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1943年的一个夜晚，一场《孔雀东南飞》的戏正在上演，陈赓目不转睛的盯着舞台上一名女演员，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坐在附近的邓小平立马发现了陈赓的异常，戏散场后，他找来政治部主任，

“今天演戏的时候你看到没有，一个在台上哭，一个在台下哭，给中央发个报，傅涯家庭出身不好，又不是她本人不好，即使她哥哥是特务，她自己也是共产党员嘛，就批准他们结婚，成全他们吧。”

图丨陈赓

陈赓和王根英

1939年3月8日，陈赓的第一任妻子王根英在一次反扫荡的斗争中牺牲了，得知这一消息后，陈赓悲痛欲绝。

陈赓和王根英是在1922年年底认识的，那时候，陈赓刚从家乡湖南来到上海，去平民学校听课的时候，认识了纺纱工人王根英。

王根英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工人领袖，斗争过程中，她意识到自己文化低，所以夜校一成立，就结伴十几名女工人一起去学习了。

陈赓和王根英的相遇，算得上是天雷勾地火，当时的他们，各自有各自的想法，陈赓满脑子“农民理论”，王根英却相信“工人力量”，所以刚认识就争论起来了。

为此，学员们也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陈赓，一派支持王根英。

图丨王根英

结果争着争着，陈赓发现了这姑娘的可爱，于是，在一次争论间隙，他突发奇想，在一张白纸上写下“我爱你”三个字，折好放到王根英桌子上。

王根英展开纸条，看到上面的字，脸立马就红了，她不好声张，便把纸条悄悄收了起来。

第二天，陈赓发现一群人围着写墙报的地方议论，好奇心作祟，陈赓也凑了上去，一看墙上的东西，恨不得钻进地底下，原来，墙上贴着的是他写的“情书”。

陈赓这人比较幽默活泼，也开得起玩笑，既然已经这样了，他便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又给王根英写了张纸条。

王根英也不客气，看都没看，把这封也“啪”在了墙上。

当天晚上，王根英却赴了陈赓的约，她很直率地问，“陈先生，你怎么会看上我这个纺纱工？”

“向警予大姐你认得吧，是她向我介绍了你，说你人品好，勇于上进，她要培养你成为一名优秀的妇女干部，说你文化低，让我多帮助你。”

图丨向警予

王根英想起了那两张纸条，“你就是这样帮我的啊，给我写条子.......”

“这只是第一步。”

“以后呢？”

“以后.......就‘工农结合’呗。”

王根英听到陈赓这么说，脸又红了，但她还是很理性地说，“好，既然你诚心，那就等我5年，等我学好文化再说。”

就这样，两人算是有了个又像真心话又像玩笑话的“5年之约”，之后，陈赓考上黄埔军校，蒋介石背叛革命后，他又跟着周恩来转到地下。

而王根英成了上海市妇女执行部长，“412政变”后，她也转入地下。

图丨中共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

1927年，中共召开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两人都出席了，陈赓很认真地对王根英说，“根英，说真的，咱俩结婚吧。”

王根英叹口气，“我不是不想结婚，可是有了孩子，还怎么斗争？”

陈赓急了，大声地说，“斗争都得是光棍？”

王根英赶紧扯扯他的袖子，“你小声点，再等4年。”

“你想让我等成老头子？”

“那.......2年？”

“不行，顶多2天。”

会议结束后，陈赓一脸憋屈地回了军营，他放话，“谁要是能劝动王根英跟我结婚，我当众给他磕三个响头！”

后来，周恩来听说了这件事，他和邓颖超劝了劝王根英，王根英便同意了结婚。

婚后没多久，两个人就又天各一方，为民族事业奋斗在生死线上，1939年3月8日，通信员给陈赓带来一封电报，上面是王根英牺牲的消息。

图丨周恩来和邓颖超

陈赓和傅涯

王根英牺牲后，本来活泼开朗的陈赓一下子就消沉了，他将身心全部投入到了斗争当中，这段时间，他勇猛地拼杀在第一线，获得了很多胜利，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对王根英的思念。

身边人看到陈赓这样的状态，都很替他担心，大家商量过后，决定为陈赓牵红线，让他开始一段新恋情。

1940年初夏，抗大总校文工团的三个姑娘去到团长王智涛家中取道具，正巧碰上陈赓在那里坐着。

姑娘们早就听说过陈赓的事迹，好不容易遇到能和他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大家当即把他围住，不断向他提问。

陈赓推拒不了，只能给大家讲讲战场上发生的故事，傅涯对那时的陈赓印象极深，她还记得，陈赓说到了会昌战斗，“那时候我真想开枪自杀，想想自己还年轻，活着还能为共产主义奋斗，我就装死了......”

图丨王智涛

这次见面，让傅涯对陈赓产生了好感，她觉得陈赓有知识有文化、坦诚幽默还沉稳。

在城市白区工作的时候，不为酒色所动；被捕时，立场不动摇；对第一任妻子王根英的怀念，也能感觉到他是很忠贞的人，总之，在傅涯眼里，陈赓哪哪都好。

姑娘们离开后，王智涛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问陈赓，“老首长，你喜欢哪一个？”

陈赓一下子就明白了王智涛的意思，“好啊，你想当媒婆啊？”知道是老战友的好意，陈赓也没推辞，很直率地说，“中间那个”。

中间的姑娘便是傅涯，两个人可以说是互相看对了眼。

后来，借着傅涯到129师演出的机会，陈赓向她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傅涯同志，我这个人喜欢交朋友，有许多男朋友，也有许多女朋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

图丨陈赓（左）和傅涯（右）

傅涯一听，就知道陈赓意有所指，不过她还是犹豫起来。

原来，傅涯在参加革命前，有过一个“男朋友”，她给对方写过好几封信，希望对方能来延安，不过那人只痴迷自己的研究课题，对傅涯的请求不愿正面回答，傅涯希望把两人的关系结束后，再和陈赓交朋友。

于是，傅涯告诉陈赓，“你让我再考虑考虑......”

“行”，陈赓很痛快。

“起码3年.......”

“啊？”陈赓有点不敢置信，这些姑娘们怎么这么热衷让自己等呢，他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傅涯，“好吧”。

于是，陈赓真的老老实实等了3年，在这3年中，两人会用书信的方式告知自己的近况，而陈赓因为答应过傅涯，也就从未提起过此事。

陈赓的诚挚和坦率打动了傅涯，3年到了，傅涯开心地答应了陈赓，愿意与他结婚。

图丨邓小平

然而，陈赓将想要结婚的消息上报给组织后，却接到了“不能与傅涯建立恋爱关系”的答复。

原来，傅涯的大哥傅森是国民党特务，结交人群复杂，组织出于多方面考虑，才拒绝让陈赓和傅涯结婚。

1943年，傅涯来到129师演出《孔雀东南飞》，傅涯看着台下的陈赓，一时分不清戏内戏外，演到伤心处时，眼泪不受控制的滴落下来。

陈赓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傅涯，看着她落泪，陈赓也不禁鼻酸，他越想越酸楚，泪水夺眶而出。

这一幕被就在不远处观看演出的邓小平看到了，他找来师政部主任，为陈赓和傅涯的事发了话。

演出结束后，傅涯跟随文工团离开了129师，去到其他部队演出，突然有一天，傅涯接到了129师师部的电话。

电话中是陈赓欣喜的声音，“傅涯，我们结婚的事情组织上已经批准了，你快回来吧！”

“真的吗？”傅涯先是不可置信，反应过来后，她说，“可我还要演戏呢。”

“你快回来吧，我已经等了3年，再等一天都等不了了！”

文工团的姐妹们听说这个好消息后，也纷纷劝说傅涯快点启程，去见自己的如意郎君。

图丨邓小平和刘伯承

2月25日，陈赓来到师部，“刘司令、邓政委，傅涯来了！”

刘伯承正在低头看地图，没顾上听陈赓说什么，“陈赓，你过来看，这是刚得到的情报，敌人正在向北调集。”

陈赓还是站在原地，又报告了一次，“司令员，傅涯来了。”

“好，我一会儿去看看她”，刘伯承的思绪还在地图上，“关于这一仗，我考虑你们旅是不是从这边.......”

一抬头，看见陈赓站在原地没动，刘伯承问他，“哎，你站那么远看得清地图吗？”

“傅涯来了，我怎么听得进去嘛。”

刘伯承一愣，这才反应过来陈赓说了什么，邓小平也在旁边，伸出三根指头朝刘伯承比划了一下。

刘伯承乐了，“你啊，3年都等了，差这一天就等不起了，快当你的新郎去吧。”

“是！”陈赓敬了军礼，飞快地跑出了门。

当晚，陈赓和傅涯在司令部院内腾出的一间房中喜结良缘，婚礼现场，热闹非凡，傅涯清唱了一首苏联民歌，陈赓则讲了笑话，逗得所有人哄堂大笑。

一阵喧闹中，罗瑞卿悄悄来到傅涯身边对她说，“你算是找到个好人。”

图丨罗瑞卿

傅涯的临终遗言

婚后，陈赓向傅涯许下3条诺言：

“1、尊重傅涯的革命事业心，不会妨碍到傅涯对前途进取的努力；2、不会将傅涯调到身边做秘书；3、爱傅涯到永远。”

两个人在司令部住了几天后，便搬到了附近的农民家中，这样方便傅涯搞民运工作。

不久后，两人都被调回延安，陈赓是党校一部，傅涯是党校二部，一二部中间隔着一条河。

傅涯每次忙于工作不回家，陈赓就会带上党校一部的同学们，冲着河对岸的党校二部高喊，“傅涯回来！”

时间长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事了，每次听到河对岸有喊声，大家都会调笑，“陈赓又来找老婆了。”

图丨傅涯和陈赓

相较于陈赓外向的性格来说，傅涯就比较内敛害羞，为了控制住自己的感情，陈赓捎信给她，她也不拆，但每次两人分手的时候，她都会送给陈赓一个日记本。

陈赓有写日记的习惯，而他写完的日记，都会交给傅涯保管，傅涯能从这些日记中，了解到自己并未参与的过去。

傅涯对这些日记本非常珍惜，每次行军的时候，傅涯都会左一层右一层的，将它们包裹起来，到了驻地，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日记本，看看有没有破损，有时候被雨淋湿，傅涯就一页页晒干。

1951年，陈赓在朝鲜战场，傅涯托人给他捎了信，陈赓看着傅涯的信，欣喜若狂，“人笑我痴，我却痛快，半个月来的焦虑化为乌有。”

1952年，陈赓回国，被毛泽东派去筹办哈军工（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工程学院），为了学院，陈赓再一次过上了夜以继日的生活。

花了好几年时间，学院总算踏上了正轨，可是，陈赓的身体垮了，一位老战友出于好意，劝说陈赓把傅涯调到办公室来工作，方便照顾，陈赓拒绝了，他还记得自己曾经给傅涯的诺言。

图丨陈赓雕像

1961年，陈赓应老战友邀请，前往上海疗养，组织给他安排了随行的工作人员，厨师、秘书、警卫等。

至于傅涯，陈赓是不同意她去的，他怕影响傅涯在中共中央组织部的工作。后来，中共中央组织部给傅涯安排了一项工作：了解上海市委组织的工作情况，并陪同陈赓在上海疗养，陈赓这才点头。

陈赓一家到达上海后，傅涯便拿出上海市委的资料看，陈赓比她更着急，“我没有看到像你这样做干部工作的，做干部工作，就要到干部那里去了解情况。”

傅涯说，“市委还没有通知我。”

陈赓知道情况后，给市委书记打了电话，“傅涯来这里是工作的，你快点给她安排工作吧。”

就这样，傅涯出去工作了，每天一大早出发，晚上9点多才到家。

图丨傅涯和陈赓

有一天，傅涯出去工作前，陈赓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叮嘱她带上雨衣，“今晚能早点回来吗？快到我生日了，你擀点红肉丝面吃吧。”

这是陈赓第一次提到自己的生日，傅涯的眼睛里出现泪花，她朝陈赓笑了笑，“我早点回来，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肉丝面。”

3月15日，正在工作的傅涯突然接到工作人员的电话，说陈赓不舒服，让她早点回家。

傅涯感觉很难过，这段时间，陈赓的身体恶化的厉害，轻度的劳动也会让他喘不上气。

3月16日，陈赓突然被剧烈的疼痛折腾醒，他的心肌梗塞再一次发作了，傅涯给医院打了电话后，便一直陪在陈赓身边。

在等待的时间里，陈赓和疼痛进行着抗争，他看到傅涯脸上心疼的模样，反倒安慰起她来，

“我有两件事怕你承受不起，一是我要死了，二是你更年期过不好，你的头发‘唰’的一下就白了。”

傅涯听着陈赓的玩笑话，第一次只感觉到难过，她将头扭到一边，不让陈赓看见自己掉眼泪。

陈赓看见傅涯把头转走了，继续逗她，“傅涯，你怎么不看我啊。”

傅涯抹了抹脸上的泪，把头转了回来，看见陈赓难受的样子，再一次忍不住流下眼泪。

傅涯紧紧握着陈赓的手，一直等到医生赶来，尽管用尽了所有的抢救措施，却还是没能留住陈赓的生命。

图丨王根英、陈赓、傅涯

陈赓病逝后，傅涯便开始整理陈赓的遗物。整理到日记的时候，她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要为陈赓写传。

她开始带着《光明日报》的原总编辑穆欣，一家一家的去到陈赓的老战友家中采访，采访回来后，她会一句句整理，在她的努力下，1982年，《陈赓日记》出版。

在为陈赓整理日记、写传的过程中，傅涯也没忘记给王根英的母亲寄去赡养费，一直到老人病逝。

2010年1月4日，傅涯逝世，临终前，她对陈赓和王根英的儿子陈知非说，“我死后，不要跟你爸爸合葬了，让你爸爸和你妈妈合葬吧。”

尽管与陈赓相知相伴18年，尽管她深爱陈赓，但她依旧愿意成全陈赓对王根英的怀念。

陈知非含着泪答应了，可他又怎么忍心，最后，陈赓和傅涯的骨灰，还有王根英的遗骨，一起被送回到了陈赓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