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荣清
一、蝴蝶
蝴蝶吃肉,蝴蝶捕猎,蝴蝶是凶恶的虎狼。
这只吸毒的蝴蝶,进化中的蝴蝶,与佛渐行渐远。
蝴蝶吸烟,蝴蝶喝酒,蝴蝶是开火车的人,蝴蝶飞往月球,嫦娥头枕砍蝴蝶的斧头,斧头寒光闪闪如霜。
这只微不足道又伟大的蝴蝶,拖着妻儿老小,心怀天地,奔向快乐,唯独忘记了自己是一只蝴蝶。
忘记了蝴蝶是艺术的化身,忘记了花溪里的清泉和佛。
二、情事
只有彻底的觉悟,我才能脚踏地狱怜悯众生和自己。
太近了就看不清那一朵又一朵的乌云散开,太远了看不清那一山一山的花如何谢了又开开了又谢,和那些虫子穿过雾水的影子。
我只能摸着月光打开你的心门,如同劈开红苹果那红色的香味。
忍不住发笑,只能背对着你。
不顾一切地跑向爱情,不知是因为你的甜美,还是因为自己内心深刻的孤独。
没有爱情的日子,死了许多白发苍苍的亲人,死了许多的虎狼细胞。自己的骨头冒着青烟缕缕,不会燃烧的故事,断断续续的感冒。
其实任何人都一样,只有筑牢智慧、理想与爱情,才能在繁琐而粗糙的现实生活中幸福。
不要怕麻烦,不停地走路,总能回家的。
要知道,出门快乐,回家更快乐。
过去了的时空,过去了的人与事,过去了的笑与哭,都是清一色的烟云,都是清一色的梦。只有家是永恒的温度,藏在手心里的温度,不用思考的温度。
有时候,情事是老虎。有时候,温度很可恶。
三、墓志铭
在麻雀快乐的中午,我写下了自己的墓志铭,写下了父亲的墓志铭,写下了母亲的墓志铭,墓碑的文字一定要苍茫古朴。尽管每一个文字都很酸痛,但还是要让每一个有梦的亲人,长眠于地不懂事的梦中。
有墓志铭的人,相信地下一片光明,只有相信才能宁静地穿行在黑暗中。
诚惶诚恐的墓志铭,不是惊慌失措的墓志铭,而是对待心中亮晶晶的那个灵魂的态度,看看他就会脸红。听听,你在心跳,这个人生多么的有趣。
终于相信,每个人都是一条河,每个梦都是一块河卵石,都是诚惶诚恐的墓志铭。
他们说有天堂也有地狱,可我总在四季分明的世界里,不停地路过。没有见过天堂,也没有见过地狱。
没看见过天堂,也没有见过地狱。所有的欢喜和所有的忧伤,都是眼外的虚无如云,就好比所有的河流一样,向上向下都看不到尽头。
四、金银花
放下锄头,我写论文。我与我的论文,是熊熊燃烧的烈火,是可以照亮整个世界的烈火,可是照不见任何一个人的眼睛。
我写了一篇数字论文,你摘了一篮子金银花,我们并没有在意那个密切关注你篮子的人。
那个人对数字论文没有丝毫的兴趣。
感到舒适时,我热烈地活着,如同一篮子的金银花,不会生病的金银花。金银花是没有人看的论文。
在论文里,我不会向你解释亲吻妓女肚脐的理由。
因为哪怕我付出投胎百次的代价,也说不清那简单又明了的真实,不值钱的真实,把他们全部装进口袋里,封口。
就像一首千古老名诗中最精彩的诗眠状态,看不到诗眼的俗人,没有心的读书人。
感到舒适时,我在梦中那些停不下来的笑声。
就像网中的鱼,就像依栏观望的伊,我梦中唯一的伊。
你捂住眼睛走过我的身旁,因为我的粗俗。
粗俗里那些停不下来的笑声,真的有爱,也有真诚,就像暴风雨中的飞燕和落花。
那个捂住眼睛走过我身旁的人,你让我看到了未来的灿烂光明。从此,跋涉千山万水,没有疲倦和绝望,只有轻快脚步高歌猛进,像极了藏于地下悄悄收拾阳光的花生。
五、三个孩子
这条疯疯癫癫的人生路上,我一定要有三个孩子。
在时而轰轰烈烈,时而凄凄惨惨,这条疯疯癫癫的人生路上。
我一定要有三个孩子,三个比刀枪更锋利的孩子们。
一个叫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一个叫替天行道,一个叫复仇与反抗。
所有的孩子都是有理由的,也是有逻辑的。
无非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替天行道,反抗与复仇,这样那样的由头。
三个小孩走过断桥的残骸,他们只想善良,他们不想犯罪。
六、大道理
虽然人人都懂得讲道理,但在这波涛汹涌的时代,要么精彩,要么沉溺。
唐僧,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这四个国家已经在大海波涛汹涌的中央。
他们早就放过鞭炮,也鸣过锣,已经在路上了。
取经,无非是为的知识。知识多了,力量强大了,还可能让你更加的迷信,对力量的迷信,对征服的迷信,对欺诈的迷信,对杀戮的迷信。所有这些,反而让你迷失真性,丢失自我。因为道理往往似是而非。
精神呢,不是放松了,心理压力反而大幅增加。人心呢,躁动不安,戾气森森,癫狂的,抑郁的,甚至是自杀的,比比皆是。
那将是满目的宰杀景象,绝情绝义的宰杀。你在杀我,我在宰你,以国家的名义,以爱情的名义,以道义的名义,以法律的名义,用哲学,用科学,用文化,相互地宰杀。以此为荣,以此为乐。试问,以这样的方式实现的富贵荣华,你敢要么?你想要么?总之,心不安、魂不宁、魄不净的人,却是最喜欢讲道理的人。
对于这些受苦的人,也许是知苦而求出离的人,也许是以苦为乐而疲于轮回的人。我不愿轻视,更不敢歧视,唯有深刻的慈悲与怜悯。
都是只求一日三餐的普通人, 一家人平平安安,快快乐乐,不就很好了吗?在我的屋子里,可以没有金银,可以没有玉器,可以也没有绸缎,只要屋前几根翠竹,几块石头,几丘田,屋后一眼清泉,一块菜地,这是多么的诗情画意啊!
可你想过没有,诗情画意的生活只存在于法律世界里,一切的营养全在市场经济中。而这一切能离开过国家的强力维护么。
而一些高高在上的人,在以国家的名义饮血啃骨。最后,他们各自抱紧由碎骨、污血、腐肉组成的荣光,安慰精神,满足地献上目光。
七、脑袋
世界淹死于时间,鱼淹死于空气,雨淹死于夏日,而人淹死于自己的脑袋。
有时候脑袋是主人,有时候脑袋是奴仆。
脑袋的主人很神秘,她悄无声息地存在着。
有时候脑袋很痛苦,脑袋的主人很安宁。
有时候脑袋是一头快活的野兽,醉酒的状态真好,可以叫天如何做天,可以叫地如何做地。读书的状态比喝酒更好,书中自有美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要做人上人,雄壮又坚强。
而脑袋的主人很痛苦,宁可让吸毒成性的脑袋静静地躺在陌生的地狱里沉睡。
对不起,我亲爱的脑袋,最辛苦的是你,你比我的父母还亲。
对不起,我亲爱的的脑袋,最可恶的也是你,你不安宁,你不沉睡,你是野兽,你是魔鬼。
沉睡,是地狱里唯一的出路。
沉睡,是地狱里最美好的风景。
有脑子的人多么痛苦,没有脑子的人多么幸福。
以数羊的方式逼你殉眠的主人,是多么的愚蠢。
用头悬梁锥刺股的游戏来压迫你清醒的主人,是多么的可恶。
如果主人是佛,佛的脑袋一定是透明的镜子。佛与自己的脑袋面对面地看着,脑袋像佛,佛如脑袋,多么鲜明又多么和谐的情景,都是如来。
面对苦难,脑袋为什么会从容不迫,是因为脑袋拥有光辉灿烂的主人。
主人,我随你去,哪怕终选择深山老屋石盆狗尾草的生活,无论是寂寞还是羞辱,都不可能让脑袋淹死主人。
脑袋是屋,灵魂是主人,月望江山万里,日照来龙巍峨。
脑袋是一把锄头,一锄头下去,或许能挖出许多有关秦始皇的信息。
2022.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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