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6日，在第二十五届成都国际汽车展览会的比亚迪汽车展台，比亚迪超级混动SUV“护卫舰07”首发亮相，吸引众多观众和媒体记者围观拍照。（新华社图片）

在“股神”巴菲特的财富密码中，比亚迪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过去14年的时间里，即便股价6次遭腰斩，巴菲特未曾减持过比亚迪，如今却在比亚迪“高歌猛进”之时开始减持。

据港交所披露文件，9月1日，伯克希尔以平均每股262.7243港元的价格出售了171.6万股比亚迪（002594）股份，减持后持股比例从19.02%下降至18.87%，这是继8月24日后，伯克希尔第二次减持比亚迪。相较2008年最初买入持有的2.25亿股，巴菲特已累计减持1786万股，套现超8亿港元。

受此消息影响，比亚迪沪港两市股价持续走低。市场对巴菲特这两次减持的疑虑自然也是不少：这是不是巴菲特清仓式减持的开始？“股神”的操作是否意味着新旧能源已到切换时点？

坚定持有比亚迪的14年

2008年，金融危机席卷整个华尔街，整个市场陷入极度恐慌,不少金融机构正为解决爆仓奔走。拥有充裕现金的巴菲特做了几件事：第一，买入50亿美元高盛永久性优先股，约定股息率10%，并附带可转换价为115美元普通股选择权；第二，斥资2.3亿美元，以均价约8港元/股买入2.25亿股比亚迪股份，这是巴菲特首次对中国民营企业进行长期战略投资。

众所周知，巴菲特对科技企业的信心始终比不上消费和金融。对于他为何选择投资比亚迪，大家耳熟能详的故事便是，巴菲特的黄金搭档芒格劝说巴菲特，“我们必须投资比亚迪，王传福比爱迪生更厉害。”芒格评价王传福是“爱迪生和比尔盖茨的结合体”，既能解决技术问题，又能有效管理企业。

在巴菲特买入比亚迪H股约一年的时间里，股价从最低约7港元/股上涨至2009年10月的最高85.82港元/股，涨幅达到11.26倍。但在2010年，比亚迪股价腰斩40.32%，是当年伯克希尔投资组合中表现最差的一只个股。

同年，特斯拉迅速崛起，市场出现唱空比亚迪的声音，比亚迪更多被贴上“廉价”、“山寨”的标签，特斯拉则代表着“科技”、“高端”。但巴菲特并未抛售比亚迪，而是选择参观了比亚迪总部及多家工厂，并对外表示长期看好比亚迪新能源业务。

2020年新冠疫情肆虐，防疫物资紧缺，巴菲特股东大会也因此暂停，巴菲特亦以别样方式“支持”比亚迪。因比亚迪各个工业园区迅速调整工厂产线转产口罩，巴菲特在其社交媒体号上戴着比亚迪生产的口罩，身着印有“我想永远活下去（liveforever）”的T恤，并配有手写文：“我的比亚迪正在帮我实现这一目标，谢谢。”

事实证明，巴菲特对比亚迪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2020年，比亚迪股份的股价从年初最低33.41元/股上涨至年底的202.94元/股，单年股价上涨超过5倍。今年6月，比亚迪港股和A股股价双双登上新高峰，港股最高触及333港元/股。此次减持前，巴菲特一直持有比亚迪股份，粗略计算已经稳赚超过31倍。

数据来源：比亚迪股份有限公司2022年8月产销快报 （舒志勇制图）

巴菲特为何减持比亚迪？

深居简出的巴菲特大概率不会对此事专门进行公开表态。不过市场已经出现多种猜测，众说纷纭。笔者暂且将现有的猜测分成三种。

第一种，“拆东墙补西墙论”。据伯克希尔最新发布的财报显示，伴随着美股市场大幅波动，伯克希尔在刚刚过去的二季度因投资组合出现巨额账面亏损，这是因为伯克希尔二季度在投资和衍生品方面出现了530亿美元的亏损，其中公司所持的苹果公司、美国银行和美国运通股价都跌了不少。此时巴菲特拆东墙补西墙也不足为奇。

第二种，“落袋为安论”。巴菲特有句名言，“在别人贪婪的时候，我恐惧，别人恐惧的时候，我贪婪。”长期投资并不等于永远持股不动。当遇到更好的投资机会时，卖出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不少华尔街人士表示，这一切其实与比亚迪本身的业绩无关——此次售股反映出的可能并非是他对比亚迪基础业务的担忧，更多的还是要归因于巴菲特自身的投资理念，以及近来伯克希尔团队的投资风格变化。

财通证券分析师认为，巴菲特的重仓股偏好高ROE/护城河深、估值相对偏低/安全边际充足，从过去持仓来看，买入比亚迪其实是巴菲特持仓中较为另类的一项投资。“比亚迪是巴菲特少有的、对于爆发成长性行业的投资，表明其此前对于新能源行业的长期看好，此次减持则是在公司大幅上涨后的部分盈利兑现，也符合其传统持仓的个股审美和投资框架。”

新能源和智能网联独立研究员曹广平同样认为，这是巴菲特等相关投资企业的一次暂时商业行为，属于低持高抛，甚至可以理解为比亚迪当前业绩越好，股价越高，他越是要减持，属于长线投资的“规定”动作。

第三种，比亚迪“估值泡沫论”。事实上，不少基金经理对新能源短期是否形成泡沫感到了担忧。大成基金韩创就明确指出：“目前一些火热赛道的行业需求存在很大不确定性”。比亚迪目前总市值在全球汽车公司中排第三，仅低于特斯拉和丰田，是福特和通用的市值总和。诚然，比亚迪今年上半年利润确实大幅增长，但利润总体还是低于全球几家汽车巨头，目前比亚迪动态市盈率已经超过100倍，不能说一点泡沫也没有。

数据显示，今年6月28日港股比亚迪的股价创下历史新高，即便近期有所回调，但目前港股比亚迪的市盈率分位数依然达到了上市以来的76.5%，处在高估区间，早已不具备足够的安全边际。

纽约投行Keefe Bruyette & Woods的股票分析师Meyer Shields表示，伯克希尔目前持有某些股票的时间更短，当股价不再那么具有吸引力的时候，他们更加愿意去进行调整。也就是说，如果现在的价格高于他们评估的内在价值，那么出售股票可能是好事。鉴于比亚迪目前的价格，他们肯定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不过，比亚迪针对巴菲特的减持回应投资者，不宜过度解读。比亚迪称，股东减持行为系股东投资决策，公司销量屡创新高，目前经营情况健康。

9月2日晚间，比亚迪披露产销数据显示，其8月新能源汽车销量再创新高至17.49万辆，同比增长184.84%，相比7月销量环比再创新高；1月至8月累计销量97.88万辆，同比增长267.31%。同时，比亚迪的出海战略加速推进。其7月产销快报首次披露海外销售新能源乘用车4026辆，8月海外销售5092辆，环比7月增长26.48%。

比亚迪未来还值得投资吗？

就在减持比亚迪之时，巴菲特重新押注传统能源。据9月9日的一份监管文件显示，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购买了更多西方石油公司的股票，将其持有的已发行股票比例增至26.8%。今年以来西方石油股价已经累计上涨了超过110%，是标普500指数成分股中表现最好的股票之一。

不少投资者认为，巴菲特此举意味着新旧能源已到切换时点，以比亚迪为代表的新能源或没有投资价值。

笔者认为，持有这类想法的一类人或许将巴菲特过度神话了。从长远来看，新能源一定是未来，但立足当下，新能源在相当一段长的时间里很难替代传统能源，受俄乌战争和美联储持续加息影响，全球成长板块估值受到压制。巴菲特减持比亚迪或许会令新能源继续受压，但如果从理性出发，思考全球碳中和大计以及中国推广新能源车决心，巴菲特的投资偏好并不意味着传统能源胜于新能源。

星图金融研究高级研究员付一夫分析称，“在中国稳增长的核心基调下，货币政策大概率不会出现明显收紧迹象，这便赋予了赛道成长板块估值的流动性支撑，预计等到情绪性压力释放后，市场再度回归行业基本面与景气度，届时新能源车板块有望继续回到上行趋势。”

内地媒体《经济日报》9月9日刊文“毋须过度解读巴菲特减持比亚迪”指，“在‘双碳’背景下，新能源汽车已成为全球汽车产业转型升级、绿色发展的主要方向，这并不以巴菲特是否减持比亚迪股份为转移。要看到，当前新能源汽车正在进入大众快速普及阶段，市场渗透率还有较大提升空间，与之相伴的绿电、储能、电池、充电桩、智能化、新材料等都在迎来几何级增长。可以说，新能源赛道坡长雪厚，发展潜力和投资价值巨大。当然，资本市场短期涨多了，调整一下也很正常。但是从长期来看，偶尔的波动难改产业发展大势......比亚迪的投资核心价值从来都不决定于巴菲特的买与卖，而是其自身业务的成长性及技术的引领力。”

知名经济学家任泽平在社交媒体上谈道：“巴菲特这次减持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如果是看空新能源汽车行业前景的话就错了。毕竟他今年92岁，精力不济，很难进行快速的学习和资讯迭代，对新能源汽车也未必了解，否则不至于错过特斯拉等美国近年最优秀的公司。”任泽平认为，巴菲特未来在投资上将变得越来越保守，业绩也可能大不如前。

事实上，在过去十年间，巴菲特减持股票的行为并非是与后市股价的走势的决定性因素，比如富国银行、好市多、宝洁和沃尔玛等公司在巴菲特减持后，股价均出现快速上涨。

值得一提的是，美银日前发出警告，不要因为巴菲特大举买入西方石油盲目跟风，巴菲特的举动可能重蹈2008年押注康菲石油失败的覆辙。

（文/ 本刊记者 舒志勇 ）

（本文首发于2022年9月19日出版的香港《经济导报》，总3526期）

本文为香港《经济导报》新媒体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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