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1981年8月8日,这一天晴空万里,福州义序机场却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上午9:20分左右,一架F-5F型战斗教练机开始在机场上空盘旋。
8分钟后,这架飞机稳稳地降落在机场跑道。
当驾驶员打开座舱后,机场工作人员与相关领导一拥而上,仿佛欢迎凯旋的英雄一般,簇拥着驾驶员。
后来这名战斗机驾驶员,受到邓颖超、杨成武、邓小平等国家领导人的接见,并获得了7000两黄金的奖励。
说得那么热闹,这名驾驶员到底干了哪些不得了的事情,会受到党中央的如此重视?
他所获得的7000两黄金奖励,无论是1981年,还是41年后的2022年,都是一笔不折不扣的巨款。
那为何领导还劝慰这名飞机驾驶员,说委屈他了呢?
一、台北眷村长大,黄植诚考入军校
故事还要从头说起。 1952年1月,中国台湾省台北市眷村一户黄姓人家添丁进口。
作为国民党空军教官的黄父,为自己的第二个儿子取名为黄植诚。
1949年之前,黄植诚一家生活在祖国大陆。 新中国成立后,老蒋逃窜至台湾。
临行前,老蒋或引诱或是胁迫,把一大批军队精英带到中国台湾,其中就包括黄植诚的父亲。
来到台湾后,黄植诚一家生活并不算好。
老蒋违背诺言,之前对老部下许诺的资金援助成为空谈,只是象征性地给黄植诚的母亲颁发了“空军模范”的奖状,此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无奈之下,黄植诚的父亲只能携家带口住进眷村。(眷村是国民政府败退台湾后,为那些从大陆迁徙而来的军民盖的房屋,类似于城中村,居住环境不佳)
随着黄植诚的呱呱坠地,一家人的生活变得更加困难。 黄植诚的父亲时常自责:“当年真是轻信了老蒋的忽悠,不顾一切来到台湾,信了他的邪。”
眷村里鱼龙混杂,每户家庭的生活习惯与乡音风俗都有很大差别。
在这种环境里,小黄植诚逐渐长大。
等到黄植诚上初中时,他的二哥与姐夫顺利进入国民党空军部队服役。
加上父亲的工资,一家人生活条件得到极大的改善。
受到家人的熏陶与影响,高中毕业后,黄植诚凭借优异的成绩,顺利考入台湾省国民党空军军官学校学习。
进入军官学校后,黄植诚淋漓尽致地展现了飞行天赋,理论与实操成绩均名列前茅。
1973年,21岁的黄植诚从军官学院毕业后,继承父辈衣钵,进入国民党空军部队服役。
空军待遇好,那是人尽皆知的事实。老黄家一下出了四名飞行员,简直就是眷村的骄傲。 不管街坊四邻如何议论,刚刚进入空军部队服役的黄植诚就和上级发生矛盾。
二、身在曹营心在汉,黄植诚盼归祖国
1974年前后,台湾方面利用电台和其他宣传手段,吸纳了数名大陆叛徒。
国民党方面以此作为舆论手段,大肆诋毁祖国大陆,同时在军队内部展开洗脑。
一天,国民党空军总司令拿出了一把西洋剑,对着黄植诚和其他新兵这么说道:“你们谁能将大陆的飞机打下来,我就将这把宝剑送给谁。”
黄植诚很纳闷:“两军交战,各为其主,谁能把对方击落,那就各凭本事。为何总司令却拿西洋剑当作奖励,不拿中式宝剑呢?”
还有一点,两岸应该和平发展,越南人、日本人、苏联人才是台湾的真正对手。
黄植诚向总司令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当即遭到痛骂。
若不是黄植诚的父亲、二哥、姐夫都是空军里的老人,说不定黄植诚就会被押送至军事法庭。
上级领导的所作所为,给初出茅庐的黄植诚泼了一盆凉水。
因为黄植诚始终觉得大陆没有诋毁过台湾,更没有通过自身的国际影响力打击台湾,为何台湾方面始终把大陆视为假想敌。
甚至给他们这些基层军官进行洗脑,要与大陆誓死不休。
时间转眼来到1979年,随着中美两国建交,美国与台湾缔结的《共同防御条约》宣告终止。
中国国防部长徐帅立即发表停止炮击大、小金门等岛屿的声明。
至此,历时21年“炮击金门”事件正式挂上句号。
同时,大陆发表了《告台湾同胞书》,标志着两岸战争趋势趋于稳定,可以进行正常的贸易往来、人员探亲。
黄植诚认为这是一件大好事,两岸能从此走向和平。
让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是,为了振兴本方士气,台湾陆海空三军共同发起了一场“自愿留营”的活动。
这场活动说白了就是作秀,让各级基层军官、主管人员签下自己的名字,表示对军队的忠诚。
因为之前有不少义士驾驶飞机投诚,使得空军部门成为台湾当局主抓重点。
当轮到黄植诚的时候,他原本想拒绝签字。
胳膊扭不过大腿,在上级的威逼利诱下,黄植诚不情愿地签上了名字。
正是从黄植诚签名的那一刻起,他对台湾当局彻底失去信心。
有一件事,使得黄植诚做出了驾驶飞机返回大陆的壮举。
1981年初,黄植诚驾驶着教练机在台湾桃园机场执行飞行任务。
任务结束后,黄植诚向主管部门反馈详细情况。
就在此时,黄植诚看见三名渔夫打扮的人,被士兵押送着过来。
黄植诚很好奇,碍于身份特殊,他不便过多去问。
回到营地后,黄植诚从战友那里得知,这几名渔夫打扮的年轻人是大陆渔民,不小心飘到了台湾临海,被海军当成特务抓了回来。
令黄植诚不解的是,按照台湾宣传的消息,大陆数亿同胞根本吃不上饭,只能啃树皮、草根,人人饿得面如菜色。
可是那几个渔民身体硬朗,除了裸露在外的皮肤被阳光晒黑之外,精神头很不错,根本不像是长期饥饿的状态。
黄植诚怀疑这是台湾方面故意诋毁大陆,隐瞒真实情况,
从这时起,黄植诚会将国外的报纸收藏起来,如饥似渴地阅读关于大陆的报道。
由于身处对敌前线,黄植诚经常能接到大陆的传单。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些传单收起来,等到四下无人时才仔细阅读。
通过数月的搜集,黄植诚认为彼时的中国大陆可能在经济建设方面不如台湾,可百姓们的精气神绝对要远超台湾人。
就这样,黄植诚对祖国大陆产生了向往。
1981年5月7日,这是台湾军队每年的“政治教育日”,相当于国民党当局对所有军人进行洗脑的日子。
会上,领导们照本宣科的开始诋毁大陆。
实在听不下去的黄植诚当即拍桌而起,他对领导说:“所谓的反攻大陆,只是我们的痴心妄想,两岸和平才最重要,全面反攻,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
此话一出,可把那位负责宣传的中将气得怒不可遏,他指着黄植诚的鼻子就说:“空军部队就养出了你这么个白眼狼,你不要再开飞机了,赶紧回家抱孩子吧。”
会议之后,黄植诚认为自己可能要被开除,或者送上军事法庭。
因为黄植诚飞行经验丰富,领导本着“互相利用”的想法,迟迟没有开除黄植诚。
既然不开除我,那我就开除你们了——这是黄植诚当时的真实想法。
这之后,黄植诚被人举报收藏大陆传单,上级领导连续给他“开小会”。
黄植诚从不辩解,他已经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驾驶飞机返回祖国大陆。既然这样,就不要节外生枝,领导说什么就说什么,千万不能耽误大事。
三、黄植诚投诚归国,中央领导却认为委屈他了
经过两个多月的准备,1981年8月5日,这是黄植诚原定驾机回国的日子。
这一天,黄植诚原本要执行单飞任务。
他早就查看过福建沿海的相关资料,还以飞行考核官职务之便,精心选择在飞行任务最频繁的桃园机场驻勤,计算飞往福建航程、油量,靠着飞行观察和查阅航拍照片,熟悉台海航线的地标地物。
为此,黄植诚专门设计了较为完整的应急处理方案和细节等等,把投诚起义的一些细节、暗号背得滚瓜烂熟。
8月4日晚上,黄植诚在宿舍里款待与自己相熟的战友时,不小心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聚了。”
这句话被纠察人员听到,立马就取消黄植诚的单飞任务。
黄植诚没有气馁,更加小心注意自己的言行。
他十分明白,一旦自己驾机投诚失败,轻则被押往大牢,重则当场枪毙。
皇天不负有心人,1981年8月6日,黄植诚所在的飞行大队迎来了一批新人。
按照惯例,诸如黄植诚这样的前辈,需要一对一帮助这些新飞行员通过考核。
果不其然,上级领导通知黄植诚于1981年8月8日上午,驾驶最新型F-5F型双座教练战斗机,考核第五联队中尉飞行员许秋麟。
黄植诚预感到机会已经到来,他连忙应允上级,拍着胸脯说一定圆满执行此次飞行任务。
两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1981年8月8日上午8:20分,考核官黄植诚居于飞机前座,飞行员许秋麟则是在后座。
他们俩驾驶F-5F型双座战斗教练机从台北桃园机场升空。
按照原定计划,黄植诚与许秋麟驾驶飞机一路向西飞行,抵达海峡中线后原路返回,整个过程不会超过30分钟。
快要抵达海峡中线时,黄植诚对后座飞行员许秋麟说道:“你把暗舱罩盖上,我要飞个特技。”
黄植诚口中的特技,就是当时台湾空军最为常见的暗舱飞行技术。
暗舱飞行技术是全天候飞行员必须要熟练掌握的主要驾驶技术之一。
原理很简单,战斗机驾驶员须拥有极其敏锐的感官意识,做出大机动动作之后,能迅速辨别准确方位。
暗舱飞行技术就是模拟这种状态。
许秋麟只是一个菜鸟学员,根本不敢质疑黄植诚,于是乖乖地把暗舱罩盖上,整个后座顿时一片黑暗。
黄植诚此时接过驾驶权,切换成手动操作后,迅速降低飞行高度,穿越海峡中线,飞往福州方向。
眼看快要抵达目的地,许秋麟却感觉到不对劲。
他慌忙对黄植诚说道:“长官,我怎么感觉有着极其强烈的推背感?而且飞行仪表显示我们早已越过海峡中线,你这是要去哪里?”
黄植诚没有回答,他正全神贯注地寻找福州机场。
许秋麟赶紧把暗舱罩打开,这才惊讶地发现他们已经飞抵福州附近的海岸线。
看到这里,就算是傻子也明白黄植诚要干什么了。
许秋麟刚刚毕业,受到台湾当局多年洗脑,他不愿意舍弃家人随黄植诚投诚大陆。
他当即对黄植诚说道:“长官,你要投诚,我绝不拦你。人各有志,我的父母和未婚妻都在台湾,你去了大陆,让我一个人怎么办?”
黄植诚无奈的回答道:“我们这是教练机,携带的燃料本就有限。这样吧,你不要着急,我飞到马祖列岛附近的东引岛,这里是台军控制的前哨阵地,你自己跳伞去吧。”
说完这话,黄植诚飞抵东引岛上空,许秋麟冒险跳伞,被台军蛙人部队救起,当做正面英雄典型,送往台北。
黄植诚从飞机上看到许秋麟获救后,立马调转航向飞抵福州机场。
因为许秋麟的节外生枝,黄植诚比原定抵达福州的时间推迟了20多分钟。
当抵达福州机场上空,黄植诚按照解放军规定动作,飞出了投诚信号。
几分钟后,黄植诚于1981年8月8日上午9:28分,顺利将飞机降落在福州南台岛高盖山南侧的义序机场。
当黄植诚打开舱盖,机场工作人员和领导一拥而上,他们高声欢呼着黄植诚返回祖国。
黄植诚和喷涂“中正”字样和台空军徽记,编号为5361的F-5F战斗教练机成为主角。
在军队记者、新闻干事们的镜头下,黄植诚数次爬上爬下飞机,专供各路记者拍摄新闻照片,而后又轮流与各位军队首长合影,一直忙到中午。
福州军区立马上报党中央,时任福州军区空军政委张希雍和两位副司令、政治部主任,为黄植诚举办了一场简单的欢迎仪式。
1981年8月12日,杨成武将军亲自向黄植诚授予了65万元人民币的奖金支票和奖金证明书。
之所以会给黄植诚65万元奖励,也是参考了福建前线司令部对于驾驶美国F-5系列飞机奖励黄金7000两的标准。
当时中国人民银行黄金价格为每两90元人民币,7000两黄金可以换到63万元人民币。
杨成武将军单方面拿出2万,凑够65万元,用于奖励黄植诚投诚壮举。
这笔钱在1981年可以算作不折不扣的巨款。
当时普通连级军官月薪不超过100元,地方普通工人月薪大约50元。
就算是一些老领导、老干部的月薪,也不会超过300元。
若按照一套房1万元的标准,黄植诚可以购买60多套房。
有人提议给黄植诚这么多钱,会不会违反相关规定?
杨成武将军却说这65万元还算给少了。
他私底下曾找到过黄植诚,让他不要对钱财斤斤计较。
黄植诚对杨成武将军这么说:“我为响应和平统一祖国的号召而来,根本不是为了钱或其他利益。”
是啊,当时大陆与台湾在经济建设和生活质量方面的确有不少的差距。
若单纯是为了钱,黄植诚应该继续留在台湾,凭借他的飞行技术与经验,应该能挣到比65万更多的钱。
还有一点,不知道大家想过没有?
培养一名飞行员所耗费的时间精力和钱财,等同于他这个人身高的黄金。
一名优秀的飞行员在任何国家都是宝贵的财富,而黄植诚所驾驶的飞机是当时美国援助给台湾的最新式战斗机。
时至今日,这种F-5战斗机还在台湾空军部门服役。
如果单纯地计算这架飞机的价值,那肯定不止65万。
截至黄植诚投诚时,他已经是台湾空军少校考核官,驾驶过五种不同型号的飞机,飞行时间超过2100小时,是名副其实的王牌飞行员。
当黄植诚驾机起义的事件传回台湾,立马引起轰动,
时任台湾“国防部长”高魁元引咎辞职,与黄植诚关系较好的其他台军飞行员遭到调查,或直接开除。
黄植诚的父亲、二哥、姐夫都面临管制。(管制的意思是他们无法接触到机密,职务也只能原地踏步)
台湾“国防部”随即表示:“黄植诚投敌行为属于不忠不义,给予严厉谴责,即使黄植诚退役,也不能回到台湾。”
此外,前台参谋总长陈燊龄回忆,黄植诚叛逃的原因是私生活不检点、喜欢赌博,借了高利贷之后还不上贷款,这才驾机叛逃,好让债主找不到他。
当然,这一切对黄植诚的指责,都是台湾方面最为擅长的混淆是非,属于子虚乌有的假消息。
结语
黄植诚从小被台湾当局洗脑,但他坚持本心,从多方渠道了解到大陆的真实情况后,毅然决然返回祖国,此等行为应该值得赞扬。
反倒是台湾当局,居然又用起了封建糟粕那一套的“连坐”制度,这才是应该受到社会舆论广泛谴责的重点。
至于台湾“国防部”编造出一系列谣言用于诋毁黄植诚,全都是不可信的。
回国之后的黄植诚,获得的第一个职务是解放军空军航空学校副校长。
1981年10月,黄植诚先去了母亲的故乡成都,看望了三位姨妈。
与姨妈交谈时,黄植诚向她们反馈了自己母亲的情况。
接着黄植诚又去了老家广西横县壮族盆象村,看望了几位素未谋面的伯母和姑妈。
临行前,黄植诚捐出了1万元人民币,用于修缮校舍。
亲人们陪他去祭扫祖父母墓,只见他恭恭敬敬地献上花圈,三鞠躬,在墓冢上培了土,花圈缎带上写着:“镇力先祖父老大人、黄门张氏先祖母老孺人安。孙男黄植诚敬奠。”
结束探亲之旅后的黄植诚,与其他驾机起义的国民党飞行人员,前往山西临汾十二航校担任职务。
1982年,经组织介绍,黄植诚与空姐马红结为连理。
婚后不久,二人诞下一个女儿。
受到黄植诚的影响,1983年4月22日,台军陆航少校分队长李大维,驾驶U-BA型侦察机,从台湾花莲机场起飞,投奔大陆。
1986年,黄植诚被任命为空军军校部副部长;1988年,解放军部队重新推行军衔以后,黄植诚被授予上校军衔。
1989年2月11日,与黄植诚同为台空军第5联队的同仁,空军中校林贤顺驾驶与黄植诚相同的F-5战机,从台东志航机场起飞,投奔大陆。
随后的一段时间,黄植诚先后担任了原南京军区空军后勤部副部长、原北京军区空军后勤部副部长等职务。
1995年,黄植诚晋升为少将军衔,同时被任命为原北京军区空军副参谋长,2011年退出现役。
离开工作岗位的黄植诚,化身慈祥的老爷爷,在北京东四十条南新仓开设一家台湾风味的“饭前饭后餐厅”,其中有一盘特色菜“红鲟米糕”就是黄植诚提供的。
黄植诚将军一心向往回到祖国怀抱。
但在危急时刻,却还冒着机毁人亡的危险,怀着人道主义把同机不同道的许秋麟送回去,真是仁人志士。
最后衷心祝愿黄植诚英雄晚年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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