转到哪里去了,尚留下薄如蝉翼的丝状网格,密不透风地交织在一起。
这片象征信仰、希望和爱情的菩提叶是在大佛禅寺捡拾的。去峨眉山拜完山,跟着上本下泉师父,大佛禅寺是最后一站。记得那天中午,我们一行八十人在大雄宝殿门外一字排开,双手合十,诵经咒。微风吹来,接连几日因舟车劳累,腿疼脚肿的我们盘膝而坐,闭目中静静地坐着,大殿里的菩萨低眉垂首,微笑示意,头顶的菩提叶扑簌扑簌落在我们肩头,我顺手取下,夹在书本里。一晃三年了。
我保藏的菩提叶
当时薛婉清还在,还能一起在千人斋堂用餐,如今她已作古。生前不忘发菩萨大愿,将双眸义捐。她是军婚,我知道她往生的消息已是晚上,领队黄告诉李师兄,李师兄知道我跟薛师兄亲近,来到我家满脸悲戚,慢吞吞地说,“我给你说个事,你别心急啊!”得到我的点头,她说,“雅丽走了”。我们说好第二天一起去殡仪馆,送她最后一程,却被家属挡回。黄领队一一打电话于当晚凌晨通知我们不去了。我和薛婉清一起拜过四大名山,我们在大巴上坐一排座位,冒着被师父责备,就我们俩去普陀山的观音岛。她总是沉默,我也认为她性格孤僻,不合群,事后才知道,她当时罹患重病,朝拜四大名山的缘起她也是发起人之一。
再说杨树叶,它虽是普普通通的一片杨树叶,却自有它的不寻常之处,它是敦煌千佛洞前杨树上的叶子。当时是五月底六月初,我们跟随大和尚一行四十人。那天天很热,沙化严重的千佛洞窟设在一个大地窝子。为什么这么说呢,就是一望无垠的戈壁,没有一丝风,脚下的沙砾透过厚厚的鞋帮透过来热,心情也灰突突时,突然就在脚边现出一条大道,顺坡一直下,还是砂崖,转一个弯,豁然开朗,往里走,别有洞天!
地底下现出一片奇异的绿洲,有数间房舍,凉爽的风透过树林,轻轻地吹拂着我们,哗哗奔流的小溪,水清清凉凉,高大的杨树三四个人都搂不过来,我们徜徉在这被当地人冠名“塞外江南”的地方,一边感叹大自然的天造地设,一边欣赏崖壁洞窟里的佛像,沿着铁围杆攀爬,就可以欣赏洞窟里千奇百怪又剥蚀严重的飞天,以及五代十国至唐元明清以来不同时期的各类佛像。头脑里又开辟了一块新天地,那巧夺天工的沙漠绿洲里一棵棵红柳,一朵小红花都进入我们的拍摄镜头。
一片树叶砸在我头上。
砸我的杨树叶
当大和尚让我们排队。为防止人多,发生拥堵,我们必须一拨二三人地换进换出。我站在队伍里,那片杨树叶砸中了我。我仰头望着高高在上的杨树,杨树庄严肃穆地站着,它守护了千佛洞上千年了。我何等幸运,我欣喜之余。将它放进兜里。返程中我将斗笠都留到了寺院,唯独留下了在漠河延碛的一块小石头,行广师父送我的;一截小木棍,行持师父坐过的。再就是这片树叶了。
时光匆匆,今日又逢观世音菩萨成道日,我看见树叶,就想起和大和尚那次出行。行持师父如今很难见上,上一次见她,她已是神情澹泊,飘飘欲仙的法师模样。瘦削腼腆的广师父也褪尽了青涩,待人接物成熟稳重,俨然有当家师的风范。
每个人的生命不都是这一片片树叶吗?经受风吹雨打,生命的小船在命运的洪流中跌跌撞撞,身似浮萍以何寄余生,唯有信念,唯有一颗勇敢的心,奋进在追求真理的路上。即使死去,身躯也在朝前。
人都说巨蟹座念旧,学佛之后不论星座。
单单两片树叶,就让我想起了这么多人。这些人都深深影响了我,他们的行为感染了我,一举一动渗入了我的血液,化为我的潜意识,时时刻刻影响着我的当下觉知。
这足以撑起我挺直脊梁,这足以让我无所畏惧,这足以铸造我非凡人生!
我想你们了,你们知道吗。
菩提叶
杨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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