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你没有办法去好好生活的话,
你怎么可能好好演戏?”
作者:许晓迪 孟星
编辑:余驰疆
凌晨时分,乘务长周燕即将开启新一次的飞行。
完成最后一轮检查后,她与儿子开始视频。听到儿子的抱怨和不舍,她承诺回去后,会带回一只小恐龙玩具作为补偿。
在她的飞行生涯中,这是极为平凡的一天,直到两位意料之外的“旅客”登上飞机……
他们是一对兄弟。
弟弟小麦,在田野间被拖拉机绞断了手臂;
哥哥阿卜杜,心急如焚,却不得不做出决定:要么保命,要么保胳膊。
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他选择了冒险。接臂手术的黄金时间是6-8小时,弟弟的断肢,必须在凌晨3点半前接通血管。
·《平凡英雄》剧照。
电影《平凡英雄》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在这个“国庆档”,这部讲述“平凡英雄”的影片带给观众别样的温暖。它是一部由普通人写就的“英雄大片”,诠释着善意与温暖交织的“人间大爱”。
·李冰冰在《平凡英雄》中饰演乘务长周燕。
生命是第一位的
《平凡英雄》由真实事件“救助和田断臂男孩”改编。
2021年4月30日凌晨,从新疆和田机场飞往乌鲁木齐的最后一个航班——中国南方航空CZ6820正从1号停机位滑行推出,准备起飞。
突然,一个断臂男孩儿被抱着冲进机场航站楼,家人哭喊着:“我们要坐飞机!我们要去乌鲁木齐救命!”
一场跨越1400公里、历时8个小时的“生命接力”就此开启。从航班机组、全体乘客到交警、医生与普通市民,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为同一个生命争分夺秒、全力以赴,最终成就了一场奇迹。
事件发生后,香港导演陈国辉第一时间关注了新闻。他一直想拍一部关于新疆的电影,抱着去当地看一看的想法,2021年6月,他踏上了采风之行。
·导演陈国辉在拍摄现场。
陈国辉用两个月的时间,重走了这条1400公里的生命之路,采访了许多亲历者,从他们口中得知,每一段路程,都有人在默默帮助这个孩子。
和田机场田书记的一句话,令陈国辉印象很深。“当天晚上机场都关了,他叫飞机停下来,说,‘有锅,明天我背,今天晚上我一定要救他!’”
而当这些参与“生命接力”的人谈及此事,最常说的一句话是:“我们不是什么英雄,就是平凡人做平凡事。”
陈国辉把这句话放在了电影的最后一句对白里。后来他想,片名不如就叫《平凡英雄》。
·《平凡英雄》剧照。
在他看来,拍这部电影不只为了呈现这个真实的故事,还想让世界认识一个真正的新疆。“真实的新疆不是某些西方媒体报道的那样,我想把新疆的大爱拍出来。”
在电影中,从田野间的核桃园到乌鲁木齐的手术台,连接这场冒险的,正是“大爱”的涌流:是好心的巴扎摊主,紧急疏散群众,为小麦让出一条爱的道路;
是敬业的交警与指挥中心,帮助哥哥跨越重重路障,与120无缝接驳;
是机场的多方协调,让即将起飞的飞机返回廊桥、二次开门;
是留着莫西干头、不停打游戏的叛逆少年,说服父母退机,把座位让给小麦和哥哥;
是机长果断申请直飞,改变路线,节省下17分钟的宝贵时间;
是乘组的悉心照料、年轻医师的果断救治,以及乘客们合唱《我们的祖国是花园》的歌声,让小麦一次次转危为安……
最后,是医生在“最后两分钟”下的坚持,保住了“孩子的一辈子”。
正如机场经理唐伟在影片中所说:生命是第一位的,立下的所有规矩,在生命面前都可以被打破。
“会有些恍惚,
会觉得是我的活儿”
电影中,李冰冰饰演的乘务长周燕,原型是南航新疆分公司CZ6820航班乘务长赵燕,在飞机上承担临时护理的任务。开拍前,李冰冰进行了一个多星期的业务培训,力求精准“复刻”乘务员的每个姿势与语气。
她是如何诠释这个角色的?拍摄中有哪些印象深刻的细节?以下是我们与李冰冰的对话。
人民文娱:出演《平凡英雄》里的乘务长周燕,是怎样的契机?
李冰冰:最开始是被电影背后的故事所打动。一个6岁的孩子遭遇了意外,在没有任何外力的组织和帮助之下,一场8小时的极限救援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可以说,他是一个非常幸运的孩子,遇到了这么多善良的陌生人,帮助他赶上了手术、保住了手臂。2021年,我看到了这则新闻,觉得很惊心动魄,也很不可思议。当导演找到我的时候,我觉得这种歌颂平凡人、表达陌生人之间温暖和善意的电影,特别有意义。尤其是请我去演一位乘务长,这个角色我没演过,也不了解她们的工作,充满好奇,有一种新鲜感。
人民文娱:乘务长这样一个形象,在以往的影视作品里经常出现,离我们的现实生活也很近。您在诠释角色的时候,有没有加入一些自己独特的理解?
李冰冰:最初我心里想,乘务长,熟、知道、见过。但真正去做的时候,觉得内心很空。所以开拍前,我和剧组要求,必须要去体验生活,就去了新疆参加培训。只有参加了培训,才会清楚具体该怎么做,才能更像一个专业人员,才让我站在摄影机面前,有了相信自己是一名乘务长的底气。
也是因为扮演这个角色,让我有机会可以深切地了解航空运输行业的严谨和艰难。你对飞机上的一切熟悉吗?拿起电话怎么使用?它的每一个号码都代表一个区域,哪个号码对应机长?哪个号码是后舱,哪个号码是前舱,哪个号码是全机广播……这是一个规章制度非常严明的工作部门,出现一点差错,后果可能就不堪设想。
·《平凡英雄》剧照。
人民文娱:所以工作人员也是按照真正的培训新人的模式在给您上课?
李冰冰:没错。刚来的时候,我的培训老师——我更愿意称呼她为“教官”——说:“我的女儿很喜欢你。”还送了我一个本子和一枚金色的书签。她和我说话的时候特别温柔,就像生活中遇到的那些喜欢你的观众朋友;但是只要一上课,就变成了另一个人,板着一张脸,像被冻住一样,谁也不容挑战她的教学权威,要保证传递的每一项信息和知识都是准确无误的。这种距离感让我很震撼。我一下子意识到,这是一个不容许开玩笑的工作,必须要有强烈的信念感才能做好。也是通过训练,让我一下子走进了“周燕”,知道了这个角色的支点和根在哪儿,一步一步地去搭建、去靠近这个人物。
人民文娱:演完这个角色后,生活中再遇见真实的乘务长,内心的感觉有什么变化?
李冰冰:会有些恍惚,觉得这是我的活儿(笑)。拍完电影后,上飞机的一刹那,我写了一条微博,特别感慨。自己的身份已经转换,我已经不再是乘务长,只是一位普通乘客。坐在飞机上,看着她们熟悉的工作方式,还有一模一样的飞机座椅的颜色,一切跟我们在拍摄现场时一模一样。当时,我有一点恍惚,特别想冲过去说:“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忙活。”但是理智告诉我:“你不是乘务长,也不从事这个行业,冲出去就是捣乱了。”
平凡英雄就在身边
人民文娱:在电影的片尾彩蛋里,我们也看到了当时的新闻画面,包括您饰演的这位乘务长的原型人物赵燕。您和她有什么交流吗?
李冰冰:我跟她交流最多了。我希望知道她在飞机上的每一分每一秒,知道她所有的感受和处理方式。只有通过她的转述,我才能知道这段航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她看到孩子的时候,并不知道孩子的伤情,第一反应是想到自己的儿子。她的孩子也是六七岁的年纪,作为一个母亲,一下子就很心疼。
当她接过塑料袋,摸着里面软软的、冰凉的感觉。听说那是孩子的胳膊,整个头皮都麻了。在我们的想象中,断臂可能会经过一些特殊的处理和包装;但当时事发紧急,能赶上飞机把手术做上才是最关键的。接到的指令是需要断肢一直保持低温,但不可以放在冰箱里,所以要一直往塑料袋里加冰块。后来冰块不够了,就把冰镇的可乐、矿泉水都放到里面来维持温度。
她和我讲了当时种种复杂的心情:要稳定后舱乘客的情绪,要照顾好受伤的病人和家属,作为乘务长,心里再慌乱也不能表现出来。我问她:“你当时说了什么?”她说:“什么都没说,就是克制。”这些给我很大的触动,让我能更好地完成这个人物的搭建和表演。
人民文娱:我印象最深的一场戏是乘务长和孩子的对话。她说:“阿姨弄疼你了。”然后忍不住流泪了。
李冰冰:当时给小演员做了半个身子的特效化妆,我第一次看到那副血肉模糊的样子,真的无法接受。我一下子就相信了,掉进了整个故事里,没有觉得自己在演戏。每动他一下,我都觉得自己在伤害他。胳膊断掉了,孩子该有多疼?你帮他处理的时候,还要让他疼上加疼,这种状况下他得多难受?换作平常人,怎么都下不去手,但此刻必须去做这件事,心里很拧巴、很较劲。我当时身上不断地冒汗,手套里也都是汗。我跟着孩子一起紧张,内心充满了巨大的歉意:“是阿姨让你更疼了,阿姨对不起你。”直到现在我还记得那一刻的感觉,你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可以帮他减轻痛苦。
人民文娱:《平凡英雄》在“十一”期间上映,您觉得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李冰冰:“十一”既是我们的国庆日,又是一个美好的假期。不像一些类型片,会有专属的影迷群体,《平凡英雄》是一部老少皆宜的电影。它讲述的是在我们平凡的生活中,发生在陌生人之间的温暖的故事。你的一个小小的善举,可能会拯救一个人的生命,会成为一个正在度过黑暗的人的一道光。
·李冰冰。
人民文娱:在现实生活中,您感受过来自“平凡英雄”们的善意吗?
李冰冰:太多了,最近一次出差,我在飞机上拿行李架上的箱子。旁边有一位男士,看我有些吃力,就说:“你别动,我来。”我看他年岁蛮长的,就说:“咱俩一起来吧。”他还是坚持:“你别动,我来。”然后利索地帮我拿了下来。那一刻,在我需要帮助时,他就是一位及时给予我帮助的英雄。当陌生人对我们伸以援手的时候,我们会感到满满的安全感和信任感。我们会相信社会上充满了善意,相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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