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九月,秋风虽还未至,许昌宫却已萧瑟凋寂。
大魏的王,曹操在正月病逝,世子曹丕随之继位,一系列巨变令天下震惊。
大魏,要变天了。
在许都,表面上波澜不惊的许昌宫私底下早已是暗潮汹涌。几个月间,来自洛阳、邺城、长安的各路人马纷纷而至,劝诫刘协抓紧退位:曹丕即将改朝称帝的消息渐渐从传闻变成了不可阻拦的事实,刘协即将迎来自身命运结局的终极审判。
秋瑟
并没有什么太好的消息,各路传闻最终的结论大致上都趋于一致:刘协将在退位后被处决,许昌宫里的这些侍从都将陪着他一同殉葬!
传闻如同瘟疫般在宫中迅速蔓延,令所有人都惶惶不可终日,竭力地寻找着自己能够活下来的出路。还留在宫里的人数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减少,原本就冷清肃然的许昌宫此时变得愈加地寂寥。
刘协却没有太大的触动,他早已厌倦了这些徒劳无用的挣扎。每日依旧是雷打不动地前往承光殿,在大殿上呆坐,一坐便是一天。——曹操病重以后,刘协就宣布取消了每日徒有虚表的朝会,承光殿在这几个月当中一直都是闲置的,也并没有人对刘协的这个决定表示反对。毕竟,此时已无人再愿意去搭理他。
不被任何人打扰的宁静时光总是很享受的,虽然此刻的刘协在外人看来就如同囚笼中待死的犯人一般……
这个时候,和煦的阳光如温润的奶油般安静地涂洒在刘协的脸上,惬意得很。秋意渐浓,阳光却依旧温暖,徐风掠境,惊起坪草一片涟漪,惹得四周的树枝沙沙作响。几片秋叶在阳光中飘然舞落,虽略显清冷,却仍是美得如诗似画……
咔!宫门异响!尘封了数十年的许昌宫正门在刘协的惊异之下猛然被人推开!刘协全身一震,定睛向门外望去。
一队玄甲狰狞的军锐在门外威峙,杀意凛然、虎视眈眈!居中赫然是曹丕,战旗般傲然挺立,正紧盯着他。
刘协未动,仍旧盘坐在承光殿的地板之上,迎着曹丕锐利如锋的目光,不雀跃,亦不惊恐,心神古井无波,仿佛入定老僧。
宫门在身后缓缓关闭,曹丕面色沉凝,只一人缓缓向承光殿走来,情绪阴晴难辨。
哐!哐!哐!佩剑的吟鸣裹挟着战甲的铿锵,曹丕一步步地迫近刘协,压抑得整个承光殿的气氛令人窒息!
“陛下!”曹丕剑履上殿,不跪不拜。未曾谦礼,也未见恃威,不带任何情绪。
“你来了。”刘协抬头淡淡道,他不知此时该如何称谓曹丕,显然魏王与爱卿的叫法都不妥当。
“多年未见,陛下仿佛清减了许多,不知一向可好?”曹丕邪魅一笑,目光却愈加犀利。
“劳你挂念,我还不错!这些年你也变化了很多。”刘协心中一叹,脑海中闪现出一个八九岁孩童熟悉的笑脸……
葡萄
“二十年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曹丕环视承光殿,不禁颇有感慨。
“东西早已为你备好,就在上面的龙案上。”刘协的眼角痛苦地抽搐一下,他并未理会曹丕的感叹,也不再想周旋,只愿能尽早地结束这一切。
曹丕闻言默然,径直走上丹陛。龙案上赫然摆着一只漆盘,里面是一方传国玺与一碟晶莹剔透的葡萄。葡萄很新鲜,表面甚至还凝着几滴露珠。曹丕一把抓起玉玺,翻转过来一字一字地仔细辨认铭印。一番摆弄后,却将它放下,又看向那张虚位已久的龙椅……
一阵沉思后,曹丕最终选择的竟是那碟葡萄,端着它走下来在刘协身旁并排坐下。
“你……不怕我下毒?”刘协看着曹丕将葡萄一粒一粒地送入嘴中,玩味地问道。
“对你而言,此刻毒死我并没有任何意义。况且你也不会有这样的能力!”曹丕闻言一笑,很随意地递给了刘协一粒。
“其实我并不喜欢,奈何魏王非要将它献我。”刘协亦笑了笑,十分耐人寻味……建安四年,曹操会同刘备等诸侯亡袁术于江亭,复夺回传国玉玺,又将其献给了刘协。
“我朝思暮想的,你却视如敝履!父亲管教严厉,我喜欢的很多东西都是可望而不可得!”曹丕看着刘协将葡萄轻轻地放下,同样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曹操一统北方后,番邦与中原恢复了商流。葡萄得以再次进入中原,曹丕甚爱此物。可惜每每葡萄入魏之后,曹操总会优先送给刘协,曹丕却鲜有机会能够尽情享用。
两人相视一眼,心中皆知对方所言之意,不禁莞尔。这一刻恍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刚到许都举目无亲的刘协与常年无人陪伴的曹丕天天躲在承光殿里嬉笑玩耍,互诉衷肠……
衣带诏
“他……”犹豫了许久,刘协最终还是提起了曹操,复杂的情感一时涌上心头,令他欲言又止。
“走得还算安详,絮絮叨叨地嘱咐了一堆琐事,其他反而没说什么。”曹丕显得很释怀,只是语气中略带着一丝伤感。
“每到关键之时,他却总是举重若轻。”刘协追忆过往,不禁叹息:“他一贯如此,虽严厉异常,令人无所适从,却心思远虑,不失为是位睿智长者!”
“你会这样评价他?”曹丕斜睨了刘协一眼,话语中充满不屑:“你大可不必如此阿谀!”
“实事求是罢了,我此刻对你奉承也并无任何意义!”刘协未理会曹丕的不满,只是淡淡一笑:“你我今日,实是宿命与大势的必然,岂会因此而改变?下毒不能,奉承更无济于事……”
“难道你不恨他?!是他杀了你第一个孩子!”曹丕很诧异。
“董妃怀的那个?孩子绝不是我的!”刘协平淡依旧,所言却句句骇人听闻:“衣带诏一案前不久,我才知她有孕。但我能够断定,孩子并非我的!”
“荒唐!我又岂能信你?!”曹丕震惊,不禁语气森然。
“信与不信又能如何?我原本就不甚钟情于此事,与那董贵人亲近甚少,又怎能令她有孕?”刘协无所谓地缓缓说道,紧接着又追补了一句:“你去找你妹妹一问便知。”
“荒谬!这种事……这种事我怎么能向她开口?!”曹丕虽是恼怒,但又不得不信。刘协所说的那点事,稍微打探便知,此刻刘协犯不上以此作弄曹丕。
“倒是魏王,借着衣带诏一案兴师问罪,悄然地将这些丑事一并统统揭过了!”刘协苦笑:“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这许昌宫原本就无甚秘密可言!”
“那衣带诏呢?”曹丕眼中突然精光一闪!若刘协与董贵人关系并非亲近,又怎能密诏董承入宫私授衣带诏秘密图谋?……建安五年,董承与刘协衣带诏一案事发,曹操大开杀戒,血染许昌宫。此事过后,曹丕便被禁足,禁止了他与刘协之间的一切接触。
“衣带诏……”刘协呵呵一乐:“董承至死都不知道他的女儿曾在宫中偷情!他入宫前,董贵人就早已被魏王控制了!”
“你是说……”曹丕突然感觉此事另有隐情!
“你猜得不错!”刘协确定了曹丕的心中猜测:“衣带诏本就是魏王授意的,就是为了引出朝中对他不利的隐藏势力而精心谋划的圈套!严格上来说,衣带诏也不止一份,其实当时我们一共搞了三份!”
“胡说!你竟敢如此戏弄于我!”曹丕突然暴起!拔出佩剑直指刘协!愤怒的吼声在承光殿中久久回荡!
“就是三份,写到一半时我手痛得难忍,魏王只好弄来些狗血涂在我手上,才将剩下的写完!董承的那份,其实就是狗血的!”刘协狡黠一笑,紧盯着曹丕的另一只手因激动而握成的拳头。
“三份衣带诏?!”曹丕心生疑惑,缓缓垂下了手中的利刃。
“三份密诏,却不都是衣带诏。一份只是一封诏书;另一份夹在了剑匣里;最后一份才是衣带诏,都给了不同的人。”刘协缓缓地说道,继续用惊世骇俗的言语刺激着曹丕。
“你是说……还有密诏被其他人私藏?!”曹丕果然再次提剑,又起杀机!
“对,当共有三人奉诏!”刘协瞥了瞥抵在脖颈上的寒刃,却仍旧面不改色:“这些密诏都是魏王让我送出去的。除却董承那份衣带诏,另外两份密诏当时就被退还了回来,也并未有人以此作乱,对魏王图谋不利。”
“都是谁?”曹丕穷追不舍。
“荀彧、刘备。”刘协如实作答。
“荀令君?!”曹丕大感意外!手中的利剑再次放下。
“荀彧一直心怀兴复汉室的志向,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你们都知道!”利刃离身,刘协恢复了坐姿:“第一份密诏魏王让我交给了荀彧,想试他心中究竟如何图谋。
荀彧本就是你父亲的亲信之人,常行走于许昌宫与魏王府,我诏他来见不会有任何人起疑。我将密诏夹在日常的奏件之中,并未对他言明此事。他出宫后不到片刻,便亲自将密诏送还了回来,对我明言密诏所述之事断不可为。当时魏王也曾一同在场,只是隐于侧室,荀彧毫不知情。”
“荀令君怎样说?”曹丕沉声询问,杀机不减。
“荀彧说我昔年曾遭受董卓迫害,又被李傕、郭汜凌辱,幸得魏王相护,才转危为安。今我虽处许都安靖之地,但环宇之中觊觎皇权、心怀妄志之人比比皆是。此刻我若受他人挑唆,与魏王两人心生芥蒂,互相猜忌,则无异于自毁长城,令歹人有了可乘之机。届时,北方将战端再起,天下将愈加分崩离析。诸侯趁势而上,我无魏王庇佐,恐再陷于危难。他劝诫我应倚重魏王,君臣同心同德。待天下一统,方可与魏王共商国事,止戈养息。那时,魏王必当裁兵撤权,还政于我。告诫我断不可一意孤行,自毁肱股。”刘协追忆着向曹丕说道。
“荀令君赤诚一片,对你对我父亲皆无愧于心!”曹丕心头一酸,追忆起荀彧生前对自己的谆谆教诲,感慨万千。
“荀彧一生胸怀坦荡,心无瑕尘。虽身怀中兴汉室之志,却始终无私无愧于魏王。铮铮君子,又岂会利用密诏私谋这种猥琐手段去图谋心中壮志?!不愧为光明磊落的一代国士!”刘协同样动情。
“刘玄德也曾受过密诏?那他又为何在董承的衣带诏上签下盟书?”曹丕旋即问起了刘备,更加困惑。
“刘备却是个十分油滑的妙人!”刘协鄙夷一笑:
“当年刘备与魏王一同讨伐袁术、吕布时曾留在许都,魏王授意我查看皇室宗谱,封刘备为皇叔,暗赠他宝剑,并将密诏藏于剑匣之中,试他如何反应。
刘备领了剑诏后,久久未有反馈。正当我与魏王以为他要以此图谋不轨之际,他却又将密诏差人送还,很是让魏王意外。更令人拍案叫绝的是,他竟又在董承的衣带诏上签下了盟誓。”
“刘备是怎样送还密诏的?”曹丕颇有意味的盯着刘协。
“只是差人送还,只字未言!”刘协一脸清白,不以为意。
“恐怕是刘备拿到密诏,已然猜到是你与父亲在合谋试他!待到董承再联络他之时,他才确信此间无诈,才敢签下盟书!好个奸猾之辈!”曹丕目光灼灼,思量了片刻才恨恨地说道。
刘协笑了笑,对曹丕的分析不置可否。
“既然这些是父亲与你合谋,父亲已然知晓刘备欲图谋不轨,又怎能在当初轻易放刘备离去而致纵虎归山?”曹丕一再狐疑。
“这件事我亦无法知晓魏王为何如此。但此事现在想来,大约是因形式所迫,为了对抗袁绍。”刘协微皱眉头,缓缓说道。
“袁绍?”曹丕一时不解。
“当年,刘备逃离许都的理由是请兵诛灭袁术。其实当时的袁术早已不足为惧。但魏王当时初得徐州,又占据兖州与司隶、豫州大部,在北方与袁绍势均力敌,早晚必有一战。
魏王以青梅煮酒试探刘备,断定此人必不甘于久居人下。刘备虽心志手段异于常人,魏王却仍有信心将其控制于掌内。相比之下,此时袁绍才是魏王的心腹大患。
此时放走刘备,他必会投奔袁绍。一来是刘备的叛逃必然会牵动魏王麾下那些原本就心怀鬼胎之辈纷纷倒戈。魏王若不想再次如当年征伐徐州时被吕布等腹背夹击,此刻必须行壮士断腕之举,纯净势力,安心对敌;二来是当时魏王亦无把握可一战尽灭袁绍,将刘备送予袁绍,无论与袁绍之战是胜是败,刘备未来必会与袁绍决裂,使其陷入内讧的纷乱之中。这无异于给袁绍喂上一味毒药,比此刻杀掉刘备更有价值。”刘协说出他的心中猜想。
“只是未想到袁绍的败亡会如此之快,刘备得诸葛亮后竟然死灰复燃!”曹丕不无遗憾的说道:“否则父亲放走刘备,又将是一场引蛇出洞的衣带诏好戏!”
“这样的好戏,少了他刘备,我们仍旧照唱不误!”刘协突然高深莫测起来。
“还有?”曹丕心中一动。
“许田围猎、伏后被诛……再就是些无关痛痒的琐碎,后来渐渐地查不出再对魏王不利的威胁,我们也就失去了兴致。”刘协语不惊人死不休。
“伏后一案也是如此吗??”曹丕诧异不止。
“也无甚稀奇……”刘协一声叹息:“你还记得当年魏王曾向粮官王垕借头之事吗?”
“寿春征讨袁术之时。”曹丕思索一番说道。
“伏后一案只不过是换成了魏王向伏完借人头!只可惜伏完并未引出其他图谋魏王的乱党,白白丢了性命!”刘协苦笑。
“呵呵……”曹丕干笑了两声,看向刘协的眼光闪烁不已,不再开口。
山阳公
“你是在怀疑我为何会心甘情愿地配合魏王去做这些事?”刘协见曹丕神色怪异突然发问。
“配合我父亲去图谋那些明明想帮助你夺回权力汉臣,我很难猜到你究竟是何动机?!”曹丕被刘协说破了心事,便不再隐瞒,露出獠牙!
“识时务而已!”刘协问心无愧:
“何进、张让、董卓、王允、李傕、郭汜……甚至是后来的董承、刘备、袁绍这些人,在我眼中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国赖长君,主少则国疑。
所有喊着‘清君侧、正朝纲’的所谓汉臣,哪一个不是妄图把控我而独揽大权?!
王允如何?他以匡扶汉室的功臣自居,其实不过是推翻董卓排除异己!董卓还知道要招揽吕布、礼遇名士。王允却连蔡邕都容不下,硬是逼反了李傕、郭汜,最后害死了自己!他从未想过要将这天下交给我,只不过是借着董卓的恶名来实现他独揽大权的一己之私!
刘备又如何?汉室宗谱根本查不出他是中山靖王之后!一个胆敢冒认汉室宗亲的乱世奸雄,你以为他若真的得到了天下之后会心甘情愿的将其归还吗?恐怕我到了他的手上用不了一年便会莫名其妙的死于非命!
我只不过是这徒有虚表的汉室的守墓人!只能这样毫无作为地坐着看大家为争夺这个位置而杀来杀去!我如丧家之犬般东躲西藏的亡命天涯之时,天下诸侯均视我如敝履!魏王接纳我,我明白他也是在借助我去实现你们的霸业,但我也不是在利用他苟活着自己的性命吗?至少他没有用阴谋诡计杀掉我,他会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他在利用我夺取这个天下!
这个天下,原本就是有能者居之的。
我名为汉帝,魏土之外的大汉子民在经历着什么?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人们为了一口吃的,可以易子而食!血刃同胞!
我若真跟着这些所谓的汉室忠臣恣意妄为,非但结束不了这场悲剧,反而会愈演愈烈!
我身在许都,这里是魏王治下的心腹之地,这里的黎民早已不再饱受战乱之苦!
什么是天下?!什么是大义?!
我这样的身份,在魏土就是天下的滑稽!与天下相比,所谓的汉家皇朝,又算个屁!
曹丕,你和你的父亲可以让天下安定。而我,只会给这个天下带来无尽的灾难!
因为,魏王在替我拯救着这个天下!
我又为何不心甘情愿地配合他?!”
曹丕有些震撼地看着刘协,看着他由平静到愤慨,再由愤慨到激动,一直默然无语。
刘协在剧烈地喘息着,似乎他孱弱的身体无法承受这样剧烈的情感……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许久的一阵沉默,曹丕再次开口向刘协问道。
“杀了我,断了那些野心家的唯一念想!”刘协此刻十分平静,平静得有些可怕。
“你记得我以前曾答应你,一定要还你自由吗?”曹丕的语气亦十分冷静。
“自由?”刘协不禁一愣,依稀想起,曾有一个八九岁的孩童在某天夕阳下的承光殿门前对他的天真承诺。
那一天的夕阳,格外的美,美得让人不敢相信,一直如烙印般刻在刘协的记忆里……
“我一直以为死亡才是解脱的自由。你没来前,这种自由都是我触不可及的奢望。”刘协低着头。
“可我并不想你死”曹丕深深地看了刘协一眼:“我想给你一块属地,不能太大,但也不能太小,足够你开开心心地活着,四处走走看看,一直看着我将这天下一点点地都夺回来。像你说的那样,替你,拯救这个天下!”
刘协未作声,此刻却已泪流满面!
“你仍旧可以在那里做你的大汉皇帝!帝号、宗庙、服色我都不限制你!你我也不必繁文缛节地搞什么尊卑,这样你仍可以以汉天子的名义与我一起见证这个该死的乱世的终结!
刘协,这个天下的好东西,我可以与你一起尽享!”
刘协没有作声,痴痴的望向门外远方……
“但是,你必须替我做件事!”曹丕一脸坏笑地盯着刘协:“我可以给你自由,作为交换,你必须把你跟我说过的那件事弄好!你要是敢亏待我妹妹,我一样会杀了你!别忘了,我可是你的舅兄!”
刘协面有惭色,木然地点着头……
司马懿
山阳公吗?……
刘协望着曹丕缓缓走出宫门的背景,渐渐露出诡异的笑容……
殿外业已黄昏,秋日夕阳甚是美丽,温馨如蜜……
曹丕站在宫外的“沧海亭”,遥望夕阳,面沉似水。
残阳如血,勾勒出曹丕瘦削而又阴森的身影……
过了许久,有人静静地走到曹丕的身旁。
“查得怎样?”曹丕并未回头,语气充满疏离与冷漠。
“很好,一如往常,平日里循规蹈矩,不敢僭越雷池一步。”司马懿在曹丕身后恭谨侍立。
“你也听了,说说感受。”曹丕的背影被夕阳扭曲着。
“性子已然是被磨平了,心思上虽然还算缜密,但所念所想皆是求生,除此以外,基本消除了所有杂念。”司马懿恭声作答。刚刚在承光殿,他一直藏身于密室。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三百名手执剧毒劲弩的暗卫。
“他说的那些,你怎么想?”曹丕语调一如既往地冰冷。
“衣带诏?”刘协刚刚所说甚多,司马懿略加思索,便继续说道:“故弄玄虚、似是而非。他说的这些大多俱已无从考证,都是自己杜撰的!”
“嗯!”曹丕点了下头,继续追问:“那他为何要如此?”
“求生!在向您表明心迹:他过去、现在和将来都不会是您的敌人。”司马懿沉声说道。
“他很识趣,戏也演得不错,声情并茂,火候恰到好处!”曹丕不禁感慨。
“他应该知道您早已识破了他!”司马懿谨慎地补充道“所以演得更好!”。
“他亦觉察到还有你在听!”曹丕鬼魅一笑:“不过有那么一刻他确实很担心我会让你们杀了他!”
司马懿没有做声,只是愈加地在曹丕身后躬着身子。
“我想……”曹丕突然一笑,令人生寒:“我们的皇帝十分不希望有太多的人听到或是记得今天我与他的谈话!”
“明白!”司马懿的语调不任何情绪:“他们已为国捐躯,我会重重抚慰他们的家人!”
“还有什么吗?”曹丕作势抻了抻筋骨,在承光殿陪刘协演了一天,确实有些乏了。
“葡萄!”司马懿顿了顿,接着说道“他确实不喜欢吃葡萄。宁肯烂坏丢掉,也不肯吃一粒!”
“什么?!那可真是暴殄天物!”曹丕回过身来,直视着司马懿:“不知仲达是否喜欢葡萄?我现在有很多。若喜欢,我愿与卿分食!”
“不敢!臣是北方人,向来不喜甜食,无法体会其中的美妙,死罪!死罪!”司马懿毫不犹豫地婉拒曹丕,脑海中却显现出儿子司马昭大口朵颐葡萄的情景。
“哈哈哈!那可真的可惜!”司马懿纵声大笑,走出“沧海亭”,消失在了一片余晖里。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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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节│源于史实及演义解读,有部分情节因创作调整或有悖传统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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