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塘干涸的水里,困着一群鱼,也困着一群人

发布啦 0 0

外婆家的堰塘在村里道路的半湾里,临近水面这一侧种有油桐树,另一侧是柏树。

这一塘干涸的水里,困着一群鱼,也困着一群人

树木夹道的路只需走一半,便有一条小路通向水边,仅几步或土台阶或石台阶就可到达。她总爱走下去,然后借用高差优势爬到油桐树伸向水面的树胳膊上坐着。头顶是油桐叶子,阳光射下来,是一层层绿莹莹的透明感,层层叠叠间铺满了从中心泛出红的白色花朵。

这一塘干涸的水里,困着一群鱼,也困着一群人

她看着跌入这平静水面的落花,一朵接一朵地把她的眼神勾引到堰塘的另一岸。那是一块长条的菜地,前面稀稀拉拉站着几棵柳树。小哑巴在极细的土埂上来回踱步,望着新垂下的柳条。

就是在这样的地方,这一塘水里,困着一群鱼,我称呼它们是一群鱼。

这一塘干涸的水里,困着一群鱼,也困着一群人

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日莫过于年节。老话说乞丐也有三十初一,所以人是不会在旁人家过三十的夜晚的,那是连乞丐也不如的侮辱。所以三十的夜晚大家都在自家屋里度过,虽然酒杯砰砰响,但话却是沉默的。

这一塘干涸的水里,困着一群鱼,也困着一群人

后面几日就是看起来热闹地走动了,她也会随长辈去外婆家拜访,在酒席间,长辈总爱说:我们都是一家人。再后来还会有远亲近邻间的团年,交杯换盏之间,他们又说:我们是一大家人。

就是在这样的关系里,板凳捆住腿脚,酒杯与碗筷束住双手,几个或方或圆的桌面就团住了这一群人。

这一塘干涸的水里,困着一群鱼,也困着一群人

我在群里点了一个红包,一个陌生女人要这群人帮忙做网络投票发的。我不认识她,我与这个陌生女人之间是后缀与后缀的关系。她不认识我,但她认识外婆的外孙,我作为外婆的后缀就被大家认识了。大家投了票还要来告诉这个陌生女人,我飞快地滑着消息,然后在众多说“已投”的回复里见到了另一个女人。

总是这样的,我上一次见到这个女人的样子是在群里不相干的人发的吃酒席的照片里,我一眼就认出了她,然后又满心满眼的不如意。我明白已经许久没有和她联络了,但她又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只能对此不闻不问。

这一塘干涸的水里,困着一群鱼,也困着一群人

但陌生女人每日都发,另一个女人也每日都出现。突然有一天,两个人竟在群里闲聊了起来,陌生女人问另一个女人吃饭了没有。

我脑袋里的弦突然被重重地拨动了一下,余音震荡经久不息。

这一塘干涸的水里,困着一群鱼,也困着一群人

小哑巴看着她时常埋怨哭泣,她雨中高亢的声音本意是要与母亲对峙,后来却只划破了她自己的耳膜。母亲说不与她联系是不想给她带去麻烦,不愿意为她招来父亲的责怪。在这经年累月的练习中,母亲早就习惯了不再联络她,而她也要理解母亲对她的另类关爱。后来父亲的暴戾划破他的脸然后被折进皱纹里,愤怒弄坏了天生的大嗓子然后也变得柔和,衰老敲碎了他顽固的头颅然后伸手搀扶着她的胳膊。


父亲再也不为难她了,甚至还会打电话说想她。一切都朝着预想的道路发展,她以为她要成功了,她可以仅凭等待就收获想要的一切了。但没有喜悦来叩她的心扉,却还收获了一双泉眼,然后她愤懑地问:“为什么一切好起来的时候,我却又不是我了。”

这一塘干涸的水里,困着一群鱼,也困着一群人

没等的及反应,小哑巴和她的父亲就死了,然后我们就只有母亲了。她和母亲的交流像是漏勺在剩汤里捞来捞去,什么都捞不着,只挂着几滴汤汁。就是母亲偶尔来问:你吃饭了没有?要多吃饭,长身体。

外婆家的堰塘在村里道路的半湾里,临近水面这一侧是混凝土护坡和砖砌栏杆,另一侧是柏树。泥泞的弯路只需走一半,便有一条混凝土台阶通向塘底。另一岸是一块地边,前面什么也没有,一览无余。

就是在这样的地方,这一塘干涸的水里,困着一群鱼,我们称呼它们是一群鱼。

版权声明:内容来源于互联网和用户投稿 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本文地址:http://0561fc.cn/14943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