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水生烟
来源:《南风》杂志
图片来源:网络(侵删)
导语: 我有真心热血,也有果树千棵,庭前秋阳遍地,屋后阡陌花间,亲爱的姑娘,你何时回来我身边?
01
在外地念书那会儿,只有我和邱木是丹东人。可能是因为地域的关系,我们俩脾气特别合辙,平日里拼吃拼喝,寒暑假一起拼车,有朋友打趣地说:“一辈子区区几十年,不过一晃而过,不然你们俩将就着把下半辈子顺便拼了吧。”
邱木迅速看我一眼,有点嫌弃地说:“陈骁骁这人吧,虽然长得不算歪瓜裂枣,但若要上升到爱情高度,实在是欠点火候。”
他说完了就斜睨了眼睛瞧我的反应。而我并不以为意,旁的不提,单说往来的长途车上,我就不止一次把哈喇子滴在他的衣襟和肩膀。在熟悉的人面前保持神秘感走高冷女神路线,这想法根本行不通。只这一点,在感情上我们已经成功地将彼此屏蔽。
邱木的女神是青岛人,长得高挑纤瘦,一年四季长发长裙,清新又文艺。邱木不止一次地跟我说:“她挺拔得就像青岛古老尖顶建筑前亭亭玉立的法桐啊。”他的比喻毫无新意,但语气里却是满满的倾慕和诚意。
我嘬了一下腮帮子,说:“真酸。”
邱木扬手拍了一下我的头顶,说:“你爱酸不酸,我不信你以后不找男朋友。”“要你管!”我抬脚踢他,却没有把握好力度和角度,结果踩在他的脚上,他皱眉瞪眼地冲我发飙:“陈骁骁,我这新鞋!”
02
那年暑假,邱木没有同往常一样和我一起回家,而是去了青岛,以探寻女神足迹的名义。而此行终结了他对女神的渴慕,却意外开启了他对这座城市的向往。
女神暑假里顺便结了个婚,婚礼设在一座古老而肃穆的教堂,门前有几近合抱的法桐,甬路两旁草坪绵软,白色木栅栏上攀爬粉色蔷薇,爬山虎将整座建筑遮蔽出清凉湿润意味。女神穿着抹胸婚纱,乌发云鬓,巧笑倩兮。至于新郎,电话里我问起站在教堂外的邱木,他只闷声说一句:“没看清。”
我不知该怎样接话才好,电话里难堪地停顿了一会儿才勉强说话,并且内容显得相当脑残,我说:“你为什么不冲进去抢亲呢?那可是言情剧的高潮,虐心戏码啊,老哥我挺你哦!哈哈哈……”邱木愤愤的声音:“陈骁骁,你是不是没长心?”
我不知道如果在这时我冲动却勇敢地告诉他,陈骁骁长着心呢,并且一直留在他那里,他会不会因为受到双重打击而直接精神崩溃。所以,即便此时女神退场,我亦情愿静默如昔。
而当我听说邱木打算留在青岛的消息时,愈加觉得自己的沉默是对的。
女神婚礼之后,邱木认为不看够了青岛的海再离开,简直是对此行的另一辜负,不可饶恕。当时日光温煦,四面八方的海浪温柔席卷着日照金光,一波一波涌漾。白沙细浪舔舐脚趾,浪花温柔缱绻地冲撞着沙滩岩石,泛起柔软洁白的泡沫。不远处的黑色岩石上,两位男青年正热血贲张地大声规划着未来。鸥鸟在低低的海平面上飞翔,翅羽倏忽剪水,复又飞远。邱木看到他们的时候,正打算掏出香烟来吸,而巧合的是,他的打火机被溅了海水,怎么也点不着。
邱木弯身拧了把湿哒哒的裤脚,向岩石走去。
三分钟后,当邱木熄灭烟蒂,关于创业的火种已被点燃,并不合时宜地迅速呈现出熊熊燃烧之势。他与他们一拍即合,准备留在青岛做海产品生意。
邱木退学了。他撕掉了回程车票,看碎片洋洋洒洒落在海面,却回旋着,久久不曾随水远去。
他跟我借钱时,我吃了一惊,半天不能回神,结结巴巴地问:“为、为什么啊?”而电话里邱木的声音听起来壮怀激烈,大有成竹在胸不日掘金归来的劲头,只是末尾他的语气略有惆怅,说:“家里边替我瞒着点儿。”
那一刻我显得很没出息,带着哭腔地说:“邱木你干什么啊,你回来……”
可是他连安慰的话都显得好敷衍,他说:“哭什么啊,说不定你明天遇见个帅哥就会把给我忘了。”
等等!我怎么觉得他话里有话啊?可是他等不及我厘清内中关系,已经挂断电话。我只记得挂断前他难得没有连名带姓地叫我,而是说:“好好照顾自己啊,骁骁。”
我把钱打进邱木卡里的时候,身边的同学惊异地看着我,说:“陈骁骁你是不是喜欢人家邱木啊,这么多钱你也借。”
“喜欢他?”我笑了笑,“没有说出口的喜欢能叫喜欢吗?”
03
邱木他们所谓的生意,说穿了不过海产品深加工的小作坊。胡同里租金便宜的两间屋子,几台机器两名工人,再加上邱木他们三个人,便完成了从原料采购、加工到销售的全过程。资金少起点低,这中间的辛苦任谁都能想象,只是邱木向来不提。
一年之后,邱木从青岛回来。没说还钱的事儿,却给我带了大袋的烤鱼片、鱿鱼丝之类,像从前一样拍着我的发顶,笑着说:“别吃上瘾了啊,以后没人给你寄。”我一反常态地乖乖答应着,“好。”没有看他的眼睛。
我知道,他的家人被他的一意孤行气得要命,经济上根本不予支持,而理想丰满,现实骨感,他初涉江湖,哪得许多上天眷顾。他仍旧拮据,穿着旧的蓝灰格子T恤,已经洗褪了色。整个人有些瘦,锁骨尖耸着,从领口里若隐若现。那天的风很大,将我们的头发吹得招招摇摇。他趴在江边的栏杆上,看江水被风一波一波吹皱又平缓。
邱木说:“其实与一些人的相遇不过是契机,像一星火光明明灭灭亮在路途。如同当初对女神的渴慕,也不过为引,去成全之后青岛的整整一年。而一年之后的某一天清早,忽然就觉得模糊了当初的方向,看不见曙光,却想要有一条哪怕曲折蜿蜒的小路,通往心中安宁的家乡。”
迎着风,他的头发被乱糟糟地吹起,他看着我说:“陈骁骁,我回来了,再不走了。”
我喉头哽咽,说不出更多的话来,只能简短回答:“好。”
说实话那一刻我很想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腰,将脸庞贴在他的肩背,洒下肆意的泪水。可是没有。我沉默着的这些年,而他并未离远,我觉得这样已经足够好,足够曼妙。
我以为归来之后的邱木会像大多数上班族一样,安于朝九晚五,没想到不久之后,邱木买下了位于鸭绿江沿岸占地百亩的果园。苹果树已到成果期,因为原主人年事已高,无力操持,所以转手。邱木一去到那个地方,便犹如在夜航的海上,蓦地望见明灯。那里空气湿润温暖,江水碧绿清澄,对岸青山绵延,晨时笼了雾气,像蒙着层柔软轻纱。而日照金光渐渐红亮时,青山纱衣半褪,异样妖娆。鸟声歌唱,清亮脆生。
只是和从前的踌躇满志不同,这一回的邱木明显有些焦虑,他说:“陈骁骁你知道吗,我觉得压力很大。”
我点点头,回答:“知道。”
虽然我很想拍着他的肩膀跟他说,邱木你不用怕。但这样的鼓励明显太不负责任。他举债累累,前程未卜。
彼时我工作半年,没什么积蓄,但我再次将一笔筹措来的为数不多的钱转入他的账户,没有事先招呼。似乎我能为他做的,也只剩这么多。对待梦想以及此后余生,我们都愿意用匍匐着的虔诚的姿势。而老天冷眼看,择优成全。我乐意看到他是被眷顾的那个,无论他懂不懂我。
他知道是我。他发消息给我,简简单单两个字:收到。过一会儿再一条:要是还不上了怎么办?末尾一张大笑表情符。
我失笑,想一想回他,没事,让你儿子继续还。
他没再说话。秋深了,从无果树栽培技术经验的邱木正忙着研究如何让果树安全越冬,以及对淘汰树种的嫁接改良。而在他的远期规划里,与苹果园接壤的另一片桃树林,秋时挂果的姿势一直让他念念不忘。
我捏着许久不再发出声响的手机,心底里渐渐涌出深沉的落寞。要好的姐妹问我:“你怎么还单着,是不是在等待邱木幡然醒悟?”
我想一想,回答:“没有吧,他那么穷。”
是啊,他穷得只剩下对梦想的热望与追逐。而他规划的未来里是不是有我,我向来不曾深究。
04
之后的整整一年,我们很少联系。偶尔我会给他快递换季衣裳和鞋子,无一例外地告诉他,“买给男朋友的,尺码错了,又懒得去换。”他嗤之以鼻:“明明是我喜欢的牌子,你这男朋友的风格和我挺像啊。”
我难得大胆地说:“是啊,我就是按你的标准找的他,怎么着?”
邱木笑起来,轻声地、小心翼翼地说:“明明有原版的,你干嘛找个冒牌?”
这言语的走向深得我心啊,可是我一激动胡言乱语的毛病就又犯了,我说:“是啊,我就喜欢A货,怎么了?”
话一落地,我就想拧自己的嘴。原来我就是传说中的注孤生啊!我匆匆挂断电话,连找的理由也是那么犯傻:“不说了啊,我男朋友来找我了。”
所以之后的日子里,与其说是邱木忙得没时间联系我,倒不如说是我自忖言多冒失,每一次都会心慌气短,红着脸,本来在邱木眼里就不是女神,一来二去搞得自己特别没面子,索性便也少了联络。
那段时间似乎心里满满当当又空空荡荡,黄昏时在窗前戴着耳机听歌,一首一首随机播放,漫不经心,却在听见这几句歌词时心动难抑:当黎明还披着轻轻的纱,当湖面还燃烧着红霞,此刻的无声都喧哗,大地被光芒照得暖洋洋,成熟的苹果却一声不发……
我无比坚定地相信,歌词中描述的就是邱木所在的地方。而此刻,我多想飞奔过去,看看他,不管姿势难堪或者优雅,我就想要去看看他,即使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看他现在的样子,然后报以微笑就好。
可是电话打通时,听见他温和的声音,那种心事被窥见的慌乱就又来了,便再次泄了气。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说:“好久不见了,陈骁骁同学。你还好吗?”
他的轻松语气感染了我,于是便也笑着回答:“不好。因为你太久没有请我吃饭了。”
他笑起来,“想吃什么?”他说:“等忙过了这一阵,我就过去找你。”
“天冷了,多穿点。”他说:“别总熬夜,记得吃早饭。还有,少喝点咖啡。”
我心里感动极了,但嘴硬的毛病真是死不悔改,我说:“知道啦!你啰嗦起来真像我大爷。”
刚才他语气里显而易见的温存和惦念,让我这一句话彻底带偏,他笑着说:“陈骁骁啊,你说你怎么就不知道来看看我呢?作为你男朋友的原版,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想我?”
我回他一个字:“滚!”
05
临近春节的一天上午,邱木打电话给我,说路过,顺便来单位找我,却被告知外出多日未回。他说:“陈骁骁你什么时候回来?”不等我回答,又紧着问:“你一个人,还是?”
他的语气终于让心意初露端倪。这些年,于我,是习惯的隐忍和固有的缄默,于他,或者是诺不轻许,又或者是多年前如他所说的欠了火候。而此时我行走在南方落雨的湿冷街头,周身竟如笼罩春阳般和煦温暖。“出差啦!孤家寡人,哪有人陪。”我跟他说,前些天买给他的棉袄衬衫和腰带,还没来得及发快递,就放在办公室的柜子里,来了刚好顺便带走。
邱木愣一愣,忽然问一句:“腰带也送,你是想拴住我?”
我失笑,不假思索地回答:“买了棉袄和衬衫,腰带是白送的,不要白不要。”
邱木哼一声,有些不忿。过三秒却又喜滋滋地说起今冬气温平缓,利于果树越冬。他说:“每天清早都有江鸟在不远处盘旋飞翔,江面水汽升腾,洁白轻软地凝了雾气挂在山腰,犹如玉带轻绕。”
他说:“骁骁,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看看吧。”
我应着,说:“邱木,我一点儿都不想看你的果树,我只想看看你。”沉默三秒,邱木回答:“我等着你,骁骁。我想告诉你,其实我有很多话,至今不敢提起。”
我笑起来时,却有泪水滚烫落下,我说:“其实我也是,但我愿意把这个主动权交给你。”
06
我去找邱木那天,没有提前知会他。寒冬里,苹果树和桃树的枝干呈黝黑色,暗沉如铁,内里或有汁液暗涌。我下车时,邱木正站在一棵果树下,微仰着头。我从未见过他注视爱人时的目光,但想来却也不过细致温柔如斯。
他没想到我会来,有些欣喜有些无措,用力将我往屋子里面拉,手劲大得捏疼了我的胳膊。他的笑容看起来那么真诚,冬日里回旋的江风让他的皮肤黑了些,却意外凸显了牙齿皓白,瞳仁黑亮。
我有一瞬的失神。平坦宁静土地上沉稳站立的邱木,忽然让我感动。我觉得这一次,他是真的找到了一条路,通往梦境中安宁的家乡。那里有黎明静悄悄,那里有日头暖洋洋,那里有青山绿水花盛放。
我站在他面前,笑吟吟地看着他,问:“不是有话跟我说么?现在说啊!”
我没想到邱木竟垂下了头,侧转过身子跟我说:“那天从你单位回来,才听说有不错的男孩正在很用心地在追你,想劝你别再耽搁自己。”他扭过头来看我,说:“不值得的,骁骁。”
“我知道你要说的不是这个!”话已至此,我不管不顾地拽紧了他胸前的衣襟,可是他低头看了看我因为用力而显出青白的手指,而后看着我的眼睛,说:“本来不是,可是后来我后悔了。”
我倔强地迎视着他的目光,狠狠地脱掉米白色羊毛外套,露出里面有着蕾丝花边的单薄衬衫,一字一顿地说:“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穿成这样?我不冷吗?是因为你喜欢瘦的纤细的女孩子。我满怀欣喜地穿成这样站在这里,希望自己能好看一点儿地听你跟我说,说你喜欢我,说你想跟我共度余生,不是听你劝我跟别人在一起的,懂吗?”
我抓起外套和提包要走,愤愤然地迈步,却被他大力拉回,然后一个巨大的棉袄就罩在了我的脑袋上,他闷声说:“要走可以,把这个穿上。”
我抓过棉袄扔在地上,而他并不恼怒,捡起棉袄披在我肩膀,然后隔着厚厚的棉袄拥抱我,“这是何苦。”他叹气似的轻声说:“可是除了一腔热望,我一无所有。原谅我,好吗?”
我蓦然明白,他的自负和自卑让他一意回避,而此刻他不会对任何人交付情感与承诺,这与爱或不爱无关。
“对不起,邱木,”我挣脱他的胳膊:“你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我穿好那件大棉袄,吸着鼻子跟他说:“好饿啊,邱木,给我弄点吃的吧。”
他再次拥抱了我,用力点头,低声应了,“好。”
春风南来时,邱木似乎大松一口气。却再没想到,四月里果树嫩红芽胞刚刚萌发,竟是突如其来一场倒春寒。新发的芽叶尽皆蔫萎。晨起时邱木站在树下,手掌握在覆满白霜的枝干上,彻骨冰寒却久久放不开手。脚下牵绊的露霜发出簌簌声响。他说:“你知道吗骁骁,昨天我还想着,过两天让你来看苹果花。”
话一出口,他没哭,我的眼泪却倏忽而下。我终于说出了很久以前便想对他说的那句话,“邱木,你别怕。”
我说:“我一直都在,我陪着你。并且相信你值得我的等待,我不会后悔,也不会更改。”
其实我没有说出口的那一句还有:我从未像这一刻这样深地爱着你。
07
再一年的五月,苹果树花开繁盛,比梨花娇媚,比桃花雅洁,俯仰错落,浓淡有致。连叶子也陪衬得好,光亮嫩绿又细致。邱木开心得恨不能日夜宿在果林。那些天游客流连,观水望花,怕有人攀花折枝,伤了花蕾,邱木发动了全家守卫。刚好有三天假期,我也过去帮忙,拗不过花姿诱惑,便也钻进花树林里自拍。有相熟的朋友经过,笑着和邱木招呼,说:“女朋友也来帮忙啦?”邱木笑呵呵地应了,说:“是啊是啊。”
我撇撇嘴,无声地表达了个不满。于我,感情之事他向来只字不提。三天后我回市内上班,邱木忙得焦头烂额,胡茬乌青,只将我送上公车,挥挥手,便转身大步离开。
再见已是盛夏,他到单位里来,带着大包小包吃食,先就将我的同事收买下,他们凑过去挑挑拣拣,而邱木斜倚了办公桌,将我细细打量。我绷不住脸红时,他倒笑得起劲,说:“你瘦了,倒看得出几分模样了。”
我分不清他夸我还是骂我,而他继续嘴欠地说:“就是脸上铅华渐重,有空的话去我那儿洗洗心。”我白了他一眼。
七月幼小青果闪亮,羞涩却难掩光鲜地躲藏于繁盛叶间。邱木说:“那是希望。”
他说:“其实梦想是最接地气的东西,但前提是,你要知道它在哪里,并为此一步步脚踏实地。”
九月里新果上市,收益竟相当过得去。邱木有些小嘚瑟,在朋友圈里沉寂多年的他欠扁地上传照片,并配文字说明:我有真心热血,也有果树千棵,庭前秋阳遍地,屋后阡陌花间,亲爱的姑娘,你何时回来我身边?
一石激起千层浪,居然有小姑娘一迭连声哥哥娇声相唤。邱木得意地私信给我,发大大笑脸,问我是否有意,要不要抓紧点,我恨不能一脚踹扁他的大脸。
十月里邱木提篮来家,红的苹果黄的梨,紫葡萄绿葡萄还有晚熟的银白桃。事先没打一声招呼,门铃响时我动作稍慢,竟也被他吐槽。邱木费劲地举着篮子,对凑近前来表情复杂的我爸妈说:“这些都是自家园子里的,给二老尝个鲜。”转身却笑着斜我一眼,说:“开门这么慢,诚心累死我?”
我忍无可忍地问:“你是不是傻?”
他笑,“是傻,幸亏你不嫌弃。”
他说着就塞了张卡片在我手心。我想举起来看时,他却握紧了我的手,说:“现在是有点少,不过不要紧,可持续增值,你只管收着便好。”
我用空着的那只手捣了他一拳,用了好大的力气,如同我这些年积攒下的等待与期望。而邱木顺势将我拉近他身旁,笑着说:“你都不知道你站在花树前的样子有多美,我希望今后的每一年、每一天,这样的你,都留在我身边,好吗?”
我抬眼有些愣怔地看着他,忘了应答。我发誓,我认得邱木许多年,但面对这样语声温软、眼神脉脉的他,绝对是全新体验。我不小心就将腹诽宣之于口:“我不习惯……”
而他始终不曾松开我的手,笑得眼睛都小了两圈,说:“可是我觉得很习惯,因为这个场景我已经想象过了好多遍……”
END
《南风》
2022年 第八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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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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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声突然响起,原北北下班回来的时候爸妈还在外面和老友聚餐,估计这会儿回来发现忘带钥匙了。
她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顶着蹭乱的头发,穿着睡衣打开门。
来人不是韩白又是谁。
楼道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精致的五官上,英俊得像是从梦里走出来一样。
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要去关门。
天知道,她此刻穿得睡衣实在是幼稚得令人发指。
但韩白的行动显然快她一步,他拽住另一侧的门把手往外拉。两人一里一外往相反方向发力,仅仅维持了一秒钟的势均力敌,就在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中高下立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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