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子情:回忆我那位眷恋故土乡愁如海的大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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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台海局势风云变幻,陆游诗曰:位卑未敢忘忧国!无数如我这般平凡的国人这几天在灵魂深处,也似历经了天空般风云变幻海浪般跌宕起伏的心潮。

八月五号上午十点左右,我站在摩天高楼的落地窗前俯瞰茫茫大海,那时雨点如鞭似箭疾飞,汹湧的海水激荡澎湃,恰似国人积蓄几十年的愤怒即将倾泻而出。

赤子情:回忆我那位眷恋故土乡愁如海的大伯

我举目远眺大海,虽说茫茫风雨中我只能看到几乎近在咫尺的鼓浪屿,却看不到更远的那一抹隐隐的山痕,但我知道远远的那一抹就是金门岛,我也知道过了五号的午时,海的那一抹山痕将不再像以往那么遥远。

那一刻我又想起大伯。

大伯十九岁背井离乡,后到台湾谋生,因两岸音讯不通,他离家四十多年方才归来。我清晰地记得他是在1988年携妻带子回故乡的,当时我还是位小女孩。

赤子情:回忆我那位眷恋故土乡愁如海的大伯

堂兄给我拍的照片

大伯回来后宴请全村人共聚一堂,那时比我大八岁的堂兄虽然是第一次回故乡探望奶奶,却非常喜爱这里的人这儿的风景,他曾跟我说他听不懂本地话,很遗憾大伯为何没教他方言,我还记得他带着相机在乡村拍了不少美丽的风光,他还给我这位小堂妹拍了好几张照片。

中学时代我写了一篇关于大伯的征文《赤子情》,当时有幸获得全国中学生作文竞赛二等奖,后来报纸还发表了这篇文章。

三十多年弹指而过,我由一位内向羞涩的少女变成了未老先衰的中年愁苦女人,我的大伯也在十三年前与世长辞。

眷恋故土的大伯走了,十九岁方才第一次归来的堂兄,继承了大伯的故土情怀,他每隔几年便会回一次故乡。

有一回堂兄回故乡后,特地打电话给已经远嫁的我说:大伯一直都保留着我寄给他的那份载有《赤子情》的报纸。

听了堂兄的话,我不由想起那篇文章,想起十几岁的我在文末写道:“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们也能越过海峡,去探望他老人家,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只是大伯十多年前便已离去,他至死都未能看到我做的梦是否成为现实,我也未能在大伯临终之时守在他身旁,这对于我们而言,都是遗憾。

虽说我与大伯相处的时间极短,但是,因我与他流着同样的血脉拥有同样的情怀,我能猜到大伯在临终前内心最渴望的是什么: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千言万语无法倾诉,现只能在这个重要时刻,重发我三十年前写的《赤子情》,借以表达我的心情。

《赤子情》

灰蒙蒙的天,细柔柔的雨。

奶奶的墓碑前,大伯静静地立着,就好像一尊雕塑。

奶奶逝去一周年,不久前,年过七旬的大伯,不顾自己年老体衰,又一次千里迢迢,孤身一人从台湾回来。

大伯头发已花白,他确实比去年老多了。

雨丝欲断还续,从遥远的天际无声地飘落在荒凉的原野上,淋湿了碑后青青的小草,也溅在我的眼镜片上,溅在我的生命里来,我的眼睛模糊了,许多往事如同电影一般,闪电般地掠过心头。

中秋节,一轮皎洁的圆月挂在深邃的苍穹中,奶奶摆了一桌酒菜,跪在蒲垫上,恭恭敬敬磕几个头,年幼的我在旁看着,隐隐听到奶奶说道:“月娘,月娘,保佑我儿平安无事,早日归来,保佑……”

说着说着,一颗颗豆大的泪珠从奶奶饱经沧桑的脸上滑下来。

那时,年幼的我怎能了解其中刻骨铭心的骨肉亲情?我只听长辈说过,我有一个大伯,早年因为家境贫寒,他十八九岁便背井离乡出外谋生,至今仍未归来。

盼啊盼,奶奶终于盼到了大伯的信,又盼回大伯的归来。我清晰地记得,那是10年前大雨滂沱的夜晚……

一屋子的亲人灯光下焦急地等待着,门开了,风雨之夜大伯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前。

是梦耶?是真的?在那瞬间,大伯百感交集,竟然不敢立刻跨入大门。

赤子情:回忆我那位眷恋故土乡愁如海的大伯

屋子里翘首而望的就是母亲么?花白的头发在后脑梳成一个小髺,腰弯得就像一张弓,她就是40年前年轻美丽的母亲么?没错啊,她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慈母,无情的岁月,不也染白了做儿子的双鬓吗?

大伯跨入门内,“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奶奶面前,热泪涌流,哽咽着说:“娘,不孝儿回来见您了。”

奶奶擦了擦眼睛,用颤巍巍的手抚着大伯的头,声音在发抖:“儿啊,你真的回来了?”

“我真的回家了,回来了。”大伯泣不成声,竟像小孩子一样伏在奶奶的身上哭起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奶奶喃喃念着,泪花顺着她苍老的脸庞滑过,飘落在地上:“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奶奶抱着大伯的头失声痛哭,一屋子都是唏嘘之声。

之后的十多天,大伯每夜都与奶奶睡在一起,母子叙谈。40多年的别离之苦,40多年的辛酸泪水,一朝重逢,感情潮水就像长江之水一样滚滚而来,思念的话儿怎说得尽?

在这风风雨雨的40多年中,大伯吃了太多的苦,流浪到台湾后,30多岁才在那儿成家立业。

他无时无刻不想念故乡,正如奶奶想象他一样,可由于两岸长期音讯不通,只能将思念之情长埋心底,多少回梦里回到故乡,醒来时却身在异地,不由得热泪长流。

两岸通邮后,他曾写信给大姑说:“每逢下雨的时候,就想起了母亲,母亲在老屋中,会不会被风吹雨打,日子是不是过得很艰苦。”短短几句话,我看后感概不深,大姑却泪流满面。

他回来后,看到弟弟妹妹都已建了新房,孝顺老人,不由颇为安慰。可也有伤心之事,那就是祖父与两个弟弟已经长辞人间,与他阴阳永隔了,这给了他巨大的悲恸,他曾写诗道:“返乡探亲情,母在父作神……手足成残缺,悲痛更伤心。”

这就是血浓于水的亲情,这酒一样浓浓的思念,怎会因时间的流逝而有所消褪呢?

自第一次探亲后,大伯几乎每年都要回家一趟,不管雨打风吹,不惧风云变幻,他是一名退休公务员,并没有太多的积蓄,加上他已年老,本不必如此奔波的,可一想到故乡慈母在堂,他怎忍心不回来看看呢?

在台湾时,他也不忘故乡亲人,常常写信询问故乡情况,尤其关心奶奶的身体是否康健,他是位很重感情的人,曾在《七十二生辰有感》长诗中写道:

十九离家时,慈母频叮咛。

只因战乱害,思乡与愿违。

……

宝岛留异客,他乡成故乡。

终日思亲泪,寸草慰母心。

真是一字一泪啊!

我想,大概每个中国游子都有一颗乡魂吧?游子无论是在海角天涯,无论历尽多少艰辛磨难,都忘不了生他养他的故乡,忘不了倚门守望的母亲。

去年年底,奶奶生病了,大伯一得知这消息,立即从台湾搭机回来探亲,在奶奶逝世的前几个月,大伯衣不解带天天守在她的身边,为她守候。常常地,白发儿子给白发母亲喂粥、喂药,此情此景,令旁人无不动容。大伯的一颗拳拳赤子之心,给奶奶的晚年带来多么大的安慰啊!

奶奶逝世一周年之前,他曾写一封信,说他卧病在床,恐怕不能回来扫墓了。但他的病情刚有点起色,又不顾一切地飞回来。这就是永远也割不了、剪不断的亲情!

如今在奶奶的墓碑面前,天下着毛毛细雨,大伯仍如雕塑般站着,他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回忆和奶奶在一起时的所有欢乐与悲伤?我相信,他内心深处的悲伤比我们还要深得多,深得多!

大伯离开故乡那天,曾望着熟悉的山山水水,一脸都是伤感的依恋。我真想问他:“大伯,您以后还会回来吗?”

但我不敢问,毕竟,大伯已经是70多岁的高龄老人了, 于是我想: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们也能越过海峡,去探望他老人家,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海峡两岸架起一座美丽的彩桥,桥上彩带飘扬,白鸽飞舞。我们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那边,那边也有许多人走向这边,走到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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