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8月3日傍晚,浙江省东阳县巍山镇胡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后勤司令部副司令兼参谋长李厚坤,乘坐的吉普车遭土匪袭击,李副司令员和妻子葛玉芬壮烈牺牲。
消息传出,三野将士震惊不已。
解放战争时期,李厚坤一直在华东野战军第一王牌主力第九纵队(第27军,抗美援朝时期血战长津湖的主力)任后勤部司令员。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现代战争最重要的就是后勤保障。华东野战军第九纵队克济南、鏖战淮海,首渡长江,解放上海……,一路上所向披靡,从未因后勤保障不力贻误战机。
第三野战军第十兵团入闽作战,急需加强后勤保障力量,粟裕司令员亲自点将,任命李厚坤担任第10兵团后勤部司令员,结果在去往福建的路上,李副司令员不幸遇难。
李厚坤烈士
粟裕司令员罕见地发了脾气,时任解放军浙江军区司令员王建安,政委谭震林,发布剿匪作战命令。
就在三野将士磨刀霍霍的时候,那个杀害李厚坤的土匪头子安我华竟主动跳出来,到处吹嘘他“打死了解放军的大官,取得辉煌战绩”云云,气焰十分嚣张。
安我华1910年出生在浙江省嵊县(嵊州市)安国乡安宅村,家中有弟兄5人,安我华排行老五,所以又被人称“安老小”。
1928年,安我华因为和本族兄弟争夺地产,凶性大发,竟然将本族兄弟杀掉后逃走了。
恰逢国民党高官戴笠,在杭州开办“浙江警官学校”。并指明学员只能从江山(江山市)、嵊县两个县招收。
理由很简单,戴笠是江山人,嵊县土匪的凶悍也名噪一时。
安我华连自己同族的大哥都敢杀,非常适合戴笠的招生条件,所以安我华因祸得福,顺利地进了学校,接受了系统的特务训练。
安我华毕业后,被分到军统上海站,成为军统中的王牌杀手。
淞沪会战后,安我华被提拔为“忠义救国军”第一团团长。不过这厮不去打鬼子,却对新四军暗下杀手。
1939年安我华带领部下,在江苏无锡鞋山,疯狂阻击新四军管文蔚、梅光迪部东进抗日,使新四军蒙受巨大损失。
1941年,军统上海站,被汉奸丁默邨、李士群建立的特工组织(俗称76号)一网打尽。安我华通过向汉奸特务行贿,才侥幸逃出上海,灰溜溜地回到嵊县。
安我华利用他军统特务的身份招降纳叛,把一些地痞、流氓、惯匪还有一些散兵游勇招入麾下,好歹凑了100多人,对外称“忠义救国军”第五团。
开始在嵊县一带为非作歹,横征暴敛,视杀人为儿戏,仅1943年,安我华就枪杀、活埋过往客商及抗日群众100多人。烧毁房屋400多间,掳掠的财物不计其数。
1944年,安我华带着几百名匪徒来到浙西,与新四军粟裕部多次发生摩擦,最后安我华虽然没有全军覆没,却也元气大伤。再一次逃回嵊县,伺机东山再起。
日本投降后,抗战期间没敢向日本人放过一枪的安我华,竟成了接收大员,蒋介石命令安我华,带着他手下那些虾兵蟹将,去接管大上海。
安我华趁机大发国难财,在安吉县递铺镇,大半条街都是安我华的私人财产。
1945年12月,安我华带人进攻新四军江苏如皋解放区,遭到迎头痛击,安我华所部武装全军覆没,他只身一人逃到南京,在交警总局做了个有职无权的“参议”。
渡江战役前夕,安我华感觉情况不妙,偷偷地离开上海,去往杭州,随后又逃到福州,准备逃往台湾。
在福州安我华碰到了“国民政府”交警总局局长马志超,马志超命令他马上返回上海,组织武装,静观其变。
在定海,安我华受到特务头子毛森的赏识,赏了他个“少将参议”的头衔儿。然后就像打发乞丐一样,给了安我华一部电台,伙同汪寿贤,詹少鳖等6人,偷偷地潜回已经获得解放的嵊县。
1949年8月,安我华纠集他三哥安茂荣、四哥安剑平,以及安小男等共130多人,成立了所谓的“忠义救国军敌后第五纵队”。
安我华自任总指挥,下设参谋部,政治部,经济委员会,行动总队,情报总站和第二、第4两个支队,还像模像样地建立了安国、宅前、东白、梓溪、虎鹿等乡政府,并任命了乡长和纠察队长。
反正总而言之,只要是跟安我华干的,头上都有一顶他给封的“乌纱帽”。
安我华的“第五纵队”仅成立了两天,潜伏在嵊县县城中的特务就找安我华报告,说县城来了一个解放军的大官,带了家眷,还有一个警卫排正在县城吃午饭,据说要去往金华。
安我华立即召集所部匪徒,倾巢出动,在东阳县巍山镇胡村的一座桥后的山地中埋伏下来。
由于工作繁忙,李厚坤直到下午5点多,才乘吉普车离开嵊县县城,警卫排的战士们,坐了一辆卡车紧随其后。
汽车来到仰档岭时,由于山路太陡,卡车和吉普车逐渐拉开距离。
晚上8点多,吉普车来到巍山镇胡村的一座桥头,发现桥头设了木制路障,司机停下车,两个背枪的匪徒凑过来要过路费。其实就是为了查看车上是否有解放军的大官。因为根据土匪们收到的情报,应该还有一辆卡车。要钱的土匪受到李副司令的训斥,灰溜溜地溜走了。
李副司令帮助清理路障的时候,潜藏在不远处的40多名土匪,一起开枪向吉普车射击,李厚坤的妻子葛玉芳,正留在车上照顾孩子,当场中弹牺牲,可她两岁的儿子李新国,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李副司令员身经百战,临危不乱,马上寻找有利地形进行还击。
就在这个时候,警卫排的战士们及时赶到,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激战,土匪们丢下十几具尸体仓皇后退。
李副司令员留下一个班,看守汽车,另外两个班左右包抄,追击逃走的土匪。
突然一阵猛烈的枪声,北面小山上又出现100多名匪徒,他们居高临下,用机枪向停靠在马路上的吉普车和卡车猛烈扫射。
李副司令员亲自带领十几名战士,利用夜色做掩护,匍匐前进,试图把匪徒们的机枪夺过来。结果在靠近机枪阵地时,功亏一篑,李副司令员中弹牺牲。
警卫排的战士们,依托卡车和路边的两间茅草屋做掩护,和匪徒们激战了整整一夜。
司机趁此机会,驾驶吉普车赶往东阳县城,请求当地驻军出兵增援。
金华军分区立即派一个营的兵力,赶往胡村增援,于第2天清晨抵达事发地点。
匪徒们已经撤离战场,在昨夜的战斗中,李厚坤副司令员和妻子葛玉芳双双遇难,另外还有7名战士牺牲,二人下落不明。
李厚坤副司令员遇难以后,安我华“名声”大振,那些蛰伏在嵊县、义乌、东阳、富阳等地的地痞无赖,散兵溃勇,土匪恶霸纷纷赶来投奔安我华。
非但如此,嵊县县大队大队长戴功炳,在华堂剿匪失利后,也拖枪叛变,投降了安我华。
东阳县军事科枪支管理员刘炳润,更是从武器库中偷窃枪支,主动带人投靠了安我华。
安我华的三哥安茂荣,以断绝父子关系相要挟,逼迫其儿子诸暨县大队中队长安志荣叛变投敌,
安志荣叛变前,又把另一名中队长邢绍明,劝说的一起拖枪叛逃。
另外嵊县县大队第三中队和长乐区中队,也出现了大量拖枪叛逃人员。
很快,安我华手下匪徒达到四千多人。
急剧膨胀的势力,刺激的安我华野心勃勃。
在匪患猖獗的那段时间里,安国华就是当地的“土皇帝”,他在公路上设立关卡,勒索过往客商。
每个路过的客商都要按照货物价格的百分之三交纳买路钱。看上去不高,但是货物的价格由收费的土匪来定。
过往的汽车都要交15个大洋,如果汽车上的货物比较贵重,那土匪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把货物据为己有。
除了勒索过路的客商,土匪们对当地百姓也是极具盘剥之能事,安国乡22个村,一次就被勒索大米1万斤。三个多月被勒索十次,当地百姓难以承受,纷纷逃亡。
除了粮食,还要钱,只要银元,东阳县白坦乡一次就需向安我华匪帮缴纳1500个银元。
对那些实在拿不出钱的人,安我华就采用“绑财神”(人质)的手段。
西坞村的刘庚叔小有积蓄,安我华绑走了他的儿子,刘庚叔倾家荡产凑了450个银元,才把儿子赎回来。
像刘庚叔这样还是幸运的,那些真拿不出钱的,安我华就给人扣一顶私通解放军的帽子,直接杀掉。
卢宅镇有两个做小生意的兄弟两个,安我华没收了他们的货物,将二人枪杀在周村。他们的母亲寻子找到周村,咒骂安我华滥杀无辜会遭报应,安我华恼羞成怒,将老太太也杀了。
安我华对普通百姓尚且如此,对那些农会干部,进步群众更是大开杀戒。
1949年10月31日,安我华匪帮在茶坊村设伏,袭击白雁坑村执勤回来的民兵,结果遭到民兵强力抵抗,土匪们损兵折将,抱头鼠窜。
安我华吃了亏,不敢去找民兵的麻烦,反而纵容手下匪徒窜入白雁坑村,对手无寸铁的老幼妇孺痛下杀手。周围董家坑、冷坞、石年坂等几个村庄也被殃及。
无辜村民死伤惨重,民房被烧掉93间,牲畜、粮食、以及各类生活物资也都被劫掠一空。
诸如此类的惨案,安我华匪帮还在巍山镇、长乐镇等地制造了好几起。
为了彻底剿灭安我华匪帮,浙江军分区部署三个主力团,于9月21日进入嵊县一带进行剿匪行动。
第312团进驻嵊县,313团进驻东阳,310团进驻诸暨。
10月17日,313团首开记录,一个排接到东阳溪口农民俞元斌提供的情报,在东阳县和诸暨县交界的笠帽山一带,一举俘获正在开会的匪首20余名。
安我华闻风而逃,率领手下匪众逃往安国乡东园村附近的罗盘山。
剿匪部队312团闻讯赶到,双方激战5个多小时,安我华匪帮一败涂地,残部退入东阳县深山。
11月10日,安我华匪帮的行动总队和情报总站11名匪首,带领一众匪徒从磐安县窜犯嵊县。
剿匪部队接到当地群众提供的情报,窜犯的匪徒已经潜入了距离上胡村不远的雷岩山庄。
雷岩山庄只有三户人家,位于一片悬崖下,进出雷岩山庄只有一条道路。
剿匪部队一个排在长乐区中队的配合下,从另一侧登上雷岩山顶,然后居高临下,向毫无防备的匪徒们发起攻击。
与此同时,剿匪部队的另一个排,自下而上向雷岩山庄攻击,匪徒们走投无路,只能乖乖地束手就擒。
我华匪帮的行动总队,被当地百姓称为十五大盗,这次包括行动总队的总头目安小男在内,一个都没跑掉。
安我华引以为傲的情报总站也全军覆灭,李厚坤路过嵊县的情报,就是他们提供的。
一连串的打击,让许多匪徒对安我华失去信心,纷纷下山找剿匪部队自首。
安我华感觉数千匪徒集中在一起,目标大,容易被剿匪部队一网打尽。于是他改变战术,化整为零。指派匪首何守乾带着一部分匪徒去义乌;匪首张震带人去嵊北山区;安我华带领一部匪徒,藏匿在嵊县西部山区。
过了一段时间,安我华匪帮忍受不了在山中清汤寡水的日子,也感觉风声不如从前紧了,便带着二百来名匪徒,偷偷的溜出来。在东阳县的桑梓、宅口两个乡抢了牛、猪、羊、鸡等禽畜,还有不少酒,来到东白、梓溪两乡交界的山谷中,准备在这里大吃大喝一顿。
匪徒们刚把肉下到锅里,周围响起激烈的枪声,原来是剿匪部队的战士们及时赶到,打了匪徒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次安我华虽然拼死杀出重围,可身边的匪徒只剩下七八十人。
安我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是穷途末路,他感觉他还有机会“东山再起”,只要再杀一个解放军的大官而已。
安我华认为巍山镇胡村是他的“风水宝地”,于是再一次带人悄悄的向胡村摸去。
当时胡村正在召开群众大会,剿匪部队两个排的战士,在会场维持秩序。
匪徒们杀了在村口放哨的哨兵,悄悄的进入村内,直奔位于村北的解放军营房。
用机枪和冲锋枪,向留守营房的解放军战士猛烈扫射。
留守营房的战士们听到枪声后,立即占领屋顶,楼道,借助有利地形,阻击匪徒们的进攻。
正在会场维持秩序的战士们听到枪声,及时赶回营房,和匪徒们发生激烈的战斗。
战斗持续时间不长,安我华匪帮丢下四具尸体,带人撤走。
这次剿匪部队吃了点儿亏,牺牲了7名战士,还有十几名战士受伤。
虽然安我华占了点便宜,可彻底暴露了行踪,剿匪部队对安我华紧追不舍。
刚重建不久的嵊县县大队,大显神威,奇袭安我华匪巢,抓了20多名俘虏,然后埋伏下来,等着安我华自投罗网。
安我华非常狡猾,他带人回到巢穴,不知哪里被他看出破绽,没回巢穴,而是向宅口方向逃去。
没等匪徒们喘口气,剿匪部队又追了上来。
1月9日深夜,安我华带领20多名匪徒,偷偷的潜入诸暨县廖宅村。钻进一个地主大院里,打算在这里好好休息几日。
但安我华做梦也没想到,金华军区警备团,以及东阳、诸暨、嵊县等三个县大队跟踪而至,于当天夜里,将地主大院团团围住。
第2天凌晨,熟睡的匪徒们被枪声惊醒,剿匪部队的战士们在房顶架起喇叭,督促安我华匪帮放下武器,马上投降。
安我华困兽犹斗,竟不知死活的下令突围。
红了眼的赌徒们,使用两挺轻机枪开路,嚎叫着冲出大门,结果周围子弹像泼水一样洒过来,冲在前面的十几名匪徒瞬间被打倒在地,其余的匪徒见势不妙,又退了回去。
安我华又想推倒后院围墙突围,结果几个匪徒刚站到围墙下,院外就飞进几颗手榴弹,土匪们被炸的鬼哭狼嚎,安我华的突围计划又一次破产。
安我华孤注一掷,再一次驱使手下匪徒从正门突围,他提了一支冲锋枪,跟在匪徒们后面督战。
土匪们再一次冲了出去,迎接他们的,是更加密集的机枪子弹,土匪们的尸体,瞬间横七竖八躺倒一地,没有一个能冲出大门十米开外。
督战的安我华无奈,只得下令撤退。
在宽敞的客厅里,安我华看着二十多个垂头丧气的部下,又大言不惭的鼓动一番,然后下达再次突围的命令。
但任凭安我华吼的声嘶力竭,可二十多名匪徒根本不为所动,谁也不傻,再冲出去就是白白送死,根本没机会突围。还不如向剿匪部队投降,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安我华就是个“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货色,他见大势已去,化妆成一名普通匪徒,等着做了俘虏以后,蒙混过关。
剿匪部队的战士们发起总攻,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就看到房屋角落里,蜷缩着20多个因为恐惧,瑟瑟发抖的匪徒。
“谁是安我华”,一个山东口音的排长厉声喝道。
“安我华被你们打死了,尸体还在大门外呢”俘虏中一个声音回答道。
搭话的就是安我华,突然一个战士健步冲上来,抓住安我华就是两个耳光。那个战士声音哽咽的道:“你这个杀人魔王,我的两个哥哥,母亲都被你杀了,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认识你这身贼骨头”。
就这样,安我华落网了。
血债血偿,1950年5月2日,恶贯满盈的匪首安我华,在东阳县巍山镇被执行枪决。
安我华落网后,当地百姓更关心他三哥安茂荣和四哥安剑平,还有安茂荣的儿子安志荣的下落。担心他们卷土重来。
事实证明,大家的担心是多余的。
安茂荣父子在安吉,被当地部队发现后进行追剿,结果交火时安志荣被击毙,安茂荣做了俘虏。
几天后又传来一个好消息,老四安建平在东阳县里柏村,被县大队第三中队抓获。
猖獗一时的安我华匪帮,终于被彻底剿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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