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毅画像

前言

陈毅是新中国开国的十大元帅之一，也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创建人和领导人。

1972年1月6日深夜23时55分，这位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中国人民的忠诚战士，在坚持了两年的辛苦治疗后，还是没有扛过病痛的折磨，永远离开了我们。

人们只知道陈毅元帅是患癌去世的，却不知他 . 在生命的最后两年中，是如何的坚韧顽强，令人敬佩。

医生开刀后愣住了：是癌！

1970年7月，陈毅还在石家庄休养。这天，突然一阵腹痛打断了正在看报纸的陈毅。他本想忍一下就算了，谁知不一会儿又开始有了腹泻的症状。

陈毅

看过附近的医生后，只是开了一些止痛药。这当然不顶用，于是在十分担心陈毅的心情下，张茜打算上报中央军委，想要马上回京给陈毅治病。但这事却因马上要去庐山开会而耽搁了下来。

直到10月底，陈毅才在北京入院进行治疗。

陈毅住院后，医生对他进行了一次全面的检查，但并没有查出什么。

两个月后，陈毅离开了医院。

回到家里，陈毅依然觉得身体不适，腹胀得很严重，上厕所也变得很频繁。

张茜对此十分担心，在大家的帮助下，决定送陈毅去301医院去看门诊，但依然没查出真正的病因。

最后，大家又送陈毅去了中南海的门诊部，想着这次应该能查出原因了吧，但依然没有准确的结论。医生觉得可能就是肠胃上的毛病，只是开了一些治疗肠胃的药物。

药不对症，吃下自然无用。

在张茜的要求下，多家医院对陈毅进行了会诊。这次，终于找到了病因。

陈毅

医生说，在陈毅的腹部右侧有一个很大的硬块，按上去有明显的痛感，可能是急性盲肠炎，需要做手术。

周恩来得知后，很心疼地说：“能不能考虑保守治疗，年近古稀的人了，最好不要动手术，再挨上一刀……”

但经过医生们的会诊研究，还是决定给陈毅做手术。大家再次请示周恩来总理后，终于开始准备手术事宜。

晚上6点15分，手术开始了。

可就在手术进行才几分钟的时候，医生愣住了，怎么会有这么大一个球！他发现：陈毅并不是急性盲肠炎，他的阑尾没有病变，真正病因是靠近靠近肝曲处的结肠癌瘤！

由于癌瘤已经像一个箍紧紧卡住了那截肠子，排泄物过不去，便逐渐形成了一个鼓鼓的球。

可当时大家只准备了做阑尾手术的医疗设备，手术室里根本没有做结肠手术的工具，一时间，医护人员都有些慌乱。大家匆忙去准备器材、设备，这场手术足足做了五个多小时。

当周恩来得知陈毅的病原来不是普通的盲肠炎，而是癌症的时候，立刻给医院领导作出指示，要求组织全部力量抢救陈毅，需要哪个医院的医生，立即去请！

陈毅和周恩来

手术结束后，陈毅的恢复状态并不好。毕竟已经是年过古稀的老人了，身体早不像年轻人那样能抗住一场手术的辛苦。

手术后的一个月内，陈毅又是发烧，又是刀口感染，还有并发的心肌梗塞，这让张茜十分揪心。但陈毅本人却毫不在意，他甚至没有在医务人员面前表现出一点不适，反而强打着精神，每天下地活动。

陈毅患癌的事，他自己是知道的。医生用了暗示的方式，把一些治疗癌症的书报故意留在陈毅的病房里，让陈毅慢慢接受。

当陈毅知道自己的病情后，反而很乐观，他说：“是癌症就把它切除，再长出来再切除，没有什么了不起！”

他甚至还让医生在他身上做实验，找出治疗癌症的经验来。

陈毅的病足足耽误了81天

为了给陈毅治病，周恩来特意请来了华侨医生吴桓兴。

吴桓兴出生于毛里求斯，曾在国外学医，抗战后放弃了国外的优越生活，回到了中国的怀抱，担任国内惟一的一所镭放射医院院长。他是一位有着强烈爱国心的归国华侨。

上海解放时，吴桓兴坚持留在上海。当时，陈毅是上海市市长，他们之间也有过一些接触，但不多。如今，受周恩来委托，要给陈毅治病，吴桓兴感到十分荣幸，也明白自己身上有了重大的责任！

陈毅和周恩来

在查阅了陈毅在医院的全部病例后，吴桓兴诧异地发现，陈毅的癌症在几个月前就有了明显的症状！

病例上写着：“两年体重下降20多公斤”，这就是患癌的重要症状啊。从10月26日住院那天起，这么一算，陈毅的病足足耽误了81天！

其实陈毅的病何止耽误了81天。1982年冬天，当吴桓兴老院长回忆给陈毅治疗的往事时，仍怀着十分哀痛惋惜的心情说：“陈老总的病归纳成一句话，确实是耽误了。如果当时再仔细一点，是可以及早发现癌病变症状的。”

当时，除星期日外，陈毅每周每晚都会去日坛医院作放射治疗。

而他和吴桓兴院长的感情也一天天地加深了。

陈毅说：“治病方面，你是内行，我是外行。你讲要用打仗的办法来消灭癌细胞，有道理。好嘛！我身上的这一仗怎么打法，就由你来指挥！”

吴院长说：“论打仗，你老总是内行，我不懂。不过今天给你治疗，用镭射办法消灭癌细胞，也要采取打仗消灭敌人的办法，先消灭周围的癌细胞，然后逐步缩小包围圈，最后把癌细胞彻底消灭干净，你看这样行吗？”

陈毅一家

几天之后，吴院长问陈毅：“这几天放射治疗中有什么反应，是不是觉得有些难受？”

陈毅坦然地说：“反应当然有，有时候也觉得很难受。不过还能忍受。这与我在游击战争年代受伤，拄着拐棍打游击的情况来比，并没什么！”

陈毅意犹未尽，继续向吴院长叙述说：“1934年8月，国民党反动派发动第五次‘围剿’，我在前沿阵地上被敌人的子弹打中左胯骨，造成粉碎性骨折。那时红军医疗条件不好，拖了一个多月才动手术，取出碎骨。后来红军开始长征，我因为受伤不能长途跋涉，留在中共苏区坚持斗争，拄着拐棍同敌人周旋，伤口经常发炎，没有消炎药，伤口化脓后自己动手，挤掉点脓血，擦上万金油。万金油这东西，蚊子咬了擦一下还有用，根本不是治伤口用的。所以伤口拖了很长时间才长好。你想，拖着一条经常化脓的伤腿，在山沟沟里转来转去同敌人打游击，是不是很难受！现在放射治疗有点反应算不了什么，可以忍受，按照你的治疗方案继续治吧！”

彭雪枫和陈毅

周恩来：医院会不会搞错了？

1971年4月份的时候，陈毅的身体慢慢开始恢复。为了尽快恢复体力，陈毅每天都坚持下地走路。

到了“五一”劳动节的时候，陈毅已经可以出院了。

这天，陈毅登上了天安门城楼，见到了毛主席，还和许多外宾一一握手。

次日，陈毅回到了自己好久没有回去的家。为了纪念康复回家，在自家院子里，陈毅和张茜合影留念。这张照片，是陈毅手术后以来，拍得最好的一张。

大家看到陈毅的状态很好，都觉得陈毅应该没事了。但其实，早在半个月之前，医院就发现陈毅的癌症可能已经向肺部转移。

这天，周恩来询问吴桓兴院长陈毅的病情。周恩来看陈毅昨天晚上精神头很好，还吃了烧鸭，就问吴院长，我记得癌症病人是不能进食的，医院会不会搞错了？陈总没得癌症吧？是不是误诊呀？

吴桓兴院长诚实地告诉了周恩来有关陈毅的全部病情，周恩来听后沉默了。

周恩来

过了许久，吴院长突然激动地说，自己有信心为陈总治病！他迎着周恩来的目光，声音洪亮而坚定地说：“陈总有毅力，有耐受力，适应性强，只要有食欲，只要他身体不垮，病灶转移到哪里，我就想办法追杀到哪里。要根治，我办不到，但是我要尽一切力量延长陈总的生命……我要让他亲眼看到中国加入联合国，我要看他会见访华的尼克松总统，我要……”

吴桓兴终于说不下去了，他双唇颤动，老泪横流。

周恩来紧紧握住吴桓兴的手，久久舍不得松开。

最后，他讲了这么一句话：“谢谢，谢谢您，吴老！”

周恩来

平生江海志，今日得稍舒

1971年7月，陈毅提出到北戴河去疗养，医生同意了他的要求。

这时，一直在身边的秘书杜易有些不理解。他想，陈老总现在正在医院接受治疗，而且医生也说了他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肺部，现在不让他在北京好好治疗，怎么突然要到北戴河去？是不是又有什么变故？

杜秘书找到医生，谈了自己的想法。

医生不无惋惜地告诉他说：“陈老总要去就让他去吧，这也许是他最后的一次啊！”

杜易听后不觉眼前一黑。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可恶的癌魔已经到了这种可怕的程度？

于是，他再次向医生询问了一句：“陈老总现在真的到了这种程度吗？”

“是的！”医生无可奈何而又毫不含糊地回答。

“陈老总是不是自己知道了？你们告诉他了吗？”杜易追问道。

“陈老总目前尚不知道，他自己也感觉不出来。”

陈毅和毛泽东

从医院回来以后，杜秘书把这个情况告诉了张茜，并对她说，为什么陈总不留在北京继续治疗，要去北戴河？

张茜回答说，陈老总已经好几年没有去北戴河了，现在他自己提出来换换环境，到外面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既然医生也同意，我想，这样对他的身体也许有好处。

张茜这么一说，杜秘书心里也就有底了。

几年没到北戴河了。一见到万顷的碧波，无垠的蓝天，翩翩起舞的海鸥，陈毅的心情立即好了起来。

“平生江海志，今日得稍舒。一片大空阔，海洋良无殊。”陈毅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地迎着海风在海边散步，倾听大海的涛声。

不久，朱德、聂荣臻夫妇也相继来到北戴河休养。三位老战友，能够经常见面。晴天，朝同出，暮同归，徘徊于海滨浴场沙滩，留下脚印行行；雨日，他们相约登上居于山顶的军委疗养院顶楼，搬几只藤椅，推开阻碍视线的纱窗，向辽远的海天遥望。这样朝夕相处的聚会，无拘无束的谈心交心，是多少年来没有的。

尤其是聂荣臻元帅离他很近，两位老战友就经常席地而坐，自由自在地谈天说地，论古道今。他们在一起回忆当年在法国勤工俭学时，并肩战斗的往事……

聂荣臻

外交部的副部长们也来北戴河看陈毅，陈毅总是热情接待，有说有笑。同志们看到陈老总依旧这么乐观，健谈，高兴之余，希望他能早日恢复健康，重新领导外交部工作。

这年夏天，周恩来专程来到北戴河会见西哈努克亲王。晚饭后，他和邓颖超大姐特地来到陈毅的住处。周恩来和陈毅并排坐在挂满青藤的露台上长谈了1个多小时。周恩来嘱咐陈毅：安心休养；不准洗海水澡；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就要召开了，希望身体能早日康复。

农历七月十三日，是陈毅70岁生日。为庆贺70寿辰，陈毅特地约聂帅相聚。席间，大家举杯祝贺陈毅健康长寿，陈毅的小女儿珊珊还充满感情地朗诵了二哥丹淮从部队驻地写来的《祝寿词》。

饭毕，陈毅仍毫无倦意，他挽着聂帅的胳膊，笑吟吟地说：“今年是建军45周年，我们参军45年了，来，我们两个老战友，老朋友，老同乡又是老头子，一块儿合影留个纪念吧！”

“当然好嘛！”聂荣臻爽朗地答应。

两位共同经历了近半个世纪的老战友，就这样留下了一张难得的合影。

聂荣臻和陈毅

毛泽东亲自出席追悼会，周恩来致辞几度哽咽

可是好景不长，当人们以为陈毅的病情已经逐渐好转，可以出院的时候，自11月6日起，陈毅的病情突然恶化，呕吐，不能进食，依靠输液维持身体。

11月下旬，经周恩来总理批准和安排，陈毅转到日坛医院住院治疗。为了解决进食问题，周恩来亲笔指示，决定日坛医院给陈毅再做一次胃肠吻合手术。

第二次手术后，病情不但未能好转，反而日益加重，全靠插上管子输液来维持生命。每次输液要持续16—17个小时，身上能输液的血管几乎扎遍了，鼻孔、胆囊、胃都插了管子。这些管子让陈毅的整个身体都不能动弹。

到1971年底，陈毅身上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得很严重，头上、身上、皮下鼓起许多包来，病魔把他折磨得非常消瘦，体弱无力，已很难坐起来。

陈毅夫妇

1972年1月4日上午，秘书轻轻地推开门，想再看看他。

当刚刚推开一条门缝，向里探头张望时，被陈老总看见，他的手臂已无力抬起，搁在床上的右手做出招手的姿势，要秘书进去。

正要进去时，护士摇手本意不让进。秘书说是陈老总要我进去的，护士才同意。

就在这天的下午，陈老总神志还很清楚，但说话已很吃力，他望着守在床边的张茜和子女们，想要说什么，只见嘴唇嚅动，但听不清楚。

女儿姗姗把耳朵凑近父亲唇边，终于听清了：“党中央……红军……一直向前……战胜敌人……”这就是陈毅的临终遗言。

1972年1月6日凌晨，陈毅开始处于昏迷状态。

医生们在他的鼻孔里插了输氧管，靠输氧维持心脏跳动。

陈毅一家合影

当天上午，医疗组正在认真研究抢救方案。医生们曾设想，在病人心脏停止跳动时，开胸进行心脏直接按摩。当时提出，病人此时已处于心力衰竭的情况，即使在心脏直接按摩后，能够再跳动几下，也无济于事。

后来医疗组把这个方案报告周总理，总理没有同意。

此时，可以说已是回天乏力。

医生们在研究抢救方案时，有人轻声地问吴桓兴院长：今天会不会有危险？吴院长说很可能会出问题。当天，身边工作人员就都留在医院，一直没有离开。

下午16时49分，叶剑英、李先念来医院看望陈毅，张茜和子女们都在场。他们见到陈毅已处于昏迷状态，十分难过。

1972年1月6日深夜23时55分，陈毅的心脏停止跳动，与世长辞。

陈毅

1972年1月10日，在北京八宝山礼堂举行了追悼陈毅同志的大会。

这天，毛泽东主席坚持亲自去参加陈毅的追悼会。周恩来得知毛泽东要来后，当机立断提高了追悼会的规格，通知宋庆龄副主席出席，并亲自打电话通知康矛召大使紧急约见正在北京的柬埔寨国家元首、柬埔寨民族统一阵线主席西哈努克亲王，邀请亲王夫妇作为唯一的外国朋友参加陈毅元帅的追悼会。他同时要中央办公厅立即通知所有在京的中央政治局委员和候补委员务必出席，并决定：凡是提出要求参加陈毅同志追悼会的，都允许去参加。

1月10日下午3时，陈毅同志的追悼大会正式开始。

毛泽东由张茜和西哈努克在左右两旁扶着，内穿蓝白相间的毛巾浴衣，左手臂上戴着黑纱，走进礼堂。时值寒冬，礼堂没有暖气设备，临时烧了两个煤炉，虽然烧得很旺，但室内温度仍然不高。服务人员感觉室内温度不髙，就给毛泽东穿上了一件灰色大衣。

毛泽东参加陈毅追悼会

中共中央机关、国家机关的工作人员，中国人民解放军驻京机关、部队的干部战士共1500多人都来参加了追悼会。礼堂内站满了人，礼堂外面临时挂上黑底白字的“陈毅同志追悼会”横幅，礼堂前广场上也站满了前来参加悼念的干部群众。

追悼会原定由叶剑英致悼词，但因为毛泽东的参加，改由周恩来致悼词。

周恩来

周恩来读得十分沉痛、缓慢，这份不足500字的悼词，他竟两次哽咽停顿，几乎读不下去。

这对于素有超人毅力的周恩来来说，实属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