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考消息网6月23日报道加拿大《环球邮报》网站6月13日发表题为《爸爸想让我们过上体面的生活》的文章,作者为阿尔琼·夏尔马,全文编译如下:
那一年我八九岁的样子。放学后,家长们都来接孩子。在一群高大的成年人当中,我寻找父亲的身影。哪里都没有。
我等了一会,然后给母亲打电话,她让我放心,说父亲正赶来。我察觉到别人投来的同情目光,于是走到外面,绕到教学楼的角落,假装已经离开,假装不是滞留学校的孩子,假装家长已经接到我。但我只能继续等待。
父亲那段时间做各种奇奇怪怪的工作。他投入精力最多的身份是销售取暖炉和空调并负责维修的“那个家伙”。人们只要有需要,就会给他打电话:无论酷暑严寒,无论凌晨深夜。他帮人排除故障、堵住漏点、消除异响、清理滤网。对他专业技能的需求让他乐在其中,对每位客户,他都热情回应,有时驱车两个小时,在陌生人家中的角落,他双手双膝着地,完成自己的工作。我有一次说他这样做纯粹是为了钱。他当然是为了钱。我们这个根基未稳的家庭没什么家底,他挣的每一分钱对我们来说都弥足珍贵。
他小时候从印度来到加拿大,父母在流水线上值大夜班,制作车篷和车座后面的置物板。周边的白人孩子欺负他,他们曾经邀请他参加一个聚会,就是为了对他拳打脚踢,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看起来不一样。
有几次我帮父亲干活,我看他自信地手握小手电筒,光束扫过纵横交错的电线、管道、保险丝和蜘蛛网。当时我留意到的两点让我至今难忘。
首先,我尴尬地发现,我对家里一些司空见惯的事情一窍不通。第二个感受更深。我从父亲的眼里看到如今我身为医生的感受。当我的手指循着心电图上的曲线或是肝功能检查结果时,我会表现出和父亲一样的自信与振奋。“这里,问题就出在这里!”诊断的艺术——无论诊断的对象是人还是机器——变成了职业。
然而,和任何一个工薪阶层的父亲一样,他的生活苦乐参半。这份工作让他远离了我们,也让他缺席了很多场合。从全家一起吃晚餐到生日派对,从睡前故事到跆拳道比赛。他辛苦赚钱,想拉近我们的距离;他对家人的爱从某种程度上讲体现在许多和他处境相同的人都会选择的补偿方式上:礼物。对我而言,这体现为加入本地曲棍球队后的转过两道手的装备,还有用攒下来的旅游经费去南卡罗来纳州海滩天堂的长途自驾游,而那个时候,我的朋友们正坐着飞机四处旅行,畅游迪士尼乐园。他为我们设想了一种体面的生活,但是为了略微触摸一下这样的生活,他让自己忙成陀螺。
正因为如此,我们之间的拥抱连肩膀都很少触碰。正因为如此,每当我看到关于父子情深的电影或歌曲,都会热泪盈眶。
苦闷时,我担心自己正迅速滑向和父亲相似的命运。我已经33岁,还没有儿子扯我的裤腿。不过我想象会有那么一天。
我在一家医院工作,越来越多地注意到儿子们簇拥在父亲身边的情景。这让我想到一种令人不安的未来,而对于这种未来所带来的影响,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医院是重建亲密关系、赎罪以及宽恕的地方。这些行为给人生的最后一段路做了铺垫:让一段人生让位于下一段人生。“再见,爸爸。”患者的儿子对父亲说。这名患者当年肯定也曾在自己父亲的耳边轻声说出这几个字。而我的父亲也曾在他父亲的耳边这样低语。
回到多年前的校园,我终于看到父亲的红色面包车。我重重地拉上车子侧门,不去看后视镜中他充满歉意的眼神。我们俩一句话也没说。他穿着公司的夹克,疲惫不堪,身上落了一层薄薄的尘土,车子每次转弯都会飞起小小的尘埃。
最终,我在心里恨恨地说:“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
我确实没有。每当回首往事,从他的缺席中,我试图记住父亲给予我的那份丰沛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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