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与湖南军功绅士群体的兴起(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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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军镇压太平军、捻军、回民起义后,军功绅士急剧膨胀,给近代湖南社会带来了许多新的影响。

首先,军功绅士的膨胀,带来了湖南绅士队伍结构的新变化、军功绅士占了绅士阶层的主流地位,而一向占主流的功名绅士则退居其次,从而导致绅士队伍整体素质的严重下降,领导乡村社会的精英群体的社会功能出现严重弱化的趋势,无法担负起整合乡村社会秩序和经济建设的历史重任。有的甚至凭军功之势强横一方,成为地方恶霸,有的因参军掳掠,一朝致富,钱财得之甚易,因而往往挥金如土,奢侈无度,带来许多严重的社会问题。

其次,军功人员大量涌入绅士队伍后,用搜刮而来的钱财强买土地,进行地租剥削,反对有损于自身利益的任何改革,成为社会上一股最为保守的社会势力。湘乡除曾氏兄弟购买了大量的田产以外,许多湘乡将领也纷纷回乡置田建庄。

湘乡县黄田章合才(官至提督)在白田一带置田6000馀亩,同治三年(1864)至光绪三年(1877)建成108间和94间的庄园各一栋。

湘乡县横洲乡陈湜,于同治三年(1864)六月,独领一军攻入南京,抢劫金银财物,船运至家,置田数千亩,人称“陈百万”。

此外靠谋财害命发家的锦屏杨氏,至光绪二十年(1894)已占有田土1万亩,庄园12栋、房屋5000多间。

湘潭的郭松林,国功被封一等轻车都尉,“出军中获资,置田宅值十馀万”。

临湖人刘滶,入湘军后,官至台湾道,后革职抄家时,抄出田契431张,值银6290两,房产68间,值银4588两。

这些广置田产的军功绅士,由于自身文化素质不高,往往眼光短浅,不愿意做风险性的投资,也反对别人投资近代企业,损害自身的传统利益,因而他们往往成了笃信传统的最顽固的保守势力。这就是湖南虽集资数百万、数千万的军功绅士很多,而投资近代的企业人数最少,成为反对引进现代生产方式最激烈地区的主要原因所在。

再次,军功绅士挥霍无度的奢侈之风,败坏了社会风气,使有用之财虚掷于无用的奢靡淫乐之中。“荆俗敦朴,自古志之耕农之馀,游闲甚少,金玉纂组,雕文刻镂,里老相传数十年”,但是,自军功绅士成批涌现之后,长沙府县之人则“衣必军绮罗,出必奥马,宴客必珍味,居处必雕几,故近市镇而拥素多无封者间亦有之。”“风土记云,湖湘间宾客宴集,供鱼清羹则众皆退用五复者,皆数十年前事。士大夫宴客珍错交罗,竞为丰,有一食至费数金者,而婚葬为尤甚。”

湘潭“及寇平,诸将拥资还,博戏倡优,相高以侈靡。尝一度输银至巨万,明日举典商部帖尝之,传以为票。未十年,潜无馀矣。”不事经学,一味追求个人享受、这在军功绅士几乎是极为普通的现象,使得昔日俭朴持家、力耕以食的社会风气荡然无存。既虚掷了大量有限的社会资财,又不能促进当地社会经济的繁荣,不能为社会创造财富,增加就业门路,反而败坏了社会风气,滋长了好逸恶劳、奢侈享受的不良之风。

第四,军功绅士势力的膨胀,直接影响着官绅矛盾的加剧,造成了绅权对湖南地方政权的干涉。湖南的官绅矛盾在骆秉章主政湖南时已出现。骆秉章重用以左宗棠等湖南绅士组成的幕僚群体,就引起了湖南各级官吏和衙门胥吏的强烈不满,他们四处大造谣言,或戏称左宗棠为“左都御史”,隐射左宗棠权势尚在官衔为右副都御史的湖南巡抚骆秉章之上。或造谣说什么“幕友当权,捐班用命”,借以挑拨骆秉章与左宗棠的关系,打击、排挤参政的绅士。只是因为时局混乱,骆秉章需要绅士的支持来控制局势,稳定人心,因而没能达到目的。但是太平天国被镇压后,湖南地方官就急欲摆脱绅士对省政的制约,因而“官湖南者皆以屈抑绅士为先务”。但是,由于军功绅士的大量返乡,特别是一些曾手握重兵的湘军将领退职乡居,像曾国荃、郭嵩焘、王闿运等人退职后都曾定居于长沙,他们凭借自己昔日的影响和与在朝为官的湘军将领的关系,往往对地方行政产生较大的影响,使得官府对绅士的屈抑,不仅达不到预期的效果,甚至适得其反。

例如,曾任湖南布政使的蜀人李榕想让豪绅按田亩捐税,就是因为田亩大户曾国荃的反对,而遭弹劾革职;湘抚毛鸿宾因“恶绅与官事,谋尽去之”,反遭到湘绅联合反击,毛鸿宾“乃大窘”,遂不得不“诣诸绅谢,任以事,又加礼焉”。

王文韶出任湖南巡抚后,虽心存“屈抑士绅”之意,且“日有孜孜”,但终究不敢采取强硬对策,在湘绅面前,王文韶“遇有强狠负固者则惮之,人众则惮之,挟端求逞则惮之”

可见,近代湖南绅士的势力已经膨胀到了挟制地方官府的强大之势,这在全国可称得上是一种独特的现象。

(原载《曾国藩研究》第2辑,湘潭大学出版社2007年11月版,作者许顺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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