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园舍人
七十年代初期或更早走过来的人,对煤油灯都非常熟悉。那年月,每天夜暮降临,家家户户就点起煤油灯,尽管燃烧发出的光很微弱,但能给人驱除夜的黑和心理上的惧怕。
记得当时我家有一大两小的煤油灯,大的一盏和小的一盏基本正常有透明的玻璃防风罩,而有一盏总会常常没有,因为玻璃罩不是被不小心打烂、就会因灯芯燃烧过热爆裂;为了省煤油,平时夜晚一般只点燃一大一小两盏;大的一盏一般会放在小客厅兼饭厅的那张八仙桌上,供姐姐们晚上做作业、家里会客、家人聊天、晚饭、寻找衣物照明,甚至上户外茅房等轮换着用。小的那盏一般会放在小厨房的灶台上,供烧水、做饭或放在冲凉房一块横挂半壁的木板上供洗澡时照明;那时的洗澡房相对简陋,屋顶盖的是瓦片,而一扇一米多高的小木板门、遮得住身子往往遮不了一个大人的头,秋夏天还好,冬天的夜晚,往往是哆嗦着身子脱衣,打着牙颤穿衣,洗的都是囫囵澡;如果是在天黑洗澡,恰好又遇到下雨刮风,那盏小油灯准会因风吹灭,让人两眼一抹黑,往往洗个半好就将桶里剩下的洗澡水往身上一倒,却因找不到衣服而抓狂或大呼小叫,直至家人换灯或拿火柴重新点燃,慌恐才消。因此,那时不管是上学了还是没上学的孩子,家家基本都是早早烧水、天未黑前洗澡。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每个夜晚,煤油灯对母亲来说时刻离不开,总随着她的家务活而在不断移位。那时的大人小孩根本就没午休的习惯,闹腾一天的我常常也习惯早睡,经常在梦中醒来,看到母亲还在散发着煤油味、小火苗闪跳的小煤油灯下,为一家老小缝补衣裳;往往为了节省煤油(当时的煤油限量供应),母亲总会将灯芯拔弄得很低很低。
在左邻右舍都沉沉进入梦乡,寂静的村庄,常常我家还有一缕昏黄昏黄的亮光在摇曳,那是我的父亲为了增加点生活收入,帮别人打造木桶、锅盖等木匠活儿。
当我上小学时,可以和姐姐们围坐在那张父亲自己打的“八仙桌”旁做作业、我总是会将那盏大油灯当玩物,不是趴着细细端详、就是拔开灯罩用铅笔芯拨弄灯芯儿、看小火焰的窜晃;或抬起手比划、手指的变化黑影就会倒投在墙上影影绰绰,觉得很有意思。有时,夜风从窗棂或门缝吹进来,那闪跳的火苗发出的光就会变得忽明忽暗。有时也让自己常常懊恼,因为煤油灯的光线实在太暗,做作业时就会尽可能的挨近那盏大油灯旁。一不注意,就会突然听到哧的一声,一股焦糊味马上扑鼻而来,就知道要不几根、要不就一小小撮的头发又被窜起的火苗烧焦了。
当天若老师没有布置家庭作业,或礼拜六日的晚上(那时一个星期,只有礼拜六下午和礼拜日,共一天半休息)在明月高悬的夏夜,我就不会再安份地守在煤油灯旁,而是呼邻唤伴前往村里开阔地、或晒谷场(或打禾厂),不是相互追逐,就是玩捉萤火虫、或捉迷藏......,阵阵疯野又稚嫩的声音总在静谧的乡村上空不断回荡。
记得好像上了一年级没多久,座落在高寨小水库由村集体建造的水力发电站正式启用,家里就装上了小电灯,感觉非常新奇,随着手拉开关“滴答”一声,整个小屋很是亮堂。而那几盏为我驱走黑暗,赶走了恐惧,带来了温暖和光明,伴我好几个年头的煤油灯,终隐退在寂寞的角落。如今,每当苍穹低垂,夜色朦胧,那些五彩斑斓、光怪陆离的灯饰一亮起,我就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想起了那每个寡淡而寂寞的夜晚,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父亲做木匠活,母亲缝补衣服,我们做作业、嬉闹的往昔......
时光就像磨盘,碾碎了多少麦粒般的琐事。随着岁月的流逝,几十年前的煤油灯对今天的孩子们来说,可能除了不知何物,甚至还可能不理解其曾经的价值。煤油灯,也终将会在从那个岁月过来的人老去而淡化遗忘。可,那昏暗而闪跳的微光却永远摇曳在我的心里。因为,它就象一盏充满智慧的导航灯,照亮了曾经一代一代的生命和葱茏的梦想,见证了时代的变迁,诠释着父辈们所有的清苦......!
(谨此小文缅怀我的父亲)
致敬我的母亲!
2022年9月11日于璜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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