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5月,红军第五次反围剿失败,中央苏区已被国民党军重重包围。随着包围圈的逐步缩小,红军不断有部队被消灭和俘虏。当时国民党南昌行营有如下记载:
“截止本月底(1935年3月底),江西清剿军先后在于都、会昌俘红军六千余人,步枪手枪两千余支,机关枪五十余挺。在瑞金俘红军三千余人,掘出埋藏步枪身八千支,机关枪两百余挺,炮身十余门,迫击炮十余门,图书三十余箱,铜锡两百余担。”
除了大量红军牺牲和被俘外,还出现了严重的红军官兵判变、判逃。先后判变的红军高级领导人有中革军委委员、湘鄂赣边区总指挥兼红十六军军长孔荷宠;红军闽北分区司令员李德胜;瑞金红军游击司令部政委杨世珠;闽赣分区司令员宋清泉;湘赣省委书记兼湘赣分区政委陈洪时;闽浙赣省委书记兼闽浙赣分区司令员曾红易;赣粤分区参谋长向湘林;闽赣分区政治部主任彭祜;红十军副军长倪宝树;曾经在井冈山与朱毛并肩战斗的中央军区参谋长龚楚等。至于判逃的普通官兵更是不记其数。
面对危局,要么坐等被全歼,要么搏一把冒死突围,突出去多少算多少。1934年6月,由博古、李德、周恩来组成最高三人团组织红军突围转移。
7月,在红军主力突围前,为了探路和分散敌人注意力,不同方向派出了三支队伍突围。其中一支就是红十军团。红十军团由寻淮洲率领的红七军团和方志敏的红十军合编组成。军团合编后,刘畴西任军团长,方志敏为军政委员会主席,寻淮洲为副军团长,粟裕为参谋长。合编后的红十军团与王耀武部首战谭家桥。
王耀武率领的补充第一旅,下辖三个团,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装备精良,士官多是军校毕业,训练有素。士兵多数是北方人,战斗力强。
刘畴西是1924年黄埔军校一期学员,当时的王耀武还是上海马玉山糖果公司站柜台卖饼干的小伙计。刘畴西曾担任过孙中山的警卫,第一次东征在棉湖战斗中失去左臂。南昌起义后,刘畴西又去了苏联莫斯科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
红十军团军团长刘畴西对王耀武的补充第一旅旅缺乏了解,以为补充旅只是个杂牌旅,完全没有把王耀武补充第一旅放在眼里,他合编担任红十军军团长兼二十师师长后,急于打一仗扭转被围追的局面。
王耀武对刘畴西的红十军团情况却很清楚。他对手下三个团长说:“共军第十军团政治委员是方志敏,军团长是刘畴西,副军团长是寻淮洲。该军团辖三个师,十九师师长由寻淮洲兼,二十师师长王如痴,二十一师师长胡天桃。军团长和师长的意志很坚强,作战经验丰富,尤以寻淮洲的作战指挥能力为最强。”王耀武只说错了两处:方志敏担任的是军政委员会主席,不是政治委员;二十师师长是刘畴西兼,不是王如痴。
谭家桥伏击战是红十军团第一仗,也是关系军团能否摆脱被围追的困境,在皖南立足的存亡的关键之战。刘畴西以二十、二十一师在伏击地域右侧担任正面攻击,置十九师于伏击区左侧,待正面打响后,截敌归路。
十九师未放在主攻位置,原红七军团军团长、现十九师师长寻淮洲和红十军团参谋长粟裕均持疑议。认为十九师野战经验丰富,战斗作风頑强。而二十、二十一师才组建一年多,缺乏野战经验,担任主攻有问题。
刘畴西却很自信,二十、二十一师都是他的老部队,他认为战斗力强于十九师。他坚持原来部署。
12月14日,王耀武以第二团为前卫,其余按直属部队、第三团、第一团的秩序经乌泥关、谭家桥向太平追击前进。
红十军团隐蔽非常好。王耀武前卫第二团经过乌泥关、谭家桥时,路旁百姓有的在砍柴,有的在种地,有的在路上行走,如平常一样样。前卫第二团团长周志道没有发现可疑情况,也没有派人对路旁严密搜索,部队浩浩荡荡继续前进。
机会很好,但开火却早了。敌人第二团指挥部还未进入伏击区域,二十师、二十一师部份干部战士过分紧张,提前开火。敌人马上开始抢占路旁高地,整个伏击战被迫提前。本应待敌团指挥部进入伏击区,首先打掉指挥官,那么战局就会完全不同了。王耀武、周志道事后想起都惊出一身冷汗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担任正面主攻的红军二十师、二十一师连续向敌前卫团发起猛冲,企图一举将敌人压垮,攻势很猛,几次展开肉博。敌前卫团长周志道都被打伤。但两个师协同不好,连冲4次也没攻下来。未放在主攻位置的十九师在山峡里又出不来,局势很快由伏击的主动变为敌军反击的被动。
王耀武一面命令部队不许后退,一面调加强营和第三团三营增加到第二团正面作战。同时令第三团团长李天霞率该团主力向红十军团的左侧背猛烈反击,令第一团团长刘保定立派一部占领乌泥关,并坚决守住。
补充旅本来曾经是寻淮洲指挥的十九师的手下败将,此番红军三个师伏击它,最初被打得措手不及,最后红十军团反被它打得措手不及。
乌泥关制高点的争夺战成为胜败的关键。十九师终于抽出来发动为时已晚的的攻击。寻淮洲亲自领头奋勇冲锋。王耀武后来回忆这场战斗说:“红军三次冲锋,虽都受到挫折,但斗志仍盛,其打败补充旅的决心并未动摇,又发起了一次规模较大的冲锋。这次红军出动了七八百人,分三路冲过来。一路针对加强营,两路对着第二团中伤亡较重的第一、第二两个营,大有一股作气击溃补充旅之势,情况紧张、危急。”
王耀武亲到第一线督战,令各部集中迫击炮、机关枪的火力,向冲过来的红军猛烈射击,战斗极为激烈。他回忆说:“据第二团团长周志道报称,在敌人第四次冲锋中,发现红军有十几个人冒着炮火的危险去抢救一个人,抬着向后方撤下去,看样子,被抬下去的人应该是红军的高级军官。”
被抢救下来的,是在猛烈的冲击中身负重伤的寻淮洲。
寻淮洲是红军中最年轻的军团长,寻淮洲是湖南浏阳的青年学生,参加秋收起义上了井冈山,英勇善战,机智灵活。他19岁当师长,20岁当军长。在1933年2月第四次反围剿的黄陂战斗中,率红二十一军直插敌后截断蒋军第五十二师归路,为全歼该敌创造了条件,获二等红星奖章,受到中央军委特别嘉奖并出任红七军团军团长,时年还不满22岁。寻淮洲曾5次负伤,谭家桥是最后一次,因伤势过重,在转移途中牺牲,只有24岁。一位优秀将领,陨落在谭家桥战场。
险遭歼灭的王耀武在谭家桥战斗中反败为胜。他派出一个步兵连寻找寻淮洲遗体。捉到一个参加埋葬的人,便由此人带路在树林里找到了掩埋寻淮洲的土堆,把寻淮洲遗体挖出来照相,以做为寻淮洲被打死的证据。他们发现遗体尚完好,但上身无衣,由此知道红军处境已极其困难。王耀武判断说:“共军官兵所穿的衣服破烂不堪,难以护体,因被服奇缺,在掩埋其阵亡官兵时,顺手将死者的衣服脱下,以供活人穿用。”
谭家桥战斗失利,皖南无法立足,红十军团由方志敏、刘畴西率领,南下返回闽浙赣边区。谭家桥战斗前自信的刘畴西变的优柔寡断。到达闽浙赣苏区边缘时,敌情已十分危急。粟裕坚决要求部队不能停留,连夜行动突破敌人封锁线。但刘畴西觉得部队太疲劳,当晚不能再走。方志敏担心刘畴西犹豫迟疑,叫粟裕率先头部队先走,他留下来等刘畴西一起走。
一留便成永诀。
粟裕率少数先头部队行动坚决,当晚冲出敌人的封锁线。
刘畴西率主力行动拖沓犹豫,前方一有枪声便改变方向,转来转去,耽误几天时间,在怀玉山陷入赶上来的国民党军14个团的包围。天寒地冻,缺衣少食,红军战士拿枪向敌人射击,但冻僵的手扣不动扳击,挣扎着向围上来的敌人投弹,又投不了多远。王耀武发现,他俘虏的红军官兵,都面黄肌瘦,手脚冻裂,因喝不到水,嘴上起泡。很多人数日没有饮食,冻饿交加,只能躺平在地上动不了了。
红十军团除了粟裕率领少数先头部队冲出封锁线,其余皆被团灭。方志敏本可随粟裕突围,为了等刘畴西,二人于1935年1月双双被俘。两人被俘后,蒋介石、顾祝同及前来的黄埔同学纷纷劝降。二人皆不为所动。方志敏写下了著名的《可爱的中国》。最后,两人于1935年8月6日凌晨,在南昌被密秘杀害。
红十军团共一万多人,冲出包围圈的只有粟裕率领的四百多人。这四百多人是残兵,也是火种。
以这支残兵部队为基础,迅速组成挺进师,粟裕为师长,开启了粟裕大将军的战神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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