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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典园林是自然美还是艺术美,至今,人们的认识尚不清 晰准确。其原因在于没有准确把握中国园林核心的审美特性。中国 园林核心的审美特性体现为三个方面:其一,独特的“天人合一”、 “法天象地”、“法天贵真”的造园理念。其二,中国园林追求逼真 地再现天然的、原生态的自然的审美形式。其三,把自然事物加工 提升为艺术品,再把艺术品从形式上还原为自然之美。《周易》、 《老子》、《庄子》和禅宗哲学等所宣扬的尊崇“天然”的观念,一直 影响和制约着中国人的审美观念,也决定了中国园林最核心的审美 特性,并由此生发出其他的、更多的审美特征。
中国园林究竟是自然美,还是艺术美什么是自然美?自然美就是自然事物之美:包括自然风景之 美,自然事物个体之美以及所呈现出来的健康的生命样态。自然美 主要是指自然风景和自然事物天然的、天生的美,包括生命状态、 形态、姿势、姿态、质地、色彩、色泽、光洁(滑)度、纹样等形 式美及机体的组织结构等。
所谓园林的“自然美”同风景的自然美是有区别的。一般说来, 风景的自然美是天生的、纯天然的;没有打上人类实践活动的印 记,是没有经过人工改变的自然环境。所谓园林的“自然美”,从 本质上讲还是“人造的”、“人工的”、“艺术的”而非天生的、纯天 然的。园林就是人造的、人工的制品,是人造的“第二自然”。尽 管世界各国对“园林”概念的解释有细微的差异,但其共同点在于 都认为“园林指的是人造的空间和环境”。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所以园林学上才有“造园”一词。人们所谓园林的“自然美”,只是 说它是采用了自然中的植物、岩石、水体等为造园的材料而言的, 园林建成后,这些造园的物质材料的自然的物质本性没有发生根本 的、本质性的改变,就像雕塑艺术采用了岩石和泥土等自然的物质 材料进行艺术创作一样。这里,自然的物质材料仅仅被人们改变了 它们之间的空间关系、位置状态和大小形状(例如美国的“总统山” 雕像群)。但是,谁会把雕塑说成是“自然美”呢?谁又能否定雕塑 是艺术美呢?同样,西方园林能称为“自然美”吗?
西方人早就懂得造园离不开自然的、物质的东西,园林建筑师 也必然要把自然的植物、水、土、石头、湖泊、河流当作园林的主 体。但是经过文艺复兴、启蒙运动洗礼的西方人,崇尚人类的理 性,正如培根所说的“知识就是力量”,坚信“人是万物的灵长”, 是大自然和世界的主宰力量。因此,在欧洲人的信念中,人类一定
要改造自然为我所用,并且要在自然事物上刻下人类活动的印记。 黑格尔在《美学》中论述自然美与艺术美的关系时所表述的思想, 最清晰地揭示了西方思想家对于大自然的根本态度。“因为人有一 种冲动,要在直接呈现于他面前的外在事物之中实现他自己,而且 就在这实践过程中认识他自己。人通过改变外在事物来达到这个目 的,在这些外在事物上面刻下他自己内心生活的烙印,而且发现他 自己的性格在这些外在事物中复现了。人这样做,目的在于要以自 由人的身份,去消除外在世界的那种顽强的疏远性,在事物的形状 中他欣赏的只是他自己的外在现实。”①黑格尔所谓的“外在现实” 即把主体“对象化了的现实”,就是经人的心灵改变过的、按人的 理想重塑过的、那些自然的或物质的东西,即艺术品。这些经过人 的心灵浇铸和重塑过的“自然对象”,鲜明地体现出人类精神与智 慧,成为“人化的自然”。对于西方园林美学而言, 一定要把自然 加以“人化”,以便最终获得一种“人化了的自然”才算达到目的。 一句话,西方园林的造园活动就要把天生的、原生态的自然物品变 成人工的产品,把自然事物提升为艺术作品,把自然之美改变为 “艺术之美”。黑格尔指出:“只有从心灵生发的,仍继续在心灵土 壤中长着的,受过心灵洗礼的东西,只有符合心灵的创造品,才是 艺术作品。 ……因此,艺术作品比起任何未经心灵渗透的自然产品 要高一层。……一切心灵性的东西都要高于自然产品。此外,艺术 可以表现神圣的理想,这却是任何自然事物所不能做到的。”②总 之,黑格尔所欣赏与赞美的“自然”,不是那种“自在”的、天生的 自然,而是那种体现了人类创造性精神的“人化了的”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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