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冬,四川省大邑县安仁公社金井村一个名叫"三埂四梁"的地方,发生了一起怪事:一群扛年轻人挖开了位于这里的一座大坟,将棺中的死者拖出来扔到河边的一块空地上,棺材则被浇上煤油,放上一把火烧成了灰烬,之后扬长而去。
这群年轻人挖坟时,遭到了住在附近的守墓老人拼命阻拦。但一个老头怎么可能拦得住一群年轻人呢?
见无法阻止,守墓老人气急攻心,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两天后,人们在大坟的旁边发现了老人的尸体。村里弄了口薄棺,将老头草草收敛,葬在了大坟的旁边。
一、
这座大坟的主人名叫刘文彩,是解放前四川最有名的大地主。
和所有大地主一样,刘文彩的发迹,也是靠枪杆子起家的。
1922年,刘文彩的家族在四川军阀混战中脱颖而出,走上了四川军事政治舞台。
仗恃家族势力,刘文彩先后担任过"船捐局局长”、“统捐局局长”和“川江航运管理局局长”等肥缺,开始大肆敲诈勒索,横征暴傲,搜括了无数钱财,被老百姓称为“刘五皇帝”。
靠着捞来的钱和手上的枪,刘文彩在家乡大肆兼并土地,霸占老百姓的财产。没用几年,他名下的土地就达到了一万二千多亩,实现了他“四方土地都姓刘”的愿望。成千上万的农民被他弄得倾家蔼产、妻离子散。
刘文彩还在成都、重庆等地,开设了多处钱庄,搜刮劳动人民的血汗。他的万贯家产,就是在剥削劳动人民财富的基础上积累起来的。
刘文彩抢夺农民土地的办法非常毒辣凶狠,先后发明了“吃心田”、“买野田”、“买飞田”等等手段。
“吃心田”就是对不肯卖给他田的农民,先买下他周围的田地,然后用断水等手段让这块田无法耕种,逼得农民只能低价将田地出售给刘文彩;
“买野田”就是通过勾结官府,用伪造契约的方法强占农民的田地;“买飞田”就是连假文书都懒得制作,直接强抢农民的土地。
失去土地的农民为了生存下去,只得向刘文彩租种土地。刘文彩又乘机向农民放高利贷,农民向他借粮借钱,先要扣回全部利息,名叫“砍头利”。
更阴险的是,刘文彩白天把钱借出去,晚上又叫手下的狗腿子冒充土匪去抢回来。
1948年农民胡春明家向刘家借了伪币二十万元(当时市值能买到一石米),不到半年便连本带利翻了四十多倍,胡春明的全部家产折算完了还欠十多石米。
见胡春明无法偿还,刘文彩便将胡春明关进了地牢,胡春明家中老母和四个小孩无人照管,全部都饿死了。直到解放,胡春明才被解放军从刘文彩的地牢里救出来。
刘文彩还在向农民收租的时候,发明了验租、风谷、过斗等多种盘剥农民的手段。
他们家收租的斗子,比正常的斗子要大很多,农民在家称好的一石米,到了刘家往往只有七十斤。农民们悲愤地将刘家的斗比喻成“豺狼的口”,但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为了保护自己的财富,刘文彩还网罗了川西南十余县的土匪和流氓,成立了一个封建袍哥组织“公益协进社”,豢养了大批狗腿子。
这些土匪流氓横行霸道,无恶不作,只要农民稍有反抗,便会遭到这帮人的捆梆吊打甚至杀害,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农民死在这些人的手中。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罪恶,刘文彩有时也会装出一付“积德行善”的模样,来收买人心,缓和他和农民的阶段矛盾。
大灾之年,刘文彩有时会拿出一点粮食来“施粥”,但只要喝过他一口粥的老百姓,都得把自己的姓名写在刘家准备好的黄表纸上,让刘文彩在冬至这天对天焚化。
刘文彩相信,这么做可以让老天爷认为他是个行善积德的“好人”,会赐给他长寿和福气。
对于被他害死的农民,刘文彩有时也会"施舍"一付用破烂木板钉成的棺材,还附送四个木碗、一束麻和一点粗粮。
刘文彩相信这么做之后(棺材变躯体,木碗变四蹄,麻变尾巴),死去的农民下辈子就会仍旧变牛变马替他干活,而且还不吃他家粮食。
二、
多行不义必自毙。1948年,刘文彩患上了肺结核病,这在当时算是一种绝症,根本没有治好的可能。
刘文彩也自知大限将至,于是找来了一位号称精通“杨公水法”的风水先生,为自己挑选死后埋葬自己的“风水宝地”。
那位风水先生找来找去,在一个土名“三埂四梁”的地方找到了一块地,告诉刘文彩,此地名叫“独虎挂印”,是一块风水宝地,人死后葬在这里不仅肉身不腐,还能大利子孙。
刘文彩十分高兴,重赏了风水先生,马上买下了这块“风水宝地”,让人在上面建起了一座用当时很罕见的钢筋混凝土浇铸的大墓。
为了自己死后仍能每天享受祭祀,刘文彩又亲自为自己挑了几个守墓人,并在墓地一侧修了几间平房让这些守墓人居住,方便他们每天给自己烧香烧纸。
对几个守墓人,刘文彩非常大方,不但给了他们每人几亩水田,还给了每人十块大洋,希望他们能在自己死后,尽心尽力地替自己守墓。
几个守墓人中,一个年龄在五十多岁、名叫刘清山的老汉,被刘文彩指定为守墓人的头头,带领另外几位守墓的老汉一起为他守墓。
1949年10月,刘文彩死于成都。死后,他的家人将他葬在了早就修好的那块“风水宝地”上。刘清山等几位守墓人也开始正式上岗。
三、
刘清山当时五十多岁,是一个家徒四壁的老光棍。刘文彩之所以会选中他,除了此人是自己的本宗之外,也因为刘清山是刘文彩最宠爱的小老婆王玉清的远房表叔,两人有一点亲戚关系。
王玉清是大邑蔡场万延村人,父亲是个卖糖果的小商贩,一家人日子过得也很拮据。但王玉清却长得很漂亮,是十里八村有名的俏姑娘。
王玉清是在刘文彩去安仁镇蔡场乡兴福寺烧香时偶然遇到的。那天,王玉清正和两个小姐妹在一条一米多宽的沟边比赛跳沟。那两个姑娘跳了几次都没跳过去,只有王玉清一下子便跳了过去。
王玉清双脚刚落地,旁边草丛里突然窜出一条蛇,另两个姑娘吓得转身就跑,王玉清不但没跑,反而捡起一块石头将蛇砸了个稀巴烂,一边砸还一边喊:“让你出来吓我,让你出来吓我!”
这一幕被刚好路过的刘文彩看到了,他对手下的家丁说:“这女娃娃胆子真大,长得又好看,娶来经管家务,保险稳当。”
1936年,52岁的刘文彩利用威逼利诱的手段,将25岁的王玉清娶进了家,成了自己的五姨太。
新婚之夜,看着眼前这位青春美丽的新娘子,刘文彩亲自撰写了一幅对联挂在洞房的门外:“行乐须及时,奇花异草春长在;赏心多趣事,妙舞清歌夜未央。”横批是“快乐逍遥”。
从这幅对联就可以看出,刘文彩这个土皇帝把自己当成了当年的唐明皇,把王玉清当成了当年的杨贵妃。
相比于其他四个老婆,活泼漂亮的王玉清,最得刘文彩的宠爱。刘文彩为她的房间置办了一套非常时髦的西式家具,又买了不少珍贵摆设,连床上的蚊帐都是名贵的湘绣。
王玉清喜欢吃鸭脚上的蹼,刘文彩便吩咐人杀了三十多只鸭子,为王玉清专门做了一盘红烧鸭蹼;见王玉清的头发比较干涩,又为王玉清买来大量洋参,让她泡水洗头。
为了讨王玉清的欢心,刘文彩还送给王玉清的娘家上百亩土地,又给王家造了一间大屋,对王家的亲戚也是颇为照顾。
王玉清过门好几年一直没有生下一男半女,也令刘文彩很是着急,于是到处托人找药,想让王玉清给自己生个儿子。
有一次,刘文彩的手下人请来了一个江湖医生,说这个医生有个药方,王玉清吃了就能怀上,保证能生儿子。
并说他这个药给母鸡吃了,母鸡下蛋孵出来全是鸡公。刘文彩很是高兴,花了一百块大洋买下了这个药方,还送了几两烟土给那个江湖医生。
没想到王玉清吃了药后,肚子仍然没有反应。刘文彩这才知道上当了,可那个江湖医生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虽然王玉清没有给刘文彩生下一儿半女,但刘文彩还是对王玉清很宠爱。所以在给自己选择守墓人时,王玉清向刘文彩推荐表叔刘青山,刘文彩便一口答应了。
得到刘文彩的十块大洋和几亩地后,刘清山对刘文彩千恩万谢,发誓一定要尽心尽力为刘文彩守好墓地。因此在四川解放后,为刘文彩守墓的其他人都被政府劝回家后,只有他还固执地守在刘文彩的墓旁。
四、
1950年6月,中央人民政府颁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改革法》,废除地主阶级封建剥削的土地所有制,没收地主的土地,分给无地或少地的农民耕种。
土地改革摧毁了存在了两千多年的封建土地制度,让农民翻身成了土地的主人。所以那些在解放前受尽刘文彩剥削的农民,也在党的领导下,自发地站出来,对刘文彩为首的地主阶级进行了批判。
在批判刘文彩的过程中,一位名叫冷月英的女性,讲述了她被刘文彩关进刘家水牢的遭遇,点燃了群众心中的怒火。
冷月英家是刘文彩的佃户,那一年因天旱歉收,欠了刘文彩五斗二升租子。她和丈夫由于交不起租子,两人被刘文彩毒打之后,分别关进了刘家阴森森的水牢。
被关进水牢时,冷月英正在坐月子,很快便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无奈之下,她的丈夫只好将家里的房子贱价“卖”给刘文彩,夫妻两人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随着批判的深入,群众的怒火越燃越烈。他们中的一些人做了个决定:要把死掉的刘文彩从坟里刨出来再批斗一次!
接下来便出现了文章开头的那一幕:自发组织起来的群众,在一个清晨刨开了刘文彩的坟墓,将这个大地主的尸首从棺材里拉了出来,抛弃在荒芜的河滩上。
在刨刘文彩坟墓的时候,围观的群众一个个都纷纷叫好,只有那个守墓人刘清山在拼命地阻拦。刘文彩的坟被刨后没几天,他便因气急攻心,死在了他守墓的那间房子里面。
当时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阻拦群众的举动,至今无人知晓,也许是一个永远也无法破解的谜团了。
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看到了网上有一些替刘文彩翻案的“严肃的历史学者”,对刘文彩干过的那些卖毒品、走私军火、剥削农民的坏事熟视无睹,替刘文彩当起了“辩护律师”。
这些“学者”例举了不少刘文彩出资修路办学之类的“功德善举”,以及他与王玉清的“爱情”,称刘文彩是被人抹黑的“善人”,说“我们原来关于刘文彩的许多记忆和联想,都是基于当时某种政治需要而被刻意夸张和虚构出来的”,实在是令人齿冷。
今天,我们仍然能在刘文彩的“庄园陈列馆”里,看到刘文彩更能看到他剥削压迫劳动人民的各种工具,看到他对付人民群众的各种令人胆寒的刑具。
无论是刘文彩用来收租的大小斗、账本,还是他对付劳动人民的铁链、快枪,又或是那一件件被他害死的人身上的血衣,哪一样不是在控诉刘文彩的罪恶?
意大利著名历史学家罗齐有句名言:“历史不是史料的堆砌,而是人类争取解放的永不衰败的过程。”
一些历史虚无主义用收获否认耕耘的存在,用阴影否认阳光的存在,热衷于把或真或假的“史料”贴上“揭秘”的标签来推销,他们难道不知道,离开了历史本质的真实,离开了对绝大多数人正常思维能力的认知,也就失去了起码的逻辑吗?
参考资料:
新华网:《“大恶霸”刘文彩的真实历史》
人民网:《刘文彩庄园背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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