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嘴 对隐私权

我们的记者徐梅

实习记者鲍乔伟

在绵阳从事钢铁生意的邓家林，因为网上一张超速的照片，成为8月份最抢眼的人。

7月29日下午2时56分，他驾驶一辆车牌号为“川”的银色东风日产SUV，以92km/h的速度穿过木鱼百花村的快速车道，向四川省三台县至射洪县方向行驶，因超速15%被拍照。

根据机动车超速罚款的规定，应罚款200元，扣3分。不幸的是，他那张被千兆的百万像素电子眼捕捉到的高清照片，在8月21日下午6点开始在微博上疯狂传播，这张照片一天转发了上万次。除了部分网友热议之外，他们还展开了人肉搜索车主身份的行动，让邓佳林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照片中，他用左手控制方向盘，右手插入副驾驶位置的一名女性的胸部。被戏称为“莫乃哥”“绵阳最好的司机”，身份证号码和家庭住址也暴露无遗。副驾驶上的女孩也未幸免，被网友认定为四川某高校2010级工商管理专业学生。

应该惩罚谁？

8月22日下午，新浪微博上出现了一条名为“绵阳邓家林”的微博，称自己是一个“摸奶门”的党。微博写道“我们没有做什么违法的事，只是碰了一下，犯了错？”“这件事我认了。我已经向家人坦白了。家人原谅了。你没有戏剧。”

《成都商报》晚，记者陈东通过微博发布谣言，称当天自己采访了邓佳林，“绵阳邓佳林”并不是真正的英雄。

陈东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联系邓佳林本人的记者。他的稿子见报后，很多同事联系他，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邓加林的联系方式。陈东拒绝了。“我妻子是我的同事。她找我要，我没给。”

“邓加林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不是企业高管，也不是高级官员。他为此事付出了代价，严重影响了家庭，甚至有社会闲散人员骚扰家庭。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上，媒体或公众没有理由去消费一个普通公民的个人隐私。我们应该关注的是这张照片是如何出来的。”

微博上有很多网友和陈东有着相同的观点。“其实感觉摸奶哥很郁闷。”我写道，“这有点侵犯隐私。人们在自己的车里摸牛奶，被执法部门拍照。你的相机的作用是高速拍摄。拍人车内的情况有点不合适。这是不正常的执法。”

传奇的“副驾驶女”钱琳给本报记者回了一封邮件，称无缘无故地陷入是非漩涡就像是“意想不到的麻烦”。“我想澄清，我的QQ校友信息被滥用，我不是照片中的副驾驶女。7月15日学校放假，我已经回福建了。我可以提供机票证明，包括身边的同学。”

邓加林在接受陈东电话采访时说，“副驾驶上没人，照片是PS拍的”。陈东告诉记者，为了核实邓佳林的说法，他们特意去了绵阳市交警支队。通过交警内网查询系统，他们发现邓佳林近年开的“传”里有很多交通违章记录。只有7月29日下午拍的三张超速照片无法查看。

目前，绵阳警方已指示三台县公安局立即成立调查组，调查这起事件中照片的来源和真实性。

据绵阳市交警支队相关人士介绍，电子警察拍摄的违法照片有五种可能：1。当事人或委托人有权在处理交通违章时调出、复制照片；2.电子警察非法信息收集者。这组信息的收集由三台县交警大队负责；3.电子警察违法信息的审计人员在绵阳市交警支队科技处接受审计；4.处理交通违章的可以在三台县和绵阳市交警支队开展这项工作；5.通过交警内网，国家交警可以看到电子警察抓拍的车辆违法照片。

这五种可能中的最后一种令人震惊，不仅将照片泄露嫌疑对象的范围扩大到了“国家交警”，也间接证明了对于开车上路的公民来说，其个人隐私权完全处于被监控、无保护裸奔的状态。

“保护邓家林就是保护你我，”《成都商报》的记者陈东在电话中告诉记者。

“我不把他的电话给其他同行。我不想利用新闻来源然后独占。我后来的稿子继续关注这张图是怎么出来的，我也从来没有写过关于邓加林本人的东西。”

监控社会的不安全感

有学者指出，近年来，一个“监控社会”正在形成，包括无处不在的交通道路电子眼监控和繁忙地区电子眼监控，公共权力对社会生活的控制越来越深入和严密。

近年来，随着大量城市的“打探”，安全技术防范系统的安装和维护人员已成为新的360线之一。

据报道，北京的街道、广场、住宅区和商业建筑安装了26.5万多个电子探针，上海和深圳安装了近20万个。据中共重庆市委政法委书记刘光磊介绍，8月9日，重庆将投资近200亿元推进应急联动防控体系，预计到2012年底将建成50万台摄像机。这不仅是中国在建的最大的城市视频监控和应急联动系统，也是美国“911”以来全球最大的安全防控体系。

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韩大元教授在文章《危机与对策：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与宪法学理论的更新》中指出：“现代社会是一个高度复杂和巨大的系统，其复杂性和风险性也要求政府承担更重的公共安全责任.现代科技进步无疑使公共权力更加强大，导致政治国家完全吞没社会、社区和个人，从而使一个羽翼丰满的国家和一个全能的政府在现代社会成为可能。”和“政府通过科学技术提供的现代化

手段控制社会生活的每一个领域，不能不缩小人们的自治领域，由此导致人们对自我价值的否定。可以说,隐私权价值的损害是人权与科学技术发展相冲突的表现之一。”

虽然包括北京、辽宁、四川以及浙江杭州等地已经陆续出台了《公共安全图像信息系统管理办法》，立法中也特别强调加强网络资源管理，保护公民个人隐私。

然而各类因监控人员玩忽职守、滥用职权，侵犯公民法人合法权利的事件层出不穷，“公共安全图像信息统一而严格的查看调取复制制度”名存实亡，漏洞百出。其中，2008年5月由《南方都市报》披露出的深圳“交通监控电子眼偷窥门”事件影响最大：

深圳市公安局交通警察局用来监控道路状况的一个摄像头，白天监控交通，一到凌晨1点至4点，“眼睛”就转向了大厦对面的一栋居民楼，主要目标是女性居所。更恶劣的是，这个电子眼所拍下的视频在对外公开的深圳政府部门信息网上24小时“直播”。其中，一名年轻女子洗澡时竟被“直播”长达59分41秒。

此事被披露后，引起强烈反响与热议。事发后，深圳市公安局查明两偷窥者为交警局临时聘用人员，将两人开除，并施以相应治安处罚。

这个处理结果并未让人们满意，电子监控系统管理的混乱和无序令人不安，中国政法大学法学院副院长何兵当时在接受《南方周末》记者采访时激动地说，官方为什么不公布两人的名字和具体涉案过程？公民有权获得这些信息，“否则，将来还有可能被侵犯”。

果然被他言中，“摸奶哥”邓嘉林成为公共安全网络资源管理无序的又一个牺牲品。

“老大哥在看着你”

各地大量投建视频防控系统，使得高清红外摄像机、监控工程系统解决方案的产品供应商生意红火，产能释放、价格竞争也使得高清监控设备的价格迅速下降，加速了各地监控设备的技术升级。

本刊记者按照网络上提供的联系方式，拨通了广东一家电子有限公司的电话，该公司销售总监黄某说，抓拍到邓嘉林超速的是一台千兆网百万像素电子眼，一台机器的价格在“三四万块”左右，“我们公司生产的一种580线双CCD摄像机效果不比它那个差，有强光抑制、宽动态功能，芯片是日本原装进口的，就是晚上也能很清晰地抓拍车牌。像拍‘摸奶哥’这样的全景只要3000块左右，如果要单镜头，只拍车牌的只要2000块。”

在河南郑州，《河南商报(微博)》记者胡巨阳采访了郑州市公安局交巡警支队科研所长陈长青，陈介绍，郑州市街头共有“电子眼”1240个，其中，安装在各路口的“电子眼”有840个，安装在路段、路边可旋转的“电子眼”400个。这400个可旋转的高清电子眼，“能通过不同角度抓拍车辆的闯禁行、变道、掉头、乱停车等交通违法。因光线问题，夜间抓拍的效果可能不太好。如果是白天，‘电子眼’锁定目标并放大，车内驾驶员和乘客的长相、衣着以及在车内的举动，能拍得一清二楚。”

陈长青表示，尽管郑州的电子眼也能拍“摸奶哥”，但是他们都有较强的职业道德和纪律约束，“就是拍到了，我们也不可能将它外传，会及时删除。”

但多数司机并未因这番言论得到安慰，互联网上与“摸奶照”齐飞的还有一句感叹，“监控无处不在，前风挡防爆膜必须要贴啊！颜色越深越好！”

新浪微博上由《成都晚报》发起的“开车摸奶门是否侵犯隐私权”调查中的75%的微博客投票支持“监控图片怎能随意公开，公权侵犯公民隐私”的观点。网友“”则说：“在澳大利亚，就有过闯红灯的违章通知寄到家，结果老婆发现旁边坐的不是自己，离婚了。以后好像改成只用从车后面拍的照片了。隐私权的保护！交警没有私人侦探的职能。”网友“沈东军”说法国也不允许摄像机正面对着驾驶室拍摄。

而早在2010年7月，在美国率先将摄像头引入高速公路的亚利桑那州，已经第一个叫停了高速公路测速摄像头，该州女州长简?布鲁尔的发言人保罗说，布鲁尔反对这个系统，因为2008年其前任政府引入它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把它当成政府财政收入的工具。布鲁尔从不隐瞒她对测速摄像头系统的鄙视，她说她对测速摄像头系统的“侵犯天性”感到不舒服。

该州前任女州长珍妮特?纳波利塔诺，现任美国国土安全部部长。这个部门是“911”事件之后，在2002年由美国时任总统小布什力主成立的，评论家认为正是在这个部门的推进下，美国由一个宪政国家堕落为一个警察国家。

“老大哥在看着你”，不止一位网友在键盘上输入了奥威尔在《1984》中的核心句子，以此评论邓嘉林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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