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父亲上北山

我的家乡在西府岐山县城东北十七八公里的村庄，沿着村子向北望去就是高高的大山，我们都叫他北山。在对着我们村庄方向有两座看起来最高的对峙的山峰，中间有一个大豁口就是箭括岭，这也是我们这一带人进山的唯一的一条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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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座北山在我小时小时有记忆开始就对它充满好奇和向往，常常会遥望着大山幻想着山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特别是在夏天喜欢看着它发呆，有时雷雨过雨过天晴，这座山就显得格外清晰，能依稀看到山上成片的树林，还有漂浮在半山腰的云朵，令我时常向往能走进它的怀抱，登上山顶把云朵踩在脚下像西游记里的神仙飞上天空。就这样这座山一直伴随着我的童年幻想到我一天天长大，可走进山里的愿望从来没有放下过。

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我终于迎来了一次进山的机会，因为在北山里有我们的亲人也就是我大姑姑家就住在这座大山之中，父亲可能感觉我长大了能独立走完这段几十公里的山路所以决定带上我去山里大姑姑家走亲戚。小时候每年夏天收完麦子大姑会带着她的孩子来我们家里走亲戚，那时农村住房紧张晚上就在院子铺上草席，我就和表哥表弟以及我们家的好几个小 孩睡在院子看着天上的星星说东说 西，听他们讲在山林中看见过大灰狼，豹子，小松鼠，野鸡，还有好多吃不完的野果子等好多我见过也没听过的新鲜事，一个晚上聊得非常开心，这也更加深了我去山里的愿望。

每年先是大姑来我家，再后就是父亲去大姑家，小时每次父亲去山里我都会和他闹着哭着要跟着一起去，可父亲总是说我小山路遥远而且艰险不肯带我，然后就每次哄着哭闹的我说等你长大了一定带你去上山。这次在我十二岁的这年夏天父亲在去山中姑姑家时决定带着我一起去。一是学校放了暑假，二是我在父亲眼中真的长大了所以才有了这样的决定。当父亲把明天去山里的这个决定告诉我时我兴奋的又蹦又跳，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的愿望就要实现晚上连觉也不睡了，可母亲要我早点睡觉说明天要起得很早，赶天亮要走到山脚下，否则太阳出来会晒的走不动路，如果再不睡明早起不来父亲就会一个人走了，吓得我也就很听话的早早睡下。

到了第二天凌晨四五点父亲就把我从梦中叫醒，这时母亲已经给我和父亲做好了两个荷包蛋，然后把锅盔馍泡进碗里吃个早餐，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这是平时很少能吃上的美食，吃完我就和父亲上路了。父亲肩上背着一个褡裢，一头装着一个西瓜，这是昨天专门去队里瓜田买下的两个走亲戚礼品，母亲也让我背上书包，里面装上锅盔和一大瓶糖精水，就这样我和父亲踏着月光沿着乡间小路一路向北朝着箭括岭方向前行，大约两个多小时后按照计划时间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俩走到了北山脚下，然后父亲和我坐在一块石头上放下褡裢，让我拿出锅盔和水每人吃点馍喝点水说要补充补充休息一会准备登山。歇了不大会我们就真正踏上通往山顶的羊肠小道，路上都是小石子，两边是漫山野草野花和好多不知名的灌木，各种昆虫的鸣叫声不绝于耳。我一路走着东瞅瞅西望望感觉眼睛都不够使了，那种新鲜感无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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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一次和大山零距离接触，自己精气神十足，心中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尽快能爬到那个最高的山峰箭括岭，好奇使我在陡峭的山路上并没感觉到有多累，走到半山腰时父亲又一次叫停我的脚步，说是到马刨泉了，说这是当年唐王的坐骑途径此处因为唐王口渴难耐，周围找不到水源这匹神骑就用马蹄就地刨出一眼清泉后人便起名马刨泉，他让我喝光瓶子里剩余的糖精水再将瓶子灌满坐下休息，说是这次起步就要一口气直达山顶。过了一会我们再次迈步出发，只感觉路上的石头变得越来越大，且高低不平，犬牙交错，道路越来越难走。周围也是乱石林立，路边除过一簇簇荆棘之外也基本没有高大树木，只能头顶艳阳在大石头上艰难前行，这时感觉腿有点不听使唤，我和父亲都喘着粗气，身上早已被汗水湿透。可望着越来越近的已经看得清晰的山峰我还是卯足了劲没有停顿，爬了大约一个小时多我们终于来到了北山主峰箭括岭，站在山顶之上回头看着走过的逶迤小路，胜利的喜悦早已冲走了刚刚的疲惫，山风很大很凉，感觉吹进了心脏。再放眼望去，下面一片片平整的土地和夹杂在中间的村落，泛着白色光芒的水库和远处缠绕着这块平原的渭河就像一幅巨大的水彩画卷。父亲用手指着远处一个看起来渺小的村落说这就是我们的庄子，了我费了很大劲也看不见家里的房子。箭括岭山峰顶端处有一块凹进去的大石头，旁边是一颗说不上名字的古树，树径有一米多，在树下把耳朵贴上石头就会听到河流般的流水声，这也成了无法解释的谜底。一会功夫就觉得身上凉飕飕的，父亲说在这里不能久留，否则就会感冒要赶快离开，这回前面就全成下山的路了，父亲说走到山底下大姑家就到了。往下走很轻松，山后面和前面不同处就是到处是看不见边际的茂密树林，一片连着一片，一山连着一山，五颜六色，就像用水彩涂过的一样非常壮观。山路的一边还有一条小溪在潺潺流淌，溪水清澈见底。小路上边有的路段会被两边的树藤遮盖，就好似一条绿荫长廊，树林里百鸟争鸣，还有知了声此起彼伏，汇成了大自然的交响乐。树枝上不时有松鼠上跳下串，活泼可爱，偶尔有一两只野鸡从身边鸣叫着突然飞起冷不丁吓人一跳。父亲和我一边走路一边讲着他以前进山碰到的趣事我们不知不觉到了山底，这时前面出现了一片开阔地，周围被山围成一个圆圈，在这片平坦的地上有四五家小院落，土墙青瓦几间房屋坐落于低矮的院墙里面，大多房上是用茅草做的屋顶，门口栓着几头大黄牛，旁边有三四只山羊，一群土鸡在院子周围悠闲自在的追逐觅食，可能是听到了生人的声音，一只大花狗突然跑出院子对着我们叫了起来，紧接着就看见大姑随后紧跟着出来，一看见我们就一边大声呵斥着花狗一边高兴的喊着我的小名，随后是姑父和几个孩子全都跑出来迎接我们的到来，我们到了，终于到了大姑家！我梦寐以求的愿望终于变成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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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匆匆，岁月沧桑，转眼我已年过五十。可那次的北山之行从来都没从我的记忆中消失过，不管时间流逝我也一天天变老，但跟着父亲上山的情景依然清晰可见。

（作者 阿宁 本文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