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热闹的葬礼,隐藏的无法直视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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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雪,仿佛要把这北方边陲的 . 小村庄掩埋。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无边无际,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寒风裹挟着雪粒旋转着,呼号着,吹在人的脸上,如同挨了个耳光,扇耳光的巴掌里还偷偷藏了些细小的刀片。扇得村子里的人,常年脸上带着那一抹粗糙的红,

每到冬季,村子里就会有几个老人不在了,常听村里那些男人们念叨着,“快过年了,阎王爷又要来收人了。” 年幼的我听不懂这话里的悲伤,只是厌恶那些隐埋在雪里,露出边边角角,外圆内方,带着灰尘和纸渣的纸钱。不小心踩到时,总是会惴惴不安许久。

我的冻疮又严重了,在外面疯玩时不注意,天擦了黑,回了家进了屋,热气一腾,五个手指便像是五个水萝卜一样,肿肿胀胀,又疼又痒,关节处裂开的小口子渗出一丝丝血痕,回到家就坐不住了,疼的我原地直蹦,三步并两步地找奶奶给我涂她那小铁盒盒里的冻伤膏,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用,可涂抹上了,仿佛心里就多了丝安慰。

急火火地跑到东屋,却没见奶奶,她通常都会盘坐在炕上,身边放着她的烟笸箩,看着黑白电视那仅有的一个频道,偶尔捋一捋耳边的白发,卷上一颗旱烟,用唾沫粘合着,笑得温柔。不见奶奶加上手上痛痒难耐,我有些急躁,又急火火地跑去找妈妈,妈妈说奶奶去陈家姨奶家了,后爬上炕,从炕边的柜子里拿出铁盒盒,帮我抹冻伤膏,一边抹一边斥责我,大雪天非要跑出去疯玩,委屈的我觉得妈妈抹得冻伤膏不如奶奶抹得有效果,哭唧唧地要跑去陈姨奶家找奶奶。天刚刚擦黑,那个年代的农村也没听说过拐孩子的事情,我也常常在昏暗的月光下自己跑来跑去,往常妈妈都是应允的,可今天妈妈一反常态,怎么都不让我去,我就更委屈了,咧咧地哭了起来,最后在笤帚嘎子的淫威下偃旗息鼓。

那天等了很晚奶奶才回来,我强打着精神在被窝里昏昏欲睡,奶奶连她最爱看的《射雕英雄传》都错过了,陈姨奶家没有电视,她常常过来一边跟奶奶说话,一边看电视,偶尔还一边睡觉,就坐在那里,刚刚还说着话,下一秒鼾声就起来了。这总能惹我发笑,等她醒来,她就说自己过阴去了,我虽不太懂,但听她们说的话,大概是睡着后帮阎王办事去了,配合牛头马面把寿终的人,带到阴间。

奶奶回来,我就闹起别扭,耍起脾气,一边抱怨妈妈不让我去寻她。一边怪奶奶回来太晚,奶奶面对我的脾气,只是轻叹一声,钻进被窝轻轻地拍着我,似睡非睡间,听到她说,“陈姨奶这回真的要过阴了,不知道有没有牛头马面带路,去了可就回不来了。”接着又是一声轻叹。我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我习惯地去抓奶奶的胳膊,我喜欢摸着奶奶胳膊下面的肉睡觉,软软的,让我总能安心地睡个好觉,却抓了个空,这是很少见的,家里是妈妈做早饭,奶奶通常都会陪我到我睡醒。

我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奶奶的被窝空着,我不知她又去哪里了,起身胡乱地套着衣服,冬天大棉袄二棉裤我穿起来有些费力,衣服扣子也系串了,总算是套上了,跑出去寻奶奶的身影。

还是被正在做饭的妈妈抓了回来,她说奶奶今天有事,要我在家里乖乖的,顿时觉得有些失落,坐在炕头发呆,不过不一会,就一边张望着窗外,一边玩小孩子的游戏去了。

北方的冬天,窗子上会结出漂亮的窗花,银色的,不规则的形状,虽然好看但是遮挡视线,加上冬天窗子外面还要糊上一层塑料布,更是看不出去多少了。我百无聊赖地拿着奶奶做针线活的大剪子,把图册上的小猫小狗剪下来,每次剪得好,奶奶都会夸奖我,还会把我剪的小猫小狗贴在被褥柜的玻璃上。

一阵吵闹声打断了我,我趴在窗户上,透过银色窗花的缝隙向外张望,看不太清,却能清晰地听见唢呐声,哭喊声,白色的引魂幡一簇一簇地垂下,后面的车上拉着一些纸糊的人,还有一只纸糊的老黄牛。四人抬着漆黑的棺材,有个男人在后面几步一跪,一个女人哭声悲怆,走路踉跄,需要别人搀扶着,几次差点晕倒,漫天飞舞着我厌恶的纸钱,唢呐吹吹打打,有人高喊着什么,因为听不懂,也就更听不清。我已经懂得这大概又是谁家的老人不在了,不过这么热闹阵仗还是第一回见呢。

出葬的队伍刚过一会,奶奶就推门进来了,后面跟着村里唯一的医生,是我们本家,比我爸爸的年纪还要大出一些,我却要唤他大哥,辈分的问题我不懂,只是沾沾自喜他家比我大的孩子要唤我小姑。

奶奶进屋,抖了抖身上的灰尘,便上坑盘坐在炕头,拉过她的烟笸箩开始卷旱烟,大哥自己拉了一条板凳,坐下。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气氛有些奇怪。

我有点人来疯,家里来了人格外能得瑟,赶紧拿起我的剪纸去奶奶那讨夸奖,还美滋滋地觉得她会拿给大哥看,又多一个人夸奖我的佳作,可奶奶只是看了一眼,淡淡地说了句真好。便继续抽她的烟,我刚要不依不饶,妈妈推门进来,一个眼神震慑,我便悄咪咪地闪到一边。

“昌,来了。”妈妈向着大哥打了个招呼,给大哥倒了一碗热水,搭着炕沿坐下,我见妈妈坐下,只得灰溜溜猫在炕的一角剪画册。

“嗯,来了,找姑奶说说话” 大哥微抬了一下头,说完话,又低头不语。

唉~,奶奶又是一声轻叹说,“他陈姨,这一辈子太苦了。”

“是阿,”大哥说,“姑奶阿,这没别人,我跟你说,我这心里难受阿,这死亡证明我真不想签阿,这事干地我良心不安阿。”

“他陈姨昨天半夜走的?”奶奶问

“哪有阿,我昨天去镇上办事,大雪不通车,半夜才到家,到家赶紧去她家看,进院就听见屋里吵得厉害,老太太已经被放在棺材里了,棺材放在院子当中,棺材盖都盖住了,我说是看眼老太太,他们才把棺材掀个半开,老太太没死阿,老太太虽然睁不开眼了,有出气没进气,可老太太没死阿,老太太好像知道棺材盖被打开了,听见我的声音了,还努力抬手抓我衣角。”

“他陈姨没咽气就被放棺材了?”奶奶眼睛有些微红地问。

“可不是嘛,可是姑奶阿,我能怎么办呢?人家儿女就咬准老太太死了,我多看一眼,都不乐意,我一个外人我能说什么阿。我能咋说阿。”

“这么冷的天,他陈姨没咽气就躺在棺材里在外面冻了半宿,他陈姨这是冻死的阿。”奶奶双手拍着大腿,声音带着哭腔,我不明就里,被奶奶的哭声吓了一跳。……

第二日,难得的大晴天,太阳虽带着冬日的冷清,却明媚,风也温柔和煦了许多,不似往日凛厉,我家正处于村子的十字街头,正午,阳光正好时,窗前便聚集了屋里闷不住的老少爷们,三五一群地聚在一起,晒着太阳,说着闲话。我也按耐不住,叫上同村的小伙伴,你追我赶地在雪地里疯跑,深一脚浅一脚,一不小心就摔个全身白。

“老陈家老太太这葬礼真是办得可以,老太太节俭一辈子,走了走了,也算风光一把。” 李二叔拱着腰,裹紧大棉袄,双手交叉揣在衣袖里。

“可不嘛,还给老太太烧童男童女,这老太太到那边可享福了呢,有人伺候了,哪像在这边,啥都得自己。”刘二哥附和着。

“可不少花钱吧,那唢呐啥的,村里也不见别人家请过,这陈家儿女还真是孝顺。” 他二大爷接着说。

“死人又不知道,做给活人看的喔~” 韩家爷爷边说着,边从石头墩子上起身,准备回家。

“韩爷爷,这是羡慕了?” 刘二哥跟韩爷爷开玩笑道。李二叔照刘二哥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你小子会不会说个话,谁羡慕那干啥?”

韩爷爷也似不在意, 接着往家走,边走边小声念叨着,“死了大操大办,不如活着多给烧两回炕,热两口饭来的实惠呦。” 韩爷爷七十多岁的腿脚,在雪地上小心翼翼地挪动着。

人们也不太在意韩爷爷的离去,继续讨论着陈家奶奶热闹的,独一份的,风光的葬礼。

而奶奶,盘坐在炕上,望着窗前扯闲篇的农户,一声轻叹,拉过烟笸箩,默默地卷起烟来。


转眼,便是一年春,冰雪融化,村子里的土路开始长时间泥泞难行,虽未钻出绿色,气候却也一天一天地暖和起来,又不到春耕时节,还未脱掉棉衣,农户们在屋里却憋闷不住了,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着春耕事宜,聊着各家是非,却不怎么聊,或许也不怎么记得陈家姨奶葬礼的事情了。

偏偏这时陈家又出事了,陈姨奶的小孙子踩浮冰淹死了。

农户们闻声赶去时,只见陈家儿媳妇正抱着小孙子苍白冰凉的尸体,跪在陈家大门口,哭声一声高过一声,任由陈家男人怎么拉扯也不肯起身。

陈家儿媳妇身边围了里一层外一层的农户,没办法,我只好爬上墙头向里面张望着。陈家小孙子,脸色怪异的白,嘴唇也没有血色的白,那是我人生第一次见到死去的人。心里难免有一丝惧怕,可按捺不住好奇,陈家媳妇的哭声更令我心急速地跳着,那哭声太过悲怆,使我也忍不住想跟着哭。

陈姨奶的两个女儿被层层人群围在最里面一层,如果非说脸上有什么表情的话,惊慌,不知所措大过了悲伤。陈家大姐伸手拉了拉陈家儿媳妇。

“弟媳妇,咱别在这哭了,进屋吧,天寒地冻的,你再跪出点毛病。”陈家大姐边拉陈家儿媳妇边说。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拉扯,普通的话,让陈家儿媳妇瞬间炸了锅,两眼通红地盯着陈家大姐,声音歇斯底里地吼到。

“你别在这里装好人了,我儿子就是你们害死的,老太太也是你们害死的,老太太还没咽气,你们就把她扔进棺材扔外面冻着,老太太就是你们冻死的,现在又来害我儿子,你们不是人,你们是恶魔,你们是魔鬼。” 陈家媳妇带着哭腔的嘶吼,每一声都叫人不寒而栗。

陈家大姐顿时慌了神,伸手去捂陈家媳妇的嘴,一边捂一边训斥陈家媳妇胡说八道,陈家媳妇也如疯了吧,两手胡乱遮挡着陈家大姐的手,一边继续呼喊着。

“就是你们,你们俩个臭不要脸的,当初说好,老太太葬礼由我们家办,老太太的房子归我们,这房子刚卖出去,你俩就来了,破马张飞地要钱,不是跟你们纠缠,小娃子怎么能自己跑出去淹死呢? 就是你们,你们这几个畜牲害死我的娃,你也不是好东西,跟她们一起把妈放进棺材里,你也丧尽天良,这就是你的报应。”陈家媳妇手指着陈家男人,悲痛地咒骂着。

陈家男人和陈家二姐也都待不住了,急忙冲上来,和大姐一起,又捂嘴,又拉扯,想把陈家媳妇拉进屋里去,可不晓得为什么,陈家媳妇这时力大如牛,双手拼命摇摆抵抗着,三个人也半天没能拉得动,还是陈家男人力气大,欻了个空一手捂着陈家媳妇的嘴,一手抱着陈家媳妇的腰往屋里拖。

谁知陈家媳妇就是不肯就范,对着陈家男人捂嘴的手就是一口,这一口似乎都能看见陈家媳妇太阳穴上的青筋都凸显出来,陈家媳妇血红的眼睛,恶狠狠的眼神,凌乱的头发,仿佛从地狱出来的恶修罗,死死咬住陈家男人的手不松,片刻伴随着陈家男人的哀嚎,陈家媳妇的嘴里渗出鲜红的血,越来越多。

陈家男人顾不上拖陈家媳妇,疯狂地甩着胳膊,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几经折腾,手抽出来时,可以见到虎口处开始连带着到掌心,圆形的肉翻起来很大一块,再拖延会,怕是这块肉都被陈家媳妇咬下来了。

周遭看热闹的人都吓得不轻,纷纷后退了退,陈家两女儿更是面如土色,不敢轻易上手了,只剩嘴里念叨着“疯了疯了。”

陈家媳妇抱起孩子,快速地往回退一退,与她们姐三拉开一段距离,便开始哭诉。

“你们都是没良心的狼,妈一辈子舍不得吃,舍不得用,攒下那几个钱都填补你们了,还不行,老太太倒下了,没有一个说给老太太看病的,老太太说不出话了,还逼问老太太钱在哪?翻箱倒柜地找,找不到就把没咽气的老太太扔进棺材里,你们可还算是人了?”

“我说,你一个外人,怎么这么能装好人呢?让老太太入棺你不让,老太太的钱是不是早就给你了?” 陈家二姐听到钱的事情,瞬间来了精神,手指着陈家媳妇跳着脚问着。

陈家大姐也不甘示弱:“还有老太太的金戒指,耳环是不是都到你个贱人的口袋里了,你们两口子拿着老太太的钱,还拿老太太的房,现在又在这臭不要脸的演什么孝子。”

陈家儿子一听,也火冒三丈,加入战局,“你们别在这贼喊捉贼,老太太最疼二姐,钱都给了二姐了吧,我们是一分都没看见,你们俩说好我办葬礼,房子归我,这葬礼你们就全挑贵的,这村里谁办过那样的葬礼,你们的肚子里都是黑水,见不得人好,这破房子卖的钱办个葬礼还剩下个屁,还跑来胡闹,害的我儿子也没了。”陈家儿子骂到最后,声音带着哽咽,像是刚刚想起溺死的儿子。

“你别在那拉不出屎来,赖地球没有吸引力,你儿子死了,跟我们有啥关系,你们自己不看住了,孩子那么大了,还往河里跑,自己傻怪得了谁?这么傻的孩子,长大也好不了。”陈家大姐,双手插着腰,唾沫横飞,越骂越无所顾忌,不曾注意陈家男人眼珠子都要渗出血来,一个急步上前给了陈家大姐一个耳光,抓住头发,还要继续,陈家二姐也冲了上去,三个人扭打在一起,只剩陈家媳妇抱着孩子木然地看着这一切,一会哭,一会又笑着叫好,她大概真的疯了吧。

农户们见三人打得凶残,才反应过来,急匆匆上前想要拉开三人,场面一顿混乱。我却被爸爸从墙上扯腿拽了下来,扛在肩上,往家走了,剩下的事情便不得而知了。

陈家孙子的葬礼,不像陈家姨奶的葬礼那般大张旗鼓,消默声地就办完了,每个村上去帮忙的人都被赶了回来,大概半夜埋的,当人们第二天再去帮忙时,陈家男人只说已经埋好了,陈家两个姑娘大概也是连夜离开的,两个姑娘都嫁到了外村。第二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陈家媳妇,坐在地上念念有词。

陈家媳妇疯了,是真的疯了,头不梳脸不洗,屋子不收拾,也不能务农了,只会每天说对不起婆婆,对不起孩子,婆婆来找她了,孩子来找她了。我却一次都没见过,没多久,陈家男人和陈家媳妇都不见了,村里人都说搬走了,也是悄摸地搬走的,村里人发现时,屋子里已经一片狼藉,寒气逼人了。

只可怜买了陈姨奶房子的张家小子了,本来准备推了土房,盖新房结婚,可是知道实情后,心里难免犯隔应,虽然村里的房子没有哪间没死过人,可是这间的老太太是被活活冻死的,每当走在院子里,仿佛还能看到停着的棺材,和里面无助的老太太,凄惨地在寒冬里等待死亡,这怨气得多重阿。可这钱也付了,人也找不到了,房子也不能白扔着,张家小子时时刻刻,急不可耐地想把旧房子推掉,把院子都改掉。

春耕刚过,天气还不十分热,农户们也清闲下来,一年难得的,舒服的时光。张家小子便开始张罗推房子的事,东家西家地找人帮忙,虽然人们心里都犯着忌讳,可同村住着,找到头上,又不好推辞。 小半天的时间找好人,第二天推房子的事就风风火火干起来了。

村子里有说法,拆房子先请灶王爷,把灶王爷请出安放好,才可动工, 请灶王爷也没太多的说法,大概是对着灶坑念叨念叨,再挖掉灶坑的灰,好好放起来,等新房子盖起来,再把灰重新放回灶坑里。

老房子是东西俩屋,平时家里就陈姨奶一个人住,住在东屋,西屋空闲着,冬天跟冰窖一样,放点菜,绝对不会坏,张家小子反复琢磨,也没太愿意动东屋的灶坑,还是有些忌讳和害怕,就对着西屋的灶坑拜了拜,念叨念叨,便开始挖灶坑里的灰。原本挖一点点灶坑门口的灰即可,这张家小子,一是觉得这西屋没人住,二也是紧张,一小煤锹就挖得深了。掏出来的灰,打眼一看,并不细腻,许多未烧尽的残渣,细看残渣,像纸屑,在细看,竟看出了百元人民币的残屑。

张家小子吃了一惊,满腹狐疑,摆放好灰,安顿好灶王爷,便先拆了炕,这一拆不要紧,里面许多的人民币残屑,已经烧得只剩边边角角,细细寻找,还在灰堆中翻出烧变形的残碎黄金疙瘩。

大家思索,大概是陈姨奶把辛苦辛苦攒了半辈子的钱,和一点金首饰都藏在这灶坑里了,陈姨奶儿女也很少一起看望老太太,人少的时候,西屋都不用动火,可谁曾想,病来得这么急,摔倒就说不出话了,办丧事人多,西屋就生了火,许久不烧的炕,第一回生火怎么烧也没多热,所以大概烧得也不多,不冰人就行了,葬礼第二天,儿女都急不可耐地离开,没人收灰,也就没人注意这一把火烧没得遗产残骸,这害得兄弟姐妹反目的遗产,害得老太太没咽气被扔进棺材的钱财,原来谁也没得到。

春末夏初,百无聊赖,非缠着奶奶带我挖婆婆丁吃,奶奶拗不过我,便提着小筐带着我钻村子北面的树林里挖婆婆丁,我拿着方便面的口袋,一把锈迹斑斑的小破刀,屁颠屁颠地跟着奶奶, 到了树林,奶奶专心地挖着婆婆丁,我三分钟热度后,便开始抓蝴蝶,追蜻蜓。树很茂密,杂草丛生,不一会便与奶奶跑散,当我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正站在大小两座坟的中间,吓得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喊着找奶奶。

不消几分钟,奶奶便找到我,一边拉着我责怪,一边快速往家走着,老人知道这片树林的那一部分没有坟,我却不知,误入坟地,扰人清净。

回到家,奶奶急忙忙地给我擦手擦脸,换衣服,嘴里一会念叨着莫怪莫怪,一会念叨着不怕不怕。而我没一会就被奶奶忙叨得累了,睡着了。

梦里,我见到了陈姨奶,怀里抱着陈家小孙子,坐在我家的炕边看《射雕英雄传》, 她笑着,小孙子也笑着,不一会她鼾声就起来了,小孙子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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