牲口是一个生产队的底气和骄傲,所以它们享受着格外关照,有专用场所,有专人专地伺候。
喂养牲口的大通槽
养牲口有一个大场院,四围盖着低矮的厦棚。牲口棚一般是大通间,一边是牲口圈,一边是草料间,中间是一片宽敞的空地,靠墙放着生产队的杂物。
看管牲口的一般是上年纪的人,牲口晚上要加草料,年纪大的人晚上睡不着,这样也算是人尽其用了。喂养牲口也是较为有头脸的活计,人要靠得住,还要细心,不怕脏累,有时吃住都在牲口喂养场里。冬天的牲口棚里常常生火取暖,是老百姓冬闲时节消闲唠嗑的好去处。
骡马成群
尤其是冬天,大家都喜欢到这里聊天烤火,打发寂寞的漫长冬闲时光。饭后或晚上,人们陆续来到后,吸烟的聚拢在火堆旁,不吸烟的靠牲口圈或坐或站,或躺卧到草料上,或蹲或坐地挤满了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拉着酸呱,一天天地这样打发了。
冬天的草料多是把碾好的麦秸,铡成二指长的秸段,光滑而洁净,往上一躺,温暖而安详,能感受到夏天太阳的味道。小孩子钻入里面捉迷藏,麦秸便会从领口、裤腿钻到衣服里面,爬出来,吵嚷着让大人捯饬,宽衣解带能抖索出一片。也有的小孩子和大人闹着玩,被逮着,便往领口里塞麦秸,小孩子哇哇怪叫着,喊骂着那人的外号,引得哄场大笑。
牲口运输队
记忆特别深刻的是牲口圈梁头上挂着的一盏硕大的洋油灯。晚上半尺长的灯火摇曳抖动,滚滚黑烟升腾起来,四下弥漫,整个牛棚里充斥着煤油烟味。有人来时,想吸烟,便会就着油灯,偏着脑袋,灯苗一暗,吸烟人眉眼可见,雕塑一般。那时打火机在农村是奢侈品,大家都用洋火(火柴),还都能省一根是一根,有的火柴盒子磨损压揉得不成型,四面开裂了,里面还有几根火柴棒。
冬天生产队开会也常到这里来。会场上吵嚷不息,间或有吸烟人的大声咳嗽。那种咳嗽,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畅快。先是几声轻咳,顿挫有序,接着是高亢低沉,回音悠长的重音,然后是痛快淋漓地吐痰,最后来一声莫明其妙地长叹。讲究点的人会用脚把吐的痰踩搓掉,免得打闹的孩子粘到身上,等着挨骂。
这边开着会,那边牲口们不时地打着响鼻,缰绳上的铁环随着吃草的节奏,叮叮当当地撞击着石槽。有的骡马偶尔会引颈嘶鸣,打断了领导讲话的节奏。有人开玩笑说比队长讲话还有节奏,众人胪欢一回。牛们卧在地上反刍,一双双牛眼在忽闪的灯光下闪着晶光,神秘而安闲。
老鼠不是牛棚的特产,却胜似特产。草料里有粮粒,它们住在这里可以说是衣食无忧。人躺在草堆里,会时不时地有老鼠窜出来,还有人会压死没来得及逃走的老鼠。老鼠在牲口圈里、在屋檐嵌里奔突。胆大的,即便是在开会时,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明目张胆地跳到牛槽里吃草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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