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冲突中，车臣人参战是个逃不过去的话题。2月25日，俄联邦车臣共和国首脑小卡德罗夫宣布出动1.2万人马，打击乌克兰“民族主义者”，誓言要将那些“沾染纳粹病毒”并“时刻威胁俄罗斯”的敌军全部消灭。尽管苏联解体后车臣曾造了俄罗斯两次反，但如今它却成了维护俄罗斯利益的“急先锋”，如此大的转变，让人感到着实匪夷所思。
高加索的“小普京”
在车臣，小卡德罗夫有着说一不二的地位，甚至能超越中央政府拥有自己的武装，目前仅有俄国民近卫军摩步42旅在那里象征性驻扎两个营，而车臣自己的武装却有两万多，虽然他们号称是“反恐特警”，可战斗力与正规军无异。从本地平叛到境外作战，车臣人业已成为俄罗斯武装力量的“图腾”，简直“人挡杀人，佛挡杀佛”。2008年8月的南奥塞梯战争中，闻听来自车臣的东方营逼近，驻守瓦兹亚尼基地的格鲁吉亚军队集体开小差，让人家把美国军援的汉马车都开走了。如今，外传新一波车臣营要投入基辅作战，无论是否成真，都将给乌克兰方面施加巨大的军事和精神压力。
要说曾经桀骜不驯的车臣人如何一反常态，甘为俄罗斯赴汤蹈火，就不能不提起小卡德罗夫与俄总统普京的关系。2000年普京正式登上俄罗斯最高权力宝座时，遇到的第一个挑战便是以马斯哈多夫、巴萨耶夫等为首的车臣分离武装再度起事，企图裂土分疆。不同于前任总统叶利钦，普京对武力平叛没有丝毫动摇，哪怕在车臣首府格罗兹尼使用重炮也没什么顾忌，“你们的作战原则是——发现一个消灭一个，”2000年初，他在北奥塞梯视察部队时跟部队指挥员交了底，让他们放开手脚打。但鲜为人知的是，普京早已通过自己的情报系统，物色好了车臣统治集团里的“分化对象”，那就是车臣宗教大穆夫提艾哈迈德·卡德罗夫，尽管他在1994年第一次车臣战争时选择了与莫斯科对抗，但当马斯哈多夫等激进派挑起新的战火后，卡德罗夫选择了观望甚至反对，结果变成分离武装眼里的“叛徒”，继而遭到追杀。2000年4月，在车臣战局鼎定，联邦武装力量控制除山区外全部车臣领土后，卡德罗夫同意效忠普京，组织起车臣民兵配合俄军清剿，投桃报李，当年6月12日，普京超越行政程序，直接以总统令形式，任命卡德罗夫为车臣共和国行政长官，这也是迄今宗教人士在俄罗斯获得的最高行政职位。
实际上，由于宗教和历史矛盾，重回东正教传统的俄罗斯在统治信仰迥异的车臣人时总是充满血腥与矛盾，熟悉渊源的普京哪怕军事胜利后也清楚，对其进行“外来统治”代价太高。普京与卡德罗夫见过两次面，两人相互都很有好感，总统承诺对车臣的管理不进行本质的改变，不推行任何特殊制度，也不增派军队，只是对驻留车臣的联邦武装力量与车臣内卫力量进行重组，直白地说，车臣自治主要由卡德罗夫说了算，“毋庸置疑，车臣重建的基础是军队、法律和组织人事工作，它们是如此的必要，谁都不能逆转这一进程。”卡德罗夫也对普京感激涕零。
不料，形势突变，2004年5月9日，躲过10余次暗杀的卡德罗夫却在庆祝苏联伟大卫国战争胜利日活动中被预埋炸弹炸死。面对混乱，普京一方面安排俄罗斯族官员阿布拉莫夫代理车臣总统，一方面把卡德罗夫的儿子拉姆赞请进克里姆林宫，表示：“你的父亲永远离开了我们，毫无疑问，我们今天与之斗争的那些人必然会受到惩罚。恐怖分子必然会受到惩罚。”普京进一步强调，卡德罗夫遇难不会改变“总路线”，不放弃“车臣和平是车臣人自己事务”的理念，克里姆林宫不会从别处调“将军州长”来统治车臣。
这种羁縻之策显然受到效果，2007年3月2日，小卡德罗夫正式出任车臣总统，就职前，小卡德罗夫已在两年亲率车臣民兵干掉了分离组织头目马斯哈多夫，而在反恐作战中，他也掌握了一支骁勇善战的车臣武装。小卡德罗夫在古杰尔梅斯的一所宅邸，名为拉姆赞体育俱乐部，实际是他的家庭动物园和军事游戏乐园，在这里，有东北虎、鹿、鸵鸟、狼、熊、高加索山羊，也有各类轻重武器，是他和车臣特战部队高官的“私密之处”。他有很多时间是在车臣，但是大家都知道，他喜欢莫斯科的生活，那里有夜总会、购物中心、时装店和电影院。小卡德罗夫的挂着车臣牌号的汽车常常在莫斯科政府公务车道上风驰电掣，让交警和司机们感到愤怒。他喜欢奔驰车和丰田陆地巡洋舰，一位记者目击到，在莫斯科一家著名的购物中心，小卡德罗夫在保镖的簇拥下很守规矩地逛着，兴致非常高，看着琳琅满目的柜台指指点点，突然西服下摆无意中被撩开，所有人都看见了他腰间的金灿灿的镀金手枪。
普京之后怎么办
正如一位俄联邦官员所说，无法用传统的标准来评价小卡德罗夫是好是坏。“应当把他理解为客观的自然现象，他像山洪，如果引入一个准备好的河道内，就可以带动涡轮机并且发电。如果放任自流，就可能会冲毁一切。”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出于对普京个人的效忠，小卡德罗夫把车臣武装引入了一场接一场境外冲突。作为俄罗斯唯一有地方部队的地区，从2008到2017年，至少有6000名车臣人到格鲁吉亚、叙利亚等地轮战。俄罗斯《新报》披露，小卡德罗夫掌握3万多人的兵力，主要为车臣内务部下属超部门警卫团2400-3000人，车臣内务部下属的特种团1600-1800人，俄国民近卫军摩步46旅北方营和南方营约2000人，2个值勤巡逻独立团各1200-1500人，警卫司令部警卫连500-1000人，小卡德罗夫及车臣共和国高层卫队500人等。小卡德罗夫掌握的“捷列克”快速反应小组，曾在2014年叙利亚内战中受巴沙尔总统之邀，参与了击毙绰号“赛富洛”的“伊斯兰国”战地指挥员鲁斯兰·马恰里卡什维利（格鲁吉亚籍）的战斗。
车臣特种兵战斗力强悍，具有丰富的遂行反恐及其他军事行动的经验。他们不仅在车臣境内遂行作战任务，其行动还遍及俄罗斯乃至海外。2006年，由特种营战士组成的警备分队保护在黎巴嫩的俄军混成工程工兵营。2008年8月，他们参加俄格武装冲突，像东方营清除了位于茨欣瓦利和贾瓦之间的格鲁吉亚军队据点，尔后打赢了茨欣瓦利巷战，并在俄军集群编成内拿下格鲁吉亚城市哥里。2015年9月俄军启动叙利亚作战后，俄军意识到要一举击溃叙境内的恐怖组织，必须控制其基础设施和交通枢纽，若没有有效的地面行动配合，俄航空兵的强攻效果就会大打折扣，况且，俄军派出地面部队完成火力修正、夺取战略目标和消灭“伊斯兰国”战地指挥员，才能使俄罗斯在阿拉伯世界中获得威望，而车臣特种部队的优势在于他们看上去很像阿拉伯人。俄罗斯东方学家列昂尼德·伊萨耶夫表示，车臣人有很多是逊尼派，与大部分叙利亚人属于同一教派，这使他们更容易与当地人相处，更重要的是，车臣人的名声让任何人与他们产生冲突之前都要三思而行。俄高层认为，小卡德罗夫的特种部队具有丰富的特种作战经验，他们能在短时间内完成占领重要目标的任务。而且，忠于普京的小卡德罗夫也曾主动向莫斯科请战，希望后者允许他出兵前往叙利亚助阵。如今，车臣武装介入乌克兰冲突，也是基于同样的考虑。
但俄罗斯国内也有这样的考虑，普京总有一天会离开克里姆林宫，而新领导人是否能驾驭小卡德罗夫呢？他已把自己看作俄罗斯全国性的政治家，2006年发生车臣人与孔多波加当地居民冲突中，他公开表示介入。在俄罗斯各地做生意的车臣人越来越经常借助他的影响，在解决商业纠纷时利用他在克里姆林宫高层的关系。
新民眼工作室
作者 | 吴健
编辑 | 顾莹颖
版权声明：内容来源于互联网和用户投稿 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