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山人民围了五十多万亩海涂地,有360平方公里,占全萧山总面积三分之一。围了就要垦种,从上个世纪70年代起,萧山有2.3万户家庭,7.5余万人口从里畈或沙地移民垦区,海涂第一代移民吃的苦,是如今年轻一代无法想像的,也是我用文字难以描绘出来的。
图片中颜色深的就是萧山围海造田面积
1973年初,我知青插队不久,就参加了坎山公社九工段杭州湾海涂围垦大会战,寒冻天气,溯风呼啸,几千人五六天时间挖掘了一条通贯河湾,挑筑了一条拦潮堤坝。
挑湾筑堤现场
挑湾筑堤现场
我们借宿在海涂垦区的一户移民农家,睡稻草地铺,认识了这户人家的老小,当时是前进公社,现在是钱塘区前进街道。
这户人家姓张,夫妻有两子一女,老大老二是儿子,还有一个梳小辫的女儿。大儿子不过13、4岁少年。我们到后,老张提出,用乱稻草换我们带去的整齐的稻草,他说他家草屋顶烂了,要翻修,队长答应了。
海涂地太荒凉了,除了寒风呼啸,寂寞又空旷无垠,移民家的草屋在广袤的海涂地上星星点点,要串个门,户与户之间距离起码有50米到100米左右。海涂垦区荒凉得可怕,移民家草屋里简陋得不能再简陋,喝的是咸水,周边连个小店都没有,更不用说医疗条件了,一切几乎都是原始。我怔怔地想,这地方怎么生活?!
当年农民住的草屋
挑湾大会战第一天起,连绵的寒雨下个不停,指挥部通知,挑湾暂停,雨止后再进行。所有参加会战的各大队都撤走了,队长叫我留下值守看工具。四天时间里,我与这户移民家每日里相处,和他家孩子成了好朋友,因为我随身带了付扑克牌,吸引了左邻右舍年轻人来玩牌。
大儿子叫阿明,活泼又爱笑,少年不识愁滋味,乐天派,还有大嫂,对我这个知青既觉稀罕,又对我特别好。我没有下饭的菜,就靠随带的咸带鱼和腐乳,饭盒子就放在他家大锅中蒸。大嫂和少年阿明非要拉我到桌上一起吃饭,他们有蔬菜吃。见我拘束,阿明把鸡蛋硬揿入我的饭中,非要我吃下。
夜晚,我睡在稻草地铺上,少年阿明和他弟弟会坐在我的草铺上,在堂前全家唯一的一盏15瓦的昏暗电灯下聊天,我问少年,这么荒凉的海涂上,为什么要移民到这里?阿明认真告诉我,移民,上面有点木料,还有几根毛竹好分配,可以搭草屋,还有自留地也可以按人头分,再说家里两个儿子,以后负担重,爹和娘想想还是移民到围垦地来。
我说这里荒凉,怎么过日子?阿明说荒凉冷清不怕,就是夏天咸水蚊虫太多了,多得吓煞人!屁股叮了血乎乎。
我又问,读书怎么办?远不远?阿明带点羞涩,但又一付无所谓,说,我小学读出,覅读哉!旁边阿明的阿弟也喊道,我也覅读哉!我一惊,斥道,乱说!怎么好不读书!阿明挠挠头皮,说阿哥,读书有索用场?自己名字认得就够了,做农民要索文化!早点挣工分,屋里阿爹的负担轻点。
我无语,那个年代,我读了书,不也要下乡做农民吗!少年阿明说的也没有错!至于以后的改革开放带来的翻天覆地变化和大江东如今锦绣大地,我们当时谁能想得到呢!
后来,挑湾结束,我也告别了姓张的移民一家,临走时,我把那付扑克牌送给了少年阿明,他家的大嫂不住地对我说,有空来做戏客!走得出,来做戏客!
阿明和他阿弟一直送我到水泥船上。
五十年过去了,大江东发展早已不可往日同语,垦区移民从农耕时代一步跨入了数据时代。我现在想像阿明和他的弟弟妹妹们的生活,往洋楼别墅开小汽车的最好处想,也不为过。唯一牵挂是他小学读完就挣工分,文化上必定欠缺。
我这辈子想见的人实在太多了,阿明在大江东前进街道,我想去做“戏客”,可怎么能找到他呢?!
年轻一代,不要忘记老一代萧山垦区移民付出的艰辛和不朽的功绩。
大江东前进街道崭新的风貌
大江东前进街道新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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