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柚子树

早起，行走在江滨人行道上，只见几片落叶被一阵凉风带着，像调皮的蝶儿在半空中飞舞，有的飘落在绿化带的草坪上，有的飘落在行人脚下；道旁的紫荆花正撒欢儿似的开放着，把五艳六色的花蕊呈现出来，为江滨的晨曦增添了一道美丽的风景；而广场花坛里的柚子树仍碧绿葱翠，茂密的枝叶下，挂着一个个青涩的柚子，让我又想起了家乡门前的柚子树。

家乡的柚子树就长在老家大门前，已经有些年头了，从我记事起，柚子树就是那个样子——枝繁叶茂，亭亭玉立，像一柄巨大的绿伞，遮盖住半个院子，部分根须裸露在地表，盘根错节。逢年过节，家里杀鸡宰鸭，母亲总要将拔下的羽毛，埋在柚子树的根部，为柚子树增加营养。柚子树也懂得回报，来年的果子结得又多又甜。

清明节过后，柚子花就要开了，花朵与茉莉、橘花相似，只是花形稍大，通常成簇地开在枝条顶端，含苞时呈子弹型，一旦绽放，雪白花瓣会迸开甚至反卷。在油亮翠绿的柚叶烘托下，簇簇白花晶莹耀眼。那浓郁的花香，更是传遍半个村子，引来蜂儿蝶儿采粉逐蜜，也陪伴着我进入梦乡。

柚子树四季常青，浓荫如盖，是夏天消暑的好地方。每当太阳西坠，母亲总要提两桶水将院子里的地面泼湿。待晚饭后，劳累了一天的邻居便围坐在柚子树下，喝着母亲早已放凉的石香薷茶，谈论着家长里短和庄稼的收成。我则常搬个小凳坐在灯下做作业或翻看闲书，母亲摇着麦秆扇为我赶蚊子。

中秋节后，柚子熟了，碧绿的枝叶下挂满一只只黄澄澄的柚子。母亲择个日子将柚子全部摘了，自己留下一部分，其余的分送给左邻右舍。母亲总说：“柚子虽小，情谊很重。有好处共同分享，大家才能和睦相处。”一只小小的柚子，折射出母亲的善良本性，也让我懂得了“舍”与“得”的真谛。

母亲还是做柚子豆豉的高手。每到深秋，不仅柚子好吃，田间地头的南瓜也熟了，柚子皮与南瓜便成了母亲做柚子豆豉的好材料。柚子皮经切片、浸水、滤涩后，与晒干的南瓜片按比例搭配好，然后与适量的糯米粉搅拌成团，再加入各种调料蒸熟，经过适度的晾晒，一道带着香、辣、咸、柔的柚子豆豉就做好了。它是家乡的一道特色菜，一度成了我上中学住校时下饭的佳肴。

一叶知秋，倏忽半生已过，蓦然回首，方觉眼前时光珍贵。中元节前几天，我特地回了一趟老家，发现家乡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陈旧的老屋已被侄儿翻盖成别墅式的楼房，门前的那棵柚子树依然郁郁葱葱、挂满柚子，成了村里的一道风景。唯母亲已经作古，站在柚子树下送行的，是满头花白的大嫂，让我泪如泉涌。

【来源：江山传媒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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