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极冰盖的不稳定或超预期

关于东南极冰盖的稳定性问题，始终存在争议。几十年来，科学家们一直认为东南极冰盖已经稳定了数百万年，甚至冰量增加弥补了西南极冰盖的损失，但最近的一项研究对这一观点产生了质疑。

“沉睡的巨人”或将苏醒

2022年8月，澳大利亚国立大学在《自然》杂志发表的一项研究中预测了东南极冰盖对全球气候变暖的反应，以及由此可能造成的影响。预测结果表明：如果《巴黎协定》制定的目标未能达成，东南极冰盖会因气候变化影响而加速融化，到公元2300年可能导致海平面上升约1～3米，到2500年可能导致海平面上升约2～5米。

《巴黎协定》的目标是在本世纪内将全球温度升幅与工业化前相比控制在2℃以内，并为把升温控制在1.5℃之内而努力。研究人员指出，如果未来能够保持在这一极限以下，那么到2500年地球上的冰川将使海平面上升不足半米。

在南极，东南极冰盖被称为“沉睡的巨人”，由于它大部分都位于海平面以上的基岩上，似乎不太容易受到气候变化的影响，但种种迹象表明，东南极冰盖存在着加速融化的风险因素。

2016年6月发表于《自然》杂志的一项研究表明，假如气候变化维持现有速率，东南极冰盖最主要的冰川之一托滕冰川将在下个世纪不可逆转地快速消退，在接下来的几百年向内陆退缩约300千米，并最终导致海平面上升超过2米。2019年9月，英国杜伦大学学者利用高分辨率卫星图像研究发现，东南极冰盖边缘一处面积约500万平方千米的区域内存在多达65000个冰上湖泊，它们绝大部分面积在1000平方米左右，最大的湖泊面积超过70平方千米。这些湖泊的存在，将会造成冰架破裂，加速内陆冰盖融化。

因此，有学者坦言，冰量巨大的东南极冰盖是未来全球海平面上升的最大潜在原因。据估算，倘若东南极冰盖全部融化，将导致全球海平面上升53米。

东、西冰盖的差异

根据重力和磁力地球物理调查，南极洲被分为东南极和西南极两大部分，二者之间以横贯南极山脉为界。其中，东南极是南极大陆的主体，形状近似椭圆形，由科茨地、毛德王后地、恩德比地、麦克•罗伯逊地、威尔克斯地和维多利亚地组成，绝大部分都位于东半球；西南极主要包括斯科舍弧、南极半岛、埃尔斯沃思地、埃尔斯沃思山和马丽•伯德地等，全部位于西半球。

如果南极没有冰雪覆盖，它的平均海拔实际上只有410米，但是广袤的冰盖覆盖了南极大陆面积的98%，最厚的地方有4800多米。于是，南极大陆就变成了一个平均海拔2350米的冰雪高原。南极冰盖也因此被分为东、西两部分，它们的主要区别在于：东南极冰盖以陆地为基础，占南极冰盖全部冰量的80%以上；而西南极冰盖大部分位于海洋中，最深处位于海平面2500米以下，冰下包括陆架、海盆以及许多岛屿，其中还包括世界上最大的冰架——罗斯冰架。

过去30年来，南极洲以平均每十年0.6℃的速度变暖。气候变暖也意味着会有更多的水分输送到南极洲，促使内部冰盖增长，但实际情况是，海岸附近的冰崩事件逐年增加而导致冰盖日益缩小，这种情况主要发生在西南极冰盖。原因在于，西南极冰盖是一个海洋性冰盖，这使得它更容易受到海平面变化和海洋温度变化的影响，对气候变化十分敏感。

2006年，有学者基于卫星图像的变化得出结论：南极冰盖的总重量处于减少趋势。此后，进一步的研究发现，南极冰盖的质量损失在地理上是不均匀的，东南极冰盖处于相对平衡状态，而西南极冰盖正在加速变薄。

这是2020年2月1日在南极拍摄的海上冰山。（新华社记者 刘诗平/图）

未来不容乐观

根据长期观测的记录，南极冰盖内部的流速约为1～30 米/年，边缘地区为20～30米/年，流速最快的罗斯冰架前缘则达到了1200 米/年。冰盖中心的自然增长能够弥补边缘冰架的损失，如果这个过程能够达到平衡，那就不会对全球海平面造成任何影响。但是，数百万年以来，随着冰期和间冰期的变化，南极冰盖非常活跃，发生过显著的增长和收缩，西南极冰盖甚至一度完全消融。例如，在2020年7月《自然》杂志发表的一篇研究论文中，加州大学圣克鲁兹分校的学者指出，东南极冰盖在大约40万年前的温暖间冰期流失了大量的冰，当时的全球气温比现在高约1～2℃，这可能导致全球海平面上升了3至4米。

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在2013年的报告中曾明确指出，南极冰盖的总量正在逐渐减少。现如今，已有充足的证据表明，冰盖边缘冰架的融化速度已经超过其自然形成的速度，即使是相对稳定的东南极冰盖，也不容乐观。

2022年3月15日，东南极冰盖的康格冰架发生崩解。这是一块面积约1200平方千米的冰架，面积堪比一座大都市（如美国洛杉矶）。而在此之前数十年来，科学家都未曾在东南极冰盖观测到类似的冰架崩解情况。与之密切相关的是，几天之后，即3月18日，科学家在南极测得零下11.5℃的气温，与往年同期平均水平相比高出40℃，创历史最高纪录。

或许人们一直高估了东南极冰盖的稳定性，在全球气候变暖的趋势下，东南极冰盖并不能让人高枕无忧。有人形容东南极冰盖的威尔克斯冰下盆地就像一个倾斜的瓶子，一旦位于沿海地区的“冰塞子”融化，瓶中的冰就会大量流出，后果不堪设想。而且，就目前的研究程度而言，科学家对东南极冰盖的了解程度比西南极冰盖少得多。即使有一些观测结果也都是最近才获得的，未来仍然存在很多未知的不确定因素，或许这才是更令人担忧的。

马志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