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多想再唤一声娘（姜有元）｜山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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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想再唤一声母亲

文/姜有元

题记：重阳节到了 . ，我更加怀念我的母亲。2012年6月5日，83岁的母亲因病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和天下所有母亲一样，我的母亲勤劳善良、深明大义、乐于助人，且深深地影响着我。她老人家离开六年多的日日夜夜，我一直沉浸在思念的痛苦中，眼前总浮现出她慈祥的面容、忙碌的身影，桩桩往事，历历在目。

我的母亲

苦难中坚强的母亲

母亲生于民国时期的一个贫困农家，十六岁那年，便到城里寻条生路，可偏偏有“幸”遇到比她家还贫苦的我爸。那时的爸爸家，上无片瓦下无立足之地，还有一个因丧夫又丧子为生活所逼而成精神病的婆婆。可母亲就认定我爸的朴实、善良、勤劳、有担当。于是在（湖南邵阳市区）东塔山顶求签择了个吉日，在深坑边(下河街)的河边搭了个茅棚当新房，借了块木板当新床，和我爸就这样成亲成家了。

日子虽苦，但年轻的父母觉得日子有奔头，把苦日子过得简单快乐。可是几个月后的一天，由于奶奶不小心，茅棚着了火，破旧的东西烧得精光，这个家变得一无所有。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此时，我爸又患了伤寒，一病不起，无钱看医生，年轻的母亲陷入了绝境。伯父眼看我爸不行了，好不容易才借到钱给我爸买了棺材准备后事。第二天下午，一位好心的爷爷走到我妈身边说:“姑娘，你丈夫的棺材都买进了家，不过，有个法子你可搏一下，把他抬到井边露一夜露水，也许还有救……”母亲好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她怀揣坚定的信念，挺着个大肚子和伯父一起將我爸抬到井边放在青苔上。她独自守着，心里虔诚地反复默念着:姜大哥呀姜大哥，你不能丢下我啊，你更不能让宝宝还没出世就没有了爹！你要走，就把我们这些苦难的家人都带走吧！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不知是诚心感动了上苍，还是整夜打露水真的起了作用，天亮时，母亲把手放在我爸胸前试探试探，发现我爸的心跳渐渐有力度了，手上的脉搏也跳得欢了。母亲喜极而泣，顾不着腹中的宝宝，飞快地跑去告诉奶奶和伯伯:“银哥活了！银哥活了！”就这样，母亲竟从鬼门关抢回了我爸。母亲怀着我，挺着笨重的身体，一边在涨大水的河边捞菜叶，一边照顾疯奶奶和奄奄一息的我爸。她没被眼前的困难吓倒，咬紧了牙关，硬是挺过了难关。

1948年5月1日，我降生了，成了母亲的大女儿。说来真怪，我降生后，奶奶竟然不疯了，我爸的病也好了，河里的大水也退了。母亲给我起乳名叫“有伢子”、“有宝”，奶奶给我取大名叫“有元”，她们多么希望我的人生“有好的开端”，希望这个穷家从此能“有好的开端”。想不到，我家真的渐渐兴旺了起来。不多久，新中国建立起来了，家里的日子甜蜜起来了。我又相继有了两个弟弟、两个妹妹。

这也许是上苍给予敢于和命运抗争的母亲的一份福报吧。

向上向善的母亲

母亲从小没进过学堂门，在新中国扫盲学文化运动中，她走出家庭，克服重重困难，积极地参加学习，两个月内带着儿子坚持上完夜校，识字二千多个。这感人的事迹一次又一次在湖南邵阳市的报纸上刊登，她还在全市的表彰会上获奖；她积极投身社会活动，在审判犯人的审判台上，多次当上了人民陪审员。这是邵阳市党委政府对我妈妈的高度信任，母亲每每回忆这些，也是满脸的荣耀和自豪。上进的母亲是孩子们的榜样，她的四个儿女先后当上了光荣的人民教师。

母亲不仅积极上进，还特别善良。27岁那年，已有两儿两女，家里人口多，日子过得并不宽裕，但心地善良的母亲又收养了三个无依无靠的孩子。那时爸爸身体不错，在“吉星楼”饭店管采购，妈妈精打细算，任劳任怨地操持着全家大小十口人的衣食住行。在那艰苦的五、六十年代，十口人的一日三餐，十个人的冬棉夏单，母亲操碎了多少心，付出了多少血汗，真是难以想象啊！

妈妈言传身教，小时候的我就特懂事，十岁读四年级时，放学后背着木箱到处卖冰棒，深夜还坐在路灯下绞袜子，只想多挣钱减轻爸妈肩头上的负担。爸妈精打细算，吃苦耐劳，我们家的生活愈来愈好。

小家庭生活好了，母亲又操持起大家庭的生活，要让娘家的父母、叔叔、伯伯、自己的弟弟妹妹一同分享自己的幸福与快乐！她经常把亲友们从近郊接到城内来，热情款待，还主动帮助把外公、外婆、舅父、姨妈迁来市內与我们同吃同住。母亲起早摸黑，忙里忙外，从不叫一声苦。她常说:“有饭大家吃！有福大家享！”在爸妈的辛勤培育下，我两个舅舅一个参了軍，一个大学毕业后自己创业，现在都事业有成。湖南邵阳市立德皮革厂是我小舅刘重道亲手创办，生产出的皮革远销世界各国，为刘家光宗耀祖了，为他大姐争光了，为我们整个大家族增光添彩了！我想，这也许是上天对勤劳善良的母亲的回报。

菩萨心肠诚心行善的母亲

那是发生在1956年的一件事。腊月的一天，寒风刺骨，天冷极了，就在这天黄昏，一个骨瘦如柴的女孩子倒在我家门前，我妈发现的时候她已经不省人事了。母亲连忙喊来老爸和邻居一起把她抬到屋里，使劲掐住她嘴唇人中处，拿自己盖的被子给她暖和，又喂了热糖水，好久她才醒来。她告诉大家自己十五岁了，父母都死了，由伯父养大，伯父又得了重病，卧床不起，她从湖南双峰来到邵阳，想挣钱给伯父治病，谁知又饿又冻晕倒了。

我妈见她可怜又老实，就收留了她。和我们同吃同住。等她身体稍好一点，我妈让她去读书，她死活都不答应，她说读小学年纪太大，读中学又没小学基础。那时我读小学二年级，我一回来，妈就让我教她识字。她白天帮我爸选橘子(当初我爸做橘子生意)，等我回来就学识字。在我家住了三个多月，她说要回家看伯父，我爸妈给了30元钱给她带回去。那时人均工资每月十至十二元。她回家后将钱全部给了她伯父。几天后她又回到了我们的家，妈为了她多挣点钱，就介绍她去织染厂工作，吃住全部由我家里负担。十七岁那年，母亲帮她找到对象，她们结婚生了儿子，生活得很幸福。她常说我的爸妈就是她的再生父母。

父亲母亲与国荣弟弟

有一件事我至今仍记忆犹新。1968年7月中旬的一天傍晚，我爸从吉星楼下班回来，当时我家在中河街，途中碰到一个穿军装的男人，大约30多岁，他妻子的背上背着一个二岁左右的儿子，军人问我爸哪儿有旅馆？我爸陪他们走了几家，全满了，没办法。军人姓黄，湖南洞口县人，远在甘肃边远山区服役，此时天已黑了，又没有通往洞口县的车。我妈觉得人在外不容易，何况带着个小孩从甘肃边远的山区乘汽车、火车已经七天七夜了，天气太热，那时火车上没有空调，又逢暑假，乘车的人更多。

我妈从那女人手中接过孩子，一看满身的痱子红红的，尤其是大腿的内侧已开始红肿发炎，怪不得那小孩哭个不停。此时我妈让我用小洗澡木盆装了半盆温水，然后吩咐我立刻帮小宝宝买盒婴儿痱子粉，买瓶六神花露水。待我迅速地买回这些婴儿日用品时，妈妈已经与那位女士一起为宝宝洗完了澡。这时我妈又叫我打半盆水，我很纳闷，为何还要水呢？妈说刚才没放六神花露水，现在买来了就要用，因为宝宝太小，皮肤太嫩，有些地方发炎了，直接用香水洒在宝宝身上怕他受不了，放在水中再洗个澡也有杀菌、消炎、凉爽的效果，妈妈的心好细腻啊！

小宝宝洗澡完毕，妈妈又安排他们夫妻洗个好澡。接着，我爸也为他们做好饭菜，我抱宝宝，妈妈为他们安顿睡觉的床铺。第二天我妈依依不舍地送走了他们三人，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我妈叹了口气说：“出远门多不容易呀！”

1970年正月十四日，我们全家为了元宵节正在做元宵，突然有一个军人低着头红着脸，很不好意思地跨进了我家大门，有气无力又万般无奈地对我爸妈说:“大哥大嫂，给你们拜个晚年！”我爸爸妈妈仔细一看，原来是两年前在咱们家住了一晚的解放军同志，连忙让座，给他倒水。他很不好意思地接着说：“前年多亏你们帮助，让我们住了一个难忘的夜晚。小宝宝回去洞口后还坚持用你们送的六神花露水洗澡，又擦了痱子粉，他的皮肤很快恢复正常了。真是多谢你们！”他接着又说：“今天又得来麻烦二老了。我从洞口乘汽车来邵阳准备搭火车回甘肃部队，由于上车人太多，挤得太厉害，把我的钱包与一个行李包全挤丢了，在火车站找了好久都无法找到，只好又来向好心人求救。”

他说完找我借了一元钱打长途电话给部队，让部队寄钱来。他住在了我家，假期又快到了，不好再回洞口，急得团团转。他在我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与我们一起吃了元宵节团圆饭后，我妈对他说:“小黄，别急，你先在我这里拿着钱去买车票，等部队寄钱来了再还给我们。”爸爸又拿了一套换洗的衣服给他在路上穿。他先是推脱，一直坚持要等部队寄钱来再走。

后来，爸妈的真诚打动了他，他借了钱买了票，带着我爸的那套衣服走了。走时，给我爸妈深深地躹了个躬，又行了个军礼。三天后，部队果真寄来了钱。又过一个多月，从甘肃部队寄来一个大包，里面有一匹蓝色的条子灯芯绒。还有很多当归、党参、红参、三七等。

母亲还曾收养了一位不知姓名走街串巷居无定所修手表电器的哑巴……

母亲用她宽广的胸怀，温暖着周围人。她一生时时处处都在做善事，做的真是数不胜数啊。

洁身自好严以律己的母亲

母亲坚信人穷志不能穷，日子再苦只要全家上下一条心，努力用自己的双手来改变生活状况。在妈妈的影响下，奶奶也提着篮子大街小巷去卖针线、发夹，别人卖一分钱一包缝衣针，她卖一分钱二包，薄利多销；我才九岁就开始卖冰棒、胶手套、祙子。妈妈除了管一家大小十多个人的衣食住行，还为（湖南）邵阳市花鼓剧院做绣花鞋，从五十年代初开始一直做到五十年代末。当时花鼓剧院的著名男旦黄又生、李鸿君以及很有名气的女演员们都穿过我妈亲手做的绣花鞋。他们见我妈既勤劳、为人又好，很同情我妈，有时还拉着我上台当小演员，虽然挣不了多少钱，但至少让我从小学会勤俭，学会爱家，学会为爸妈分担。

我在中河街小学读一年级时，下午放学我刚出校门不远，便捡到十元钱(上世纪五十年代的十元钱够我一年的学费)，我拿着钱，连蹦带跳飞快地跑回家，欣喜若狂地把钱递给妈妈，一边笑一边说：“我在路上捡的。”心想一不偷，二不抢，这钱可用来交下期学费，多好！妈妈接过钱，用温暖的手抚摸着我说：“有伢子，这钱我们不能用，它不是父母劳动挣来的，也不是你的劳动所得，捡来的钱不交公就等于偷。”听了妈妈的话，我的心由惊喜变为沉重，妈妈坚定地说：“处理办法有两个：一、交警察叔叔，二、交给学校老师。”我从妈妈手中拿起十元钱。飞快地向学校跑去，将钱交给班主任蒋纯敏老师。第二天，校长在全校大会上表扬了我，我心里美滋滋的，更敬佩品德高尚的妈妈。没有妈妈的教诲，哪有拾金不昧的我呀！

是的，我们家需要钱，但更要“真善美”的心，钱要来得干干净净。我8岁那年的一天傍晚，爸爸下班后去麻子坳近郊给自己开垦的几块地上种的蔬菜浇水、施肥。回家途中，捡到一个黑色皮包，打开包一看，里面有72元钱，还有一张沙子坡学校的收据，上面有某某班某某学生交来学费3元。爸、妈望着这张收据，心想这个孩子的爸爸丢了这么多钱，一定会很着急（上世纪五十年代的72元可是个大数目，当时可买800斤大米，小学生学费每年只需10元；六十年代每年学费12元，72元差不多供一个学生读完小学还可读两年中学）。想到这，我爸说，明天我请假，去寻找丢钱人。我妈没等他说完，就抢过话头说：“不行！你上班要紧，不能耽误工作，还是我去吧！”我爸惊呆了，瞪大了眼睛望着我妈，说：“你疯了，你生下小孩还没满月，就出门，那怎么行！”但老爸知道凡是母亲认定的，决心去办的，你想阻止也没用。

于是，母亲带着我弟来到了沙子坡小学。在校长的帮助下，通过那收据上的姓名先找到了孩子，再由他孩子联系上了他家长。失主是消防队的职工。当他见到我妈和我弟时，得知我爸捡钱、我妈和我弟送钱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激动得不知说啥好！他一步跨到我妈身边，双手紧握着我妈的手，不停地说：“大嫂，太谢谢您了，您真是好心人，好人会有好报呀！”

接着他又抱起我弟，告辞了校长，送我妈和我弟回家。一进屋，他见到我老爸午休回家做饭，他亲热地叫道：“大哥，我不知怎么答谢你，请收下这36元钱，是我的一点心意。”我爸妈坚决谢绝了他的好意，再三叮嘱他以后出门一定要细心。

母亲说，做人就要这样，不求回报，但求心安。

母亲修来的福报

1982年暑假，我带着滨儿、铭儿还有大妹的女儿陪爸妈去旅游。我们先去观看山水甲天下的桂林，又去参观毛主席的故乡韶山，在武汉我们休整了四天。在武汉的归元寺看八百罗汉时出了个小意外，我把包挂在寺庙前面的树枝上，我们六人一起合影后就离开了，竟忘了取包。当我们已乘车来到武汉六都寨，坐下准备吃晚饭时，才发现钱包不见了。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头上的汗也不停地往下掉。滨儿想起了什么，立刻跳到我的身边，大声地说：“妈，我看见你把包挂在了归元寺的大树上。”我们立刻乘上大巴，向归元寺庙驶去。一路上，我不停地祈祷：菩萨呀菩萨，你可千万保佑我的包不要掉，那里面装着我们全部的家当：除了好几百元现金外，还有一张卡，还有我们的所有证件，如果包掉了，别说无法再看世界，就连回家也身无分文了。我怎么这么粗心，这么大意，这么没用！哪知，包原封不动地挂在那儿，真是太幸运了！这也是得益于妈妈的福报吧。

2003年7月中旬，我第一次去新加坡、马来西亚、香港。回来途中我在九龙塘转东铁。九龙塘那有一段好长的路须步行，从厕所出来只记得拖那个大皮箱，一个随身带的跨包里面装有港澳通行证、银行卡、身份证，还有4000多元现金，我忘得一干二净，直到在罗湖过关时才想起包还挂在九龙塘厕所内。我拖着箱，再返乘东铁，到了九龙塘，我飞快地跑向厕所－－我怎么这么有福气，那钱包像归元寺的钱包一样挂在原处。我知道，这还是妈妈的福报。

说来也很奇怪，1967年结婚后，我一直难怀上孩子，好不容易怀上了，两个月或三个月就流产了，我们夫妇俩为此伤透了脑筋，我爸妈想抱外孙的心更是迫切！不温不火的母亲就奔过来调理我的饮食，用当归熬汤给我煮鸡蛋，坚持每晚吃三个，用党参蒸肉给我吃，才吃了几个月，我便怀上了宝宝！又在母亲的细心守护下，1971年12月我生下一个七斤重白胖白胖的儿子，母亲欣慰地笑了，全家人高兴极了！凝视着母亲怀抱外孙的合影照，看着我身边簇拥的儿孙，我心存感激：这就是上天对母亲最大的福报呀！

说不尽母亲的轶事，道不尽母亲的恩情，母爱永远，思念永远！母亲一生践行和弘扬了华夏民族的传统美德。怀念母亲，就是要像母亲一样，做个勤劳善良、有责任有担当的人。让我再唤一声：母亲，您在天堂好好歇息吧。

母爱，犹如一盏点亮了就永远不会熄灭的灯，照亮了一个又一个孩子的内心，照亮了前进的路途！母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爱！

重阳节到了，点赞送祝福，祝愿天下所有的母亲节日快乐，身体健康！

（母亲，您在天堂好好歇息吧）

（本文转自“怀川孝道”。编辑：一路上有你。使用原文配图）

尾韵：夕阳河边走举目望苍穹，袅袅炊烟飘来了思乡愁。多少回朝夕晨暮思念着你哟，清清河水是我流淌的泪……

牵魂烟嗓：《望乡》（王优秀）mp3

给你我的喜与悲，不止为那山与水。分不清是梦与醒，忘不掉是你身影。穿过岁月春与秋，尝尽世间爱与愁，何顾此时别离与拥有。

作者简介

姜有元，笔名冰花，女，祖籍湖南邵阳，现移居香港，任香港湖南邵阳联谊会副会长，中国旗袍协会香港总会会长。爱好旗袍，文学，在坚持创作的同时，热心公益事业，被人称为可爱的“冰花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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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径文学社肖殿群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