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黑字
天空好苍白
像一个人，永别后的面孔
那些来不及说的话，化为冬日的内容
半头黑发陷入它无边的白
大地好憔悴
像左邻右舍，历经病痛的面孔
被铲平的祖坟在雪中了无踪迹
老屋露出一截漆黑的烟囱
朋友，如果还能这样称呼
我们不妨坐在尖刀一样的风口
江山辽阔，寒鸦瑟瑟
触摸大地的每一道皱纹
恍如细数我们脸上的万千道沟壑
听不到声音的耳朵，紧贴北方的皮肤
感受底层下无数支河流的哽咽
沉默之后
我们继续聊聊和疫情共存的世事
对某个人或者给予怜悯
对某件事已经心灰意冷
当然也包括那些没理想就只活着的人
那些为儿子的婚事一筹莫展的人
那些被身体的疾病鞭笞的人
那些性情温和凡事都低头的人
那些发脾气了甩锅砸碗的人
那些不顺心了咒骂老天的人
那些睡着了还紧皱眉头的人
那些盘算着今年多赚一点钱的人
那些干了一年活收入寒碜的人
那些亲人离去流不出眼泪的人
那些年少就满头白发的人
那些离婚了再也不想结婚的人
那些白天庸庸碌碌晚上草草了事的人
那些反复被核检，反复被隔离的人
那些以后精神失常的人
一个个蝌蚪一样的黑点
卷缩在冬日无边的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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