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黄叶云间落

我想，阅读秋天是从偶尔飘落的黄叶开始的，无声无息间在我面前带来了时光翻过的书页。可远处明明是蓊蓊郁郁的绿，那这黄叶从何而来？我震惊、惋惜、不舍——如同曾经，母亲充满慈爱地轻声唤我过去，让我小心拔去她新生的白发一样。我同样没有觉察到母亲的衰老，只是那一根根醒目的银丝出卖了她所付出的辛劳。

周末，我骑车带儿子去父母家的途中，恰好看见母亲推着家用购物车在人行道上蹒跚而行，车里装得满当当的。我们赶紧过去，三人一同慢慢走着，儿子主动接手了购物车，对此母亲非常欣慰。“小伙子挺有眼力见儿，半月不见，都快赶上妈妈的个头儿了。”“是啊，”我顺承母亲的话继续说道：“家长总是避免不了成为参照物的命运，好在一辈总比一辈强。”“所以我们的生活才越来越有奔头儿。”母亲眼睛放光，微笑着回应。

不一会儿工夫，耳畔传来几声鸟鸣，又见鸟儿们箭一般穿过了枝叶，直上云层。眼前一条云仿佛是飞机拉过的弧线，飘带一样挂于天上。情不自禁想起自己一直是个笨拙又心思重的孩子，工作之前同母亲散步，她总习惯性牵着我的手，对我说：“心情不好的时候不妨看看远处的天空，烦恼就会像云一样被风吹走了。”又想起母亲教我如何看云识天气：“云向南，水涟涟；云向北，一阵黑；云向东，刮大风；云向西，庄稼老汉披蓑衣。”就这样在母亲呵护下茁壮成长，后来，身心疲累的时候，愈发喜欢在云卷云舒中放逐心灵，长久的注视中也总会不自觉地想起母亲。

“看，像小猪佩奇！”儿子突然指着天边一团云兴奋地大叫。于是，母亲又欣然同儿子谈起了云：“七月八月看巧云，好孩子，告诉姥姥，你学过关于云的什么文章？”儿子眼睛一眨，马上回答：“学过课文《火烧云》和‘白云生处有人家’的古诗。”我一愣，“不是‘白云深处有人家’吗？”“我们老师讲过目前就是两个版本。”儿子的立即作答让母亲的笑容瞬间又深了一层。

我思忖了一会儿，点头道：“想想，还是‘生’字好，无论是白云、还是人家，都在有生生不息的韵味在里面。现在的教学越来越严谨了，看得出我也老了。”我继而叹口气：“都有白头发了。”母亲闻言仔细端详我，淡然道：“那没什么，人生必经之路。”儿子接着说：“我为妈妈拔了几根白发后，发现她左边的要比右边多，特地查了下资料，证明她经常用左脑的缘故。以后调整一下用脑方式，相信这种状况会改观。”母亲一听，赞叹：“孝心可表，精神可嘉。”

经过这一老一小的开导，我终于释然：黄叶飘落在秋天，而硕果累累、静水流深，天高云淡也在秋天……总有黄叶云间落，面对失去，我们依然保持憧憬，皆因那广博深厚而令人战栗的美来自岁月深处，这可能就是秋为爱伏笔的妙处吧！

责任编辑：谢宛霏

来源：中国青年报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