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斯克收购推特开启大裁员，从互相伤害到自残

#马斯克440亿美元收购推特##马斯克回应推特裁员：公司每天亏损#

推特大裁员

推特（twitter）的服务范围不包括中国大陆，但作为最著名的社交网络之一，即便不上或上不了的人，不少也听说过。

在Instragram，whatsapp，Snapchat，TikTok等后辈们崛起前，社交网络领域可是facebook和推特双雄并立——虽然比起facebook，推特要小很多，而且盈利能力一直备受质疑。推特的资历还有一点可论证：微博就是借鉴了推特。而微博从中国社交媒体的当红炸子鸡到如今明星买水军粉丝撕逼的娱乐场所，也算是老皇历了。

虽然推特早已没有了当初敢与facebook叫板的壮志豪情，但仍是社交网络一极，总用户近4亿，日活用户超两亿。甚至不在服务区的中国，多位宣传部、外交部以及央视主持人，都是推特上极为活跃的用户。

可就是这样一个举足轻重的社交网络平台，11月4日却迎来了黑色星期五，入主推特刚刚一周的马斯克裁去了约7500名员工中的近一半。一边是员工痛斥马老板胡作非为，另一边马斯克吐苦水说推特每天要赔四百万美元。挺逗的是，通用汽车等多家大公司还暂停了在推特上的广告投放，你能想象刷微博时没有广告吗？人家是广告商不想让你看广告了，只能说非常幽默。

在这黑色幽默的背后，是马斯克与推特近一年的肥皂剧，也是一个从努力互相伤害到自残的故事。

用户体验不佳，买下来当老板

一般人都知道马斯克是特斯拉的老板，是想去火星的人（SpaceX创始人），世界首富。其实马斯克还有另一重身份——推特上的超级网红，他的粉丝数超过一亿，目前仅次于美国前总统奥巴马，比推特自己的粉丝都多很多：

推特粉丝最多的号

马斯克却在近几年不断批评推特，可以说是超级用户对用户体验极为不满。

但马斯克的用户体验不满倒不是推特具体哪个设计让他用着不舒服，而是三观有别。时间倒回2020年1月，已经在大选中落败的时任美国总统川普迟迟不肯承认败选，还不断传播自己的选举胜利被窃取的阴谋论，最终诱发1月6日大量川普支持者冲击美国国会山，震惊全球。

在此之前，社交网络上充斥着各种虚假信息已经备受美国社会关注，一些虚假信息还有影响选举的倾向。川普又非常积极地利用自己的社交媒体账户散布阴谋论、虚假信息。一时间，各社交媒体站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为什么社交媒体居然能允许这种严重危害国家运作的阴谋论横行？川普如此散布虚假消息，为什么一直纵容？

当各大新闻电台一边又一边播放暴徒冲击国会山的画面时，推特在内的社交媒体和川普一样，都占到了公众审判台上。很快，各社交媒体纷纷做出封禁川普的决定。

在诸多社交媒体中，川普使用推特尤其多，而推特本身有适合扩散爆炸性消息的特征（参考热搜），因此推特承受的压力也特别大。最终，推特下了狠手：永久封禁川普。

看到这里，大家可能都懵了，这和马斯克有啥关系啊？可封禁川普这事就恰好惹到马斯克了。马斯克倒不是说是支持川普，而是认为言论自由是绝对的——就算川普在维特上散布阴谋论，这应该是川普的言论自由。永久封禁啥意思？这不等于永久剥夺言论自由吗？

马斯克的理论有诸多漏洞。言论自由不是绝对无边界，否则也不存在诽谤了。更何况言论自由也是有“平台”限制——你在你自己家里如何胡说八道是一回事，但跑到我家里骂我时打着言论自由的旗号逼着我听，就未免离谱了吧？同理，社交媒体显然也有权利拒绝一些言论在自己的平台上扩散，甚至可以拒绝服务某些人。

当然，推特等社交媒体平台也不是清白无辜。如何认定某人不再适合使用某个社交媒体平台？什么样的言论属于该被下架的？这些都没有一个明确的规范——要有一个规范也很难，有些东西绝大部分人都会同意处置，如恐怖主义、娈童等内容，另一些恰当的管理边界则要模糊得多。

可无论如何，马斯克就此开始了“推特用得不开心”的吐槽史。如果马斯克仅仅是吐槽，或许无论是马斯克本人还是推特，如今都会开心很多——所谓黑红也是红，马斯克这么个超级网红，要是天天在推特上发推，哪怕是骂推特，也是不少流量。但问题是马斯克不是只说不做的人，他认定了推特瞎搞的同时，还琢磨起了另一个事：我不是瞎搞的人啊，要是我不只是推特用户，而是推特老板，我一定能拨乱反正啊。

凭着特斯拉的股价飙升，马斯克是全球最富有的人，身价超过两千亿。他说要买推特，还真是挺够资格的。

不想当老板，开始互相伤害

马斯克的推特老板之路颇有戏剧性，都很难搞明白他怎么就想当推特老板的。2022年初，批评推特限制言论自由许久（不仅川普被封一事，关于疫情与疫苗，马斯克对推特的内容审核也极度不满）的马斯克宣布自己已购入大量推特股票（超过9%）。当时他的诉求是进推特董事局，推特方面也表示没问题，还发出了邀请。收到邀请的马斯克却反悔了，表示不打算进董事局。

事情没有终止于此，而是开启了近一年的反反复复。4月14日，马斯克宣布要收购推特，报价430亿美元。起初推特董事会与管理层对马斯克的“不请自来”非常恼怒，提出将以“毒丸计划”阻断这种恶意收购。

马斯克的收购邀约，站在社交媒体健康角度可以提出的质疑很多，例如马斯克除了绝对的言论自由外并未提出什么长远的构象。可从经济角度看，推特卖给马斯克挺划算——他的开价比4月初推特股价高近40%。更何况过去几年推特的发展难言良好，用户增长停滞，盈利能力不出色，远没有新兴平台Intragram、TikTok含金量那么足。Instragram月活用户20亿人，2021年对母公司facebook（如今meta）贡献营收476亿美元，而推特2021年营收才50亿美元，盈利方面更是历来亏多赚少。

于是口嫌几天后，推特管理层和董事们体直了，与马斯克就收购事宜展开磋商，并于4月25日官宣接受收购，成交价440亿美元。可就在协议签订，一切似乎都风平浪静之时，5月中旬马斯克突然质疑推特上假帐户太多。与推特管理层几番交锋后，马斯克于7月宣布要终止收购。

但白纸黑字的收购协议都签了，哪能说散就散。推特董事会更是不干——如果马斯克跑了，去哪里再找个冤大头出440亿美元啊。于是双方互诉衷肠到法院。在这期间，马斯克极为高调地公开贬斥推特，甚至向自己的推特粉丝们提出“民调”，问推特上假帐号到底超没超过5%，还向推特时任CEO发起公开辩论邀请。

马斯克对推特的公开刁难很可能还加强了推特董事会卖身给马斯克的信念——这种公开撕逼下，无论是外界还是内部员工都对推特的实际运营状况、未来前景充满质疑，如果说4月时的440亿收购价还只是有点“慷慨”，如今这可是让推特股东们套现离场的最后一丝希望。

经过马斯克整个夏天的努力，推特终于变得更混乱、更不值钱了。但推特离归属马斯克却越来越近了——因为马斯克提出的终止收购理由过于荒唐，在法律上获得支持的可能性极低。而在法院宣判前，十月初，马斯克突然宣布会完成收购。

回头发现是自残

10月27日，马斯克花了半年前同意的440亿美元，买了一个如今看来更不值440亿的推特。完成收购后，马斯克发推表示“小鸟自由了”：

马斯克收购完成后发推

可是，自由的小鸟也还是要过日子的，而之前他和推特的各种互相伤害，都成了实际上的自残，让推特这只小鸟的日子越来越难过。

其实没有马斯克之前的骚操作，推特如今也不会太好过。一系列大环境因素都让过去两年不可一世的科技公司如今卑微了许多。大家都知道这两年中国的互联网科技公司遇到了诸多挑战，美国的同行们则有着不同原因导致的烦恼。

疫情期间，人们出行不便，只能呆在网上，这让互联网科技公司大展拳脚。可随着欧美重新开放，疫情光环逐渐消失。而且推特等社交网络媒体依赖海量的用户数据来提供精准广告投放，以此向广告商索要更多、更高的广告投入。可是2021年4月推出的iOS14.5操作系统里，苹果打出了保护用户隐私的杀手锏——收集用户跨越应用或网站数据前，必须先征得用户同意，即给了用户do not track的选项。这对推特等互联网公司是灾难性的打击。很多应用程序都是通过超越本应用的用户“跟踪”来获得尽量多的用户数据，这些应用程序会说这是为了提供更好、更个性化的服务，其实对于facebook，推特等社交媒体来说，无非是能投放更有针对性的广告与内容，让用户更有可能黏在自己构建的虚拟世界里。苹果的do not track一出，互联网公司赖以生存的海量用户数据大受影响，广告投放与收入也迎来冲击。

仅凭以上两点，推特的日子就不会好过。但包括推特在内的互联网公司除了要挨以上两板斧，在2022还迎来了美联储加息的第三板斧。面对几十年未见的超高通胀，美联储连续大幅加息，对高风险赌未来高收益的互联网科技公司而言，加息意味着投资人对高风险资产兴趣大减。此外，加息带来的经济增长不确定性——或者说经济衰退的可能性，意味着广告投入更为谨慎，对于社交媒体来说，广告可是最主要的收入来源。

2022年的大环境，意味着推特即便不作，也未必能活得好。偏偏马斯克愣是作了几乎一年，结果可想而知。马斯克提出收购时，推特管理层就在一个非常尴尬的位置——如今被马斯克解职的CEO去年11月才上任，刚提出对推特未来的构想，就要面临改旗易帜的尴尬。这种情况下要维持员工士气本已不易，马斯克之后的翻脸不认人，更是让推特的管理陷入僵局。试想，管理层铁了心要把公司买给马斯克，马斯克却大骂管理层是垃圾废柴，你要是推特员工，对当下的管理层还能抱什么希望？

马斯克和推特管理层公开交恶后的另一个后果是管理层也开始消极怠工，根据彭博社等对推特员工的采访，被马斯克大骂的CEO，在收购完成前就“消失”了，等于是CEO ghost了公司。所以马斯克的行为如今看来只能以自残来形容。

马斯克对推特也没有一个完善的，或者说是逻辑贯通的构想。除了追求言论自由外，马斯克提出过把推特建成微信这样的平台——是的，腾讯的微信。想法不是说不好，却未免悬浮，涵盖支付、娱乐等多方位的平台性社交媒体出现在中国有一定社会背景原因，要在推特身上复刻，似乎过于理想。

至于绝对的言论自由，现实更是给了刚入主推特的马斯克当头一棒。美国中期选举在即，社会各界对社交网络上的虚假信息可能对选举造成干扰高度警觉。不仅是诸多社会团体警告马斯克别乱来，推特的广告商们也是高度警惕。

这也是近年来广告商们在社交媒体投放广告时越来越关注的一个点：没人希望自己的广告和争议内容绑定。马斯克或许觉得什么都可以凭着言论自由在推特有一席之地，但通用汽车们未必希望看到自家广告出现在疫苗阴谋论、种族歧视言论之下。更何况，马老板一会东一会西的，也不知道要在推特整啥活，一些公司决定干脆先避避风头，不在推特投放广告。

这对推特以及马斯克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广告收入占了推特营收的90%以上。虽说马斯克身价超两千亿，但440亿收购推特带来的压力并不小。马斯克出售了一些特斯拉股份用于筹措收购的资金，可是这让市场对特斯拉的经营忧虑大增，也大幅拖累了特斯拉的股价，逼得马斯克不得不多次表示不会再通过卖特斯拉股票的方式筹钱。最终收购推特的440亿里有130亿是银行贷款，部分是马斯克个人名义借贷。这让马斯克面临着需要尽快让推特盈利，以便还钱的压力。

一边亟需扭亏为盈，一边广告商还按下暂停键。这促使马斯克买下推特一周多，接连推出明显针对营收的举措，例如大幅裁员，开放收费的蓝V（认证用户）等。这些方案目前看来也属于是急从权，做的极为混乱。如开放认证用户，这让任何人都可以花钱买认证，让自己看上去像那么回事，如果有人利用此方式散布各种虚假信息，只会让推特的内容管理更为困难，让广告商更不敢回归。而一天裁掉一半人之后，推特又发现推出马斯克提出的新服务——如收费认证，需要一些已经被裁掉的人回来工作。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马斯克收购推特，验证了过去一年来的主流观点：不是一个好主意。这更让为马斯克的收购计划提供资金的银行们的行为看上去莫名其妙：你们怎么就觉得这能是好事呢？！除了银行外，多位巨富也投资参与了马斯克的收购计划，之前推特与马斯克打官司时公开了多人与马斯克间的通讯内容，令人诧异的是，这些人对收购推特极为支持，却没有谁真表述清楚了希望被收购的推特是什么样的。

也就是说，一群人除了对推特不满外，没有切实的目标与计划，就觉得推特在自己手上会变好，然后就以惊人的溢价买下了推特。只能说推特的董事会真是碰上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冤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