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散步,看到一个老妪在垃圾桶内捣腾,她发现我,挺起腰杆注目着我——
在昏暗的灯光下,可以清晰地看见她凌乱、缺失营养的枯发,憔悴、满是皱纹的脸面和深凹、无神的双眼。
这种场景,我虽然屡见不鲜,但内心还是有说不出的难受。这是贫穷问题,更是社会应该关注的严峻问题。
温饱,是人类永恒的追求;消除贫穷,则是更高的追求。
从人类历史看,贫富只是个相对概念。某个时代,有多余的食物就是富裕,食不果腹就是贫穷;另一个时代,坐豪车住别墅的人是富豪,每天为温饱而奔波的人可能就属于穷人。贫富的反差往往使人对贫穷的感受深刻:因为同在一个蓝天下生活,同样身为人类的一员,人和人却是如此不同。
我们的老祖宗早就感受到这一点,所以他们会说: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不管是在往古,还是在现代,贫穷问题都是大家十分关注的。
有人说贫穷是罪恶,这可能是对穷人最大的侮辱,因为贫穷本身并不是罪恶,但是贫富差太大,会导致社会缺少公平,让人心理失衡,产生普遍戾气和犯罪;贫穷往往令人对人生绝望,最后制造出一出出令人嘘唏的人间悲剧。
1921年,鲁迅写下一篇短篇小说《故乡》。这篇小说被选进了中学语文教材,但是一个世纪之后,当80后、90后老师们在讲台上讲解这篇小说的时候,连同台下坐着的00后、10后,这些讲的人和听的人,可能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过对贫穷的感受,更不会有食不果腹的日子。
在鲁迅笔下,少年闰土已经没有了鲜亮的眼神,只剩下一双麻木的眼睛;那个曾经在乡村生活中活泼泼的少年,变成了弯着腰、背负着贫穷的老农。一生的贫穷,带给他的只会是麻木。在毫无改善的生存困境中,他将会越来越麻木,不单单对别人的疼痛无关痛痒,也对自己的苦难失去了感觉。这是多么令人感觉悲凉的情景。
和祥林嫂一样贫穷的乡邻们,会冷漠地嘲笑祥林嫂,她失去的不单单是丈夫和儿子,还有做人的资格、被同情的权利。
和华老栓一样无法救治自己儿子的穷人们,会对所有事都无关痛痒,这种麻木有一天会变成一种冷酷,比如当冷漠的看客和抢食人血馒头。
贫穷带来的麻木,造成社会神经的麻痹,对于别人痛苦的麻木,最终必然成为一种社会的罪恶。
我的家乡,一个与时代脱轨的农村,很多贫穷人家的孩子早早辍学,很小就承担起生活的重担。在家洗衣、做饭、种地度日,在工厂生产线上每日十几个小时不间歇地组装零件,在建筑工地上扛水泥砂浆……
我曾问一个刚满17岁却踏入社会好几年的女孩:为何不读书?
她说:出去工作可以挣钱。
我在讥讽她目光短浅、见识浅薄的同时,也不得不认清一个现实:生在贫穷的家庭和生在富裕的家庭,本来不是孩子们自己能够选择的。不幸生在贫穷的家庭的孩子,他们就得承担贫穷的罪:贫穷不是罪,但贫穷制造了罪。
我合上手中的《罪与罚》,长吁了一口气,觉得窗外阳光依然明媚,安慰自己小说只是虚构的。但尽管如此,我也不能完全心情坦然,因为在我们这个时代,依然有很多身陷贫穷的人,我们却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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