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中,一个被拐卖来的女孩,被三个人强行按住手脚,一个男人对其实施了强奸。
被按住身体的女孩,是被拐卖入深山的大学生白雪梅,强奸者是用7000块钱买下这个女孩的孤寡男人,而在一旁拼命按住女孩身体,以让男人实施强奸的老人,则是他的父母。
这是电影《盲山》中的一幕画面,也是一个无数次发生在上世纪80年代、甚至出现在如今的场景。
电影《盲山》,就拍出了一个被拐卖的女孩,奋力自救、并逐渐麻木的故事。
而这一幕,在我们的大地上,曾发生了千千万万遍。
今日,灯火君带大家全面回顾这段悲惨故事,只希望我们,不要忘记她们的痛楚,更不要忘记,这些悲惨,还在我们的故土上发生着,重演着,回响着。
20世纪80年代,这种悲怆曾席卷全国。
电影盲山中被拐卖的白雪梅,只是其中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标本。而电影盲山,就把成千上万个被拐女孩的命运,呈现得淋漓尽致。
白雪梅被拐之后,先是尝试逃跑,而后被拖回家由买她的一家人逐个劝说。
劝说不成,就出现了开头那一幕,她先是被按住强奸,后又开始被殴打。
被殴打后,她还是不死心,见到了村长,就试图向村长求助,村长只是以会调查敷衍她,她还感激地说了声谢谢,没曾想自此杳无音信。又因为向村长求助,遭受了又一轮暴打。并被拴上了铁链,藏于屋内。
偶然间看到商人前来收税,她奋力呼救,结果屋外收税的人,却只跟买来她的男人说,这些女人要打服,便扭头就走。结果是又一轮暴打。
她开始写信,试图把信寄到家乡,她日复一日的写信,期待着万中无一的希望,同时又筹划着逃跑,装作不再想要离开,最后在洗衣时找到一个机会,奋力逃跑,她试图跑到镇上,结果在半途就被早已有追赶妇女经验的村民拦下,拖拽回家,接着又是一轮暴打。
她向村中唯一经受过教育,上过高中的黄德成求救,对方一再许诺带她离开,结果对方只是图她的身子。
后来她又一次出逃,终于在努力下到了镇上,结果刚上汽车,就被村里人追赶上,她求司机不要开门,结果司机直接打开车门,她再次被拖拽而回,这是她距离获救最近的一次,灯火君无数次期盼着有人可以拔刀相助,带她离开,可镇上所有人都只是围观着,嘲弄着,眼睁睁看着她被拖拽回去。
被抓回来后,她就把全部希望压到自己一直寄出的信件上,她日复一日地期盼远方的父亲前来营救自己,结果发现,她所有寄出的信件,都被邮差偷偷又塞给了把自己买下的男人。
这是她最绝望的一次,知晓后,她近乎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她发现自己怀孕了,拥有了无数被拐卖妇女同样的命运——她们试图挣扎、被毒打、再挣扎、再被殴打、直至麻木,接受悲惨命运,变成麻木的生育机器。
她们试图求助,求村民,求村长,求外来人,求同被拐卖的姐妹,最终会绝望的发现,所有人都已在一个被编制好的拐卖漩涡里泰然自若,除了自己。
为什么几乎无一人愿意帮助白雪梅?难道这些村民都是天生恶人吗?难道他们不知道拐卖妇女丧尽天良吗?难道他们连最基本的同情心都没有吗?
在灯火君叙述白雪梅故事的过程中,你可能会产生无数个类似的问题,甚至质疑情节的真实性,而灯火君直截了当的跟你讲,这些所有情节,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实。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这些村民们早已习惯了拐卖,并在不断拐卖的过程中,逐渐构造出一套完全驯化被拐妇女的程序。
从电影回到现实,你就会发现这个触目惊心的现实:
仅仅以江苏某州为例,在1986年到1988年初之间,经由官方调查,记录在册的妇女拐卖人数,就触目惊心。
钢山县12000人
睢宁县 8700人
邳县 9400人
丰县 8100人
沛县 5300人
新沂县4600人
这些被拐卖的妇女,遍布在各个村落内,被村里找不到老婆的单身汉买下。
这种风气逐渐盛大,于是就衍生出这样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甚至有些啼笑皆非的结果,谢致红、贾鲁生创作的长篇纪实文学《古老的罪恶:拐卖妇女纪实》中,就提到了这样一个例子:
仅仅铜山县伊庄乡一个村落内的单身汉,在1986年初到1987年底,花了一百多万元购买被拐妇女。
而更让人震惊的事实是:在村内已婚配的妇女中,被拐卖人数,通常要超过半数。
1986年之后几年内,牛楼村人口,就从1300人增加到1500人,多出来这200多人,全是被拐的青年妇女,占全村已婚青年妇女的三分之二。
也就是说,全村有超过三分之二的家庭,都是拐卖家庭。
于是,这种丧尽天良的由拐卖而组成的家庭,就在一些落后村落里,成为畸形的常态,正常婚配反倒成了特例。
当黑成了白,白就被扭曲成了黑,黑成为常态,就会成为一种新的文化习俗,取代良知、人权,变成村民们之间默认的准则。
为什么在白雪梅出逃的过程中,无一人愿意帮她,他们甚至帮买他的家庭捕捉她,殴打她,就是因为,他们早已习惯了拐卖,甚至自己老婆就是拐卖而来,并将之视为再寻常不过的事实。
这种规则将每一个人洗脑,导致无一人会同情被拐妇女的命运。
在这种氛围中,丧尽天良的拐卖团伙,同时也被扭转成了大善人,成为了最受欢迎的存在。
村民们对他们感恩戴德,称之为“长线红娘”,解决了他们的生育婚配问题。
他们甚至会为人贩子绣锦旗,做腰带,在在《丧尽天良的交易——拐卖妇女儿童案实录》中,就呈现了这样一个荒谬案例:
因为人贩子吴玉栓给一个村子拐来了11个女人,村里人感恩戴德的一起送了了他一根红腰带,腰带上绣着7个大字:吴玉栓长命百岁。
原本人贩子只是冲着高额利润而去,通过拐卖妇女暴富,心里甚至还带着点羞愧,结果被村民们这么一通感激,拐卖瞬间光芒万丈,近乎变成了造福一方的公益事业。
这么一通下来,人贩子自然更加理所应当,在这样的风气泛滥下,更多渴求暴富的人被吸纳进来,变成丧尽天良的人贩子。
这种风气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盛大成风,导致全国妇女都岌岌可危,稍有不慎就会被拐卖至千万里之外,毁掉一生,变成生育机器,再也回不到家乡。
哪怕你受过良好教育,警惕心充足,也有被拐卖的可能。
1988年,一篇《11名女研究生如何被拐骗》的报道震惊全国,你知道那个年代的女研究生有多稀少吗?可就是这样珍惜又聪慧的研究生,也会被人贩子强行拐走贩卖,因为她们价值更高,利润更多。
当时的人贩子有多猖狂?
从一些简单记载的真实案例中,你就可以有所窥见:
1992年,韦小花和母亲先是被人拐卖到广东,在这期间,母亲带着小花两次成功逃离,但被人贩子追赶上,又被二次卖出。第二次被卖后,母女俩使尽浑身解数再次成功逃出,来到了柳州,在柳州街头过了一段时间的流浪生活,结果又被人贩子强行拐走。
1989年11月,石家庄公安局站前分局抓获定州市一女人贩子,她曾贩卖妇女8次共11人,非法牟利三万多元,在原籍地,她甚至还因此沾沾自喜,自称“致富专业户”。
甚至还出现了专做拐卖业务的村落,庄平的《关于我国买卖妇女社会现象的分析》中曾记载:山东省嘉祥县满硐乡徐村全村二千人口,参与拐卖人口的二百多人,被当地群众称为“拐卖人口专业村”。
在这种风气的渲染下,一些人贩子竟然不止于暗中拐卖,开始做公开收买妇女的生意,面向村内收购妇女,一些人在金钱的刺激下蠢蠢欲动,开始主动给人贩子输送妻女,为了一点钱财,就把自己的妻女卖掉。徐州人贩子韩端荣团伙就是其中典例。
1987年8月,贵州省息峰县黄由财,将自己的妻子带到徐州,以1000元的价格卖给韩端荣一伙人贩子。
1987年9月,云南省镇源县张某,把自己只有18岁的外甥女以2000元价钱卖给了韩端荣一伙人贩子。
1987年12月,四川省朱西县某父亲,把4岁的亲生女儿黄术华,以1500元的价格卖给韩端荣一伙人贩子。
荒谬吗?可怕吗?
本来只能潜藏在地下的妇女拐卖,竟然明目张胆地来到地面,甚至不用费心去拐,就能得来一批货源,只需运输转卖。
卖方市场在暗中形成,买方市场也开始逐一精细化。
很快,人贩子开始对贩卖的妇女进行分类,分成三六九等,明码标价。
1988年发表的报告文学《黑色漩涡》,就记载了这样的事实:
人贩子会根据这些“商品”的身高、相貌、生殖器官、生育能力、性感来决定价格。
一个未婚的要价达到三千多元,已生过孩子的妇女要价为二千元左右,那些丧失生育能力的则降价处理为500元至800元。
人贩子中有几个专门从事这方面的检查工作。他们将劫持、拐卖来的妇女扒光衣服,用手插入女性阴道,检查生殖器后,再标价出售。
他们还发展出一套专门对妇女进行分类的行业黑话,《人口黑市纪实》曾对其进行总结:
未婚少女被称为黄货、已婚妇女称为白货、被骗来的女人是暗货、一米七以上的被称作高脚骡子,他们从不用人称呼她们,而是用给畜生使用的量词“匹、头、张”,比如一张皮子,意思就是一个女人。
后来不止于分等级标价,他们还展开了妇女拍卖。
1987年9月,铜山县伊庄乡牛楼村7名人贩子,将拐卖来的12名妇女公开拍卖。
她们穿着裤头背心,接受围观者凝视,挑选。
没有任何一个村民觉得羞耻,他们只是在议论着这些女人的姿色体态,用淫邪的目光在她们的身体上扫来扫去。
而被买下的女孩,除了要被强奸、殴打、威胁之外,哪怕接受了命运,不再尝试逃跑,也会被当作猪狗使唤。
在电影盲山内,白雪梅哪怕表现出了顺从,也一再被买下她的全家人辱骂。
她甚至连一头猪都不如,因为给猪加的水热了些,丈夫就威胁她:
猪要是有啥问题,看我不打死你!
人贩子明目张胆,村民习以为常,所有人一起构筑了一个牢不可破的人口贩卖网络,无人检举,这张暗网就在黑暗中越张越大,直至覆盖全国。
一旦有女孩不幸掉入网中,就会被蚕食得一丝不剩。
她们会在求助村民、村长、司机、邮差的过程中,逐渐绝望地意识到这张巨大的暗网。
意识到:甚至就连那些和她们一样,被拐来的妇女,都逐渐成了这个拐卖文化中的一部分。
你知道,在看电影盲山时,让灯火君最受震撼的是哪一幕吗?
是在白雪梅试图逃跑,被反复殴打后,同村几个早先被拐卖来的女孩,开始过来劝慰她,让她接受命运。她们说:他们把路都守住,你根本没法跑。
但你能怪这些劝告白雪梅的女孩吗?
她们不是没有奋力逃跑过,她们只是拼尽一切,遭受过数十上百次的殴打后,在绝望中接受了这个只能接受的事实:她们根本逃不掉。
她们为自己的命运而悲鸣,同样为被拐来的女孩而痛心,她们什么也帮不到这个被拐来的女孩,只能希望,自己曾遭受过那种绝望,不用再让这个新来的女孩,再在致死的殴打中再经历一遍。
这些甚至显得有些卑劣的帮助,是她们唯一能想到的卑微做法。
可怕吗?绝望吗?事实就是如此。
更可怕的是,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还会在2022年的今天被爆出。
回顾往昔,痛心疾首。
静观当下,灯火君却震惊的发现,曾经遍布大地的悲惨仍未完全离去,在本该祥和的土地上留下一道道醒目的疤痕。
这些刺目的伤疤,在警醒我们:仍有人在这片文明的土地上,干着非人的勾当,仍有愚昧不堪的人,在把女孩当做商品买卖。
灯火君不止一次地想问:为什么在自诩文明的今天,还会出现这样野蛮的事情发生?究竟是谁在纵容拐卖?
直到我看到盲山中这样一幕:
在被警方打击,要求带走被拐妇女时,所有村民都冲了出来,明目张胆地截留住警方,并理直气壮地质问:
“人家半辈子找不上媳妇的老光棍,好不容易拼凑几千元买了一个,人家要过日子,生孩子,你们解救走了,他落个人财两空。天天找你闹。咋办?”
是的,在他们眼中,老光棍是人,孩子是人,唯独被拐卖来的女孩,被遗忘,被丢失,甚至连人的不算,不配出现在他们的语境内。
他们把女性只当做物品,当作资源,当作可以被分成三六九等明码标价的商品。
在一些地带,女性从未被当作一个独立、应当受尊重的人存在,只被视为生育机器,只被当作一种性资源对待。
这种盛大成风,仍旧阴魂不散的“女性物化”思想,才是导致妇女拐卖的罪魁祸首。
在这种盛大的风气下,买家可以将购买妇女示若平常,不配做人,人贩子也可以迎合需求,把在这些人眼中不配做人的女孩,反复拐卖。
为什么今天,我们会为了一个铁链如此愤怒,就是因为我们再度看到了女性被当成资产物化的象征,我们意识到女性被物化的风气仍未被驱散殆尽。
我们害怕类似的风尚会卷土重来,死灰复燃,导致人人岌岌可危。
灯火君感到无比愤怒,又无比羞愧,愤怒于人权被践踏,文明被羞辱。
羞愧于自己身为文人,身为肩负推动社会风气改善的媒体工作者,仍未把这种“尊重女性、尊重人权”的风气吹送到每个人心中。
灯火君曾多次做过为女性同胞发声的视频,做代孕后果的深度分析、又做反对嫖娼合法化的解说,都是为了推动社会风气的改变,让人人都学会尊重女性,尊重人权。
至少我们都有母亲,不是吗?
而这一次,灯火君想借这次机会,再度为这种“女性资本化”风气的消弭尽一份力,灯火君并不能多说什么,但文明社会不该放弃拯救任何一个还饱受非人化凌辱的人,更不该容忍任何一种以生育为由,就肆意剥夺他人人权的做法。
只要这种惨绝人寰的事件还存在,灯火君的发声就永远不会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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