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ta一年一度的重磅会议Connect大会刚办完,人们就发现不对劲了。
事情是这样的,上个月才发布过一篇“一个头显如何搞定全身动捕”的论文,Meta接着就在Connect大会上向大家演示了“成品”——
在一段一分钟的展示视频里,拥有了完整身体的扎克伯格已经能在虚拟世界里蹦蹦跳跳,且流畅度好到让人不敢相信。
要知道这在以前是做不到的。
因为没有手柄和下身传感器,我们在玩VR的时候往往只能看到自己和别人的上半身,画面十分诡异,也很影响体验。
但Meta这次宣称,只靠一个VR头显,就能搞定全身动捕,在虚拟世界精确还原你的身体和每一个动作,堪称是里程碑式的突破。
可很快,这一视频就被爆出是假的。
就在人们纷纷以为Meta已经研发出非常高质量的头显全身动捕技术的时候,外媒RoadtoVR爆出,Meta视频里跳来跳去的小扎是靠第三方动捕技术来实现的。
Meta的一位发言人解释说,视频只是“用来作说明和前瞻性演示”,大家想用上这个新功能最快得等到明年年底。
好么,那扎克伯格在那上蹦下跳时候怎么不说。
这不禁让人想起一年前的那场发布会,刚刚从Facebook改名来的Meta在会上演示了很多所谓的“元宇宙体验”,包括运动健身、参加演唱会……
但事后也被证实都是后期制作渲染的特效画面,几乎没有在任何真机上跑过。
一年过去了,Meta还在画饼。
Meta的画饼艺术已经存在不是一天两天了,看得出,Meta非常急于向外界证明自己的能力,就像它当初从Facebook改名那样着急。
2021年10月的Connect大会上,几乎毫无征兆地,Facebook突然宣布改名为Meta,并更换了公司图标。
“Meta”取自于元宇宙(Metaverse)前缀,扎克伯格在当时表决心说,要把Meta变成“一个人们可以在其中工作、游戏、消费和生活的虚拟现实社群”。
“元宇宙是我们公司的下一个篇章。”
为了在未来5年把Meta做起来,扎克伯格还为此投入了5000万美元基金,把20%的员工调到了AR/VR事业部。
只是在当时,很多人还并不确切地直到元宇宙是啥,许多业内人士对此也并不看好。他们觉得,元宇宙还只是个概念,现在的技术水平离元宇宙还差远了。
比如蒂姆·库克在采访时就拒绝了“元宇宙”的说法,并表示会“远离那些流行语”;就连马斯克也公开表示了对“元宇宙”的不屑,“我小时候妈妈总跟我说,别离电视太近”……
总之谁也没想到扎克伯格会这么决绝。
当然他心里还是有点数的,为了让更多人理解元宇宙是个啥,Meta还花心思制作了讲解视频。
视频里,扎克伯格亲自上马,一会儿真人出镜,一会儿又化身为一个卡通形象,甚至真人和卡通形象同框,讲的都是些临场感、数字人等虚幻缥缈的概念。
虽然视频也做了,决心也表了,可是很多人对Meta和元宇宙还是一头雾水。
当时很多人看了视频,最终接收到的信息成了:这是一个功能类似3D联网游戏、视觉效果却像是儿童游戏的App。
甚至快一年过去,仍然还有很多人搞不清Meta和Facebook的关系,媒体报道时也不得不在标题里同时把Facebook和Meta都列出来,以防有人不知道Meta是谁。
其实扎克伯格从Facebook折腾到Meta,本身就有种想在元宇宙里“翻身”的意味。
扎克伯格这个被中国网民习惯性称为小扎的创业故事,想必大家都不陌生了。
编程天才出身,哈佛辍学,2010年,26岁的扎克伯格就成为全球第三大网站Facebook的CEO,之后的发展可以说是顺风顺水——
被时代杂志评选为年度人物,美国总统以他为傲,33岁就登上福布斯全球富豪榜第五名,街上随便找个年轻人都把他当做心目中的偶像……
作为世界第一社交巨头CEO的扎克伯格的确也改变了人们的社交方式。2017年,Facebook用户规模就突破了21亿,相当于全球有三分之一的人都在使用,比QQ、微信加一块的用户都多。
不过扎克伯格和Facebook的好运,到2018年已经逐渐用尽了。
这一年,Facebook被爆出“剑桥门”信息泄露丑闻,有公司利用Facebook的开放接口悄悄获取了5000万用户数据,向他们精准推送竞选广告,干预大选走势。
而作为CEO的扎克伯格,理论上应该阻止这种事,可他却选择了加入。
消息一出,网络上很快出现了Delete Facebook的运动,各路名人也都在报纸媒体上对扎克伯格点名开炮。
意识到大事不妙的扎克伯格迟迟憋出来一封忏悔信。即便如此,他最终也没逃过50亿美元的天价罚单,用户对Facebook的愤怒也越攒越多。
“剑桥门”之后,扎克伯格和Facebook可以说诸事不顺。
Facebook的发展首先遇到了瓶颈——
用户规模在突破20亿之后就一直没有太大增长(毕竟它开展业务地区的总人口加起来也就只有那么多);现金牛广告业务也随着大环境变化日渐疲软。
更要命的是,年轻人眼里的Facebook已经失去了当初的“魔力”,纷纷转投TikTok,后者也被认为是Facebook现在最大的竞争对手。
因为他们觉得,自己的父母、家人都在Facebook上,Facebook已经成了“老人和爸妈在用的网站”。
至此,扎克伯格几十年塑造的老实理工男形象彻底崩塌,舆论对他骂声一片。
不过,一生要强的扎克伯格怎能就此认输,这次他选择搭上元宇宙的快车,想借新业务来慢慢抹掉大众的记忆。
然而Facebook刚一转身,Meta就惹了一身腥。
在宣布改名之初,就有不下三家公司对Meta提出指控,称其盗用了自己的商标。
直到2021年底,Meta才以收购美国地方银行Meta金融集团(Meta Financial Group)名称全球使用权的方式,解决了此事,花了6000万美元(约合3.8亿元人民币)现金。
而Meta去年12月发布的VR社交应用Horizon Worlds里,也丑闻不断。
元宇宙虚拟社区中的伦理问题原本就备受争议,这个问题还“不幸”被Meta撞上了。
就在Horizon Worlds开始测试不久,一位女性用户独自走在社区广场上时,被一个陌生男人悄悄尾随,并伸手“摸”了她一下。
这位女性用户表示,“这种(不适的)感觉比在互联网上被骚扰更为强烈”。
Meta最后的解决方式是,在应用里设置了一个叫“安全区”的工具,用户激活后便无人可触碰,从“物理层面”避免了性骚扰问题。
可是就像几年前那次不诚恳的道歉,因为这种处理方式过于简单粗暴,很多用户并不买账。
这些Meta上线之初的新闻,一度因为扎克伯格的雄心壮志被忽略掉了。
起初,人们多少是对Meta有那么一些期待的,可如今一年过去了,人们发现扎克伯格的元宇宙不仅没看到一点进步,反而状况频出。
今年8月,扎克伯格在Facebook上传了一张自己在Horizon Worlds里虚拟形象的自拍。
在这张自拍里,扎克伯格呆滞僵硬地站在一片诡异的景色中,身后是一个看上去非常不成比例的埃菲尔铁塔,和宛如沙子堆出来的巴塞罗那圣家族大教堂,质感十分粗糙。
这张车祸级的效果图立刻遭到了整个科技界的群嘲,有人评价,Meta简直就是用VR复刻了一个2003年的老游戏《第二人生》,甚至比不过 PS1的《天线宝宝》。
《第二人生》官方甚至还借此营销了一波,鼓励玩家们分享在游戏里与埃菲尔铁塔的合影——最好让对比再强烈一点。
这也不是Meta第一次因为效果图被嘲笑。
更早前的7月,当扎克伯格在Horizon Worlds里和天文学家Neil deGrasse Tyson对谈时,原本要碰拳的两人,手却尴尬地悬停在了半空。
人们最无法理解的是,2021年Meta在元宇宙项目上花了100亿美元,为什么画质还是和老游戏一个水准?
根据财报,2021年Meta旗下的虚拟现实部门Reality Labs总收入约23亿美元,净亏损近102亿美元,等于说仅2021年,Meta在元宇宙上就烧掉了100多亿美元。
只能说,因为VR的硬件表现非常依赖算力、显示和传感器等上游技术,短时间内Meta很难只靠砸钱就让技术“突变”。
Facebook收购的VR头显硬件公司Oculus也是一个现成例子。
2014年收购Oculus后,Facebook花了8年时间投资VR技术,但无论是硬件还是软件,都没迎来大突破。反倒是早早逼走了Oculus前CTO、被称作“传奇工程师”的约翰·卡马克。
今年的Connect大会上,Meta一宣布全新VR头显Quest Pro 1499美元(约合人民币10748元)的价格,大家就开始了疯狂吐槽。
“多花将近8000块钱,你就能得到一款256GB存储空间、12GB内存、90Hz刷新率,但性能方面提升并没有那么明显的VR头显。”
“有这钱,我买个Xbox Series X + PS5 + Switch不好吗……”
The Verge还爆出,Quest Pro在续航上甚至还“反向升级”了——充电2小时,使用1-2小时。
去年的更名事件曾在去年底给Oculus带来了一波销量,即便是这样,2021年一整年Oculus VR硬件500-600万台的销量还是远不及PS5和Switch——一个是1700万台,一个是2300万台。
有人计算过,想要支撑起Meta的元宇宙战略,Oculus硬件至少需要亿级的用户保有量,可是过去5年,Oculus全部销量加一起也只有1000多万台。
相当于只有0.5%的Meta用户,能进那个“元宇宙”。
Meta现在这么惨,扎克伯格有脱不开的责任。
扎克伯格领导下的Meta管理非常混乱,比如最近被爆出正在将公司内部的AI实验室拆散,把人员分配到各个产品组里。
这意味着那些AI科学家、开发者们必须从“研究型人才”往“工程型人才”转型,解决更具体的问题,而不是只做一些泛化的理论技术研究。
类似的重组几乎自Meta更名以来就不停发生着。
一些高层也陆续离开。今年6月,被称为Facebook二号人物、在Facebook工作了14年的前COO雪莉·桑德伯格宣布离职,不久后领导Meta AI研究的副总裁Jerome Pesenti也走了。
但就像扎克伯格一贯的作风那样,在雪莉·桑德伯格宣布离职后,他反手就是一个调查——因怀疑其涉嫌滥用公司资源长达数年时间。
桑德伯格曾经基本上就是扎克伯格最重要的左膀右臂,她的滥用,扎克伯格却能多年不知。
员工们越来越看不懂扎克伯格到底想要干嘛。
公司更名Meta后,扎克伯格开始更频繁地用Quest VR在元宇宙里开会,不少Meta员工在居家办公期间,也不得不购买了自家硬件用于“办公”。
最近Meta又被爆出正计划推出一种“灵活工位”制度,不再提供固定工位,而是让员工在上班之前通过手机申请预定工位,目的是减少总的工位数量,节约办公空间和管理成本。
在今年6月的一次全体会上,扎克伯格甚至相当直白地说道,“公司里现在可能有一部分人,并不应该在这里。”
接着就是一波迷之操作——算法裁员,除了“随机”选择外,Meta没有给出此次裁员的具体原因。
扎克伯格终于还是没能靠Meta翻身。
去年,美国有杂志搞了2021美国“年度大混蛋”的评选,扎克伯格毫无悬念当选;而雅虎财经搞的2021年度“最差公司”评选,Meta也理所当然高居榜首,得票数超第二名50%以上。
紧接着是扎克伯格身价的大幅缩水。今年以来他的身价已经缩水了710亿美元(约近5000亿元人民币) ,在全球亿万富翁中排名第20位,是2014年以来的最低排名。
一起缩水的还有Meta的股价。自去年改名至今一年不到,Meta的股价已经跌去了60%。当下不到4000亿美元的市值,被苹果、谷歌、微软、亚马逊等巨头远远甩在身后。
这让人想起2017年前后互联网上曾流行过的一个讨论:Facebook、苹果、亚马逊、微软、谷歌,这些硅谷巨头,哪一个会最先倒闭?
现在看来,Facebook,不,Meta,成了第一个掉队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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