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剪轻风阵阵寒,清明时节忆母亲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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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一连好几天的雨,时大时小的雨。

剪剪轻风,带来阵阵寒意。

明明前段时间都热得可以穿春装了,这几天又重新穿回了棉袄。老天爷是在营造一种清明思亲的断魂氛围吗?

在沙道观镇邮政局,我下了车,爸爸站在一家小超市门口等我。

我蹲在一棵梧桐树下朝一个方便袋里吐了好大一会儿才站起来,浑身无力。

走向母亲的墓地,风冷冷的。故乡的河仍是清亮清亮的。春天的田野里,麦子不多,油菜花开得有一人多高,开上尖儿了。除了油菜花,还有插在墓地上的绢花,华丽妖娆,我也带了这样的花来祭奠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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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记忆中的故乡,然而却分明变了。泥巴路不见了,条条水泥路笔直笔直。河坡上的土不见了,被方砖覆盖, 砖与砖的缝隙间,种着城市人种的草。许多墓地不再是简单的坟包,有砖砌的围墙,中间的坟土上,种着松树,都立了碑——高大的碑。

可是记忆中的人变老了。老家对门德志叔叔的脸上千沟万壑,若不是爸爸介绍,我都不认识了。开英妈妈都满头白发了,走路颤颤巍巍的。程秀妈妈一声接一声地咳嗽着,呼喊着我的小名“林林”,让我倍感亲切。爸爸不停地告诉我记忆中熟悉的一些家乡人的近况:我的启蒙老师赵老师死了老伴,一个人住着;传贵叔叔秋天在桌上打牌时突然休克了,在松滋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抢救了五天才醒过来;我的小学同学韩老二冬天因母猪疯发作死了……

奶奶、母亲和哥哥的坟在同一个园子里,祖孙三代离世都早了些。奶奶59岁去世,母亲53岁去世,哥哥20岁去世。这美好的人世间,属于他们的时间过于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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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昨夜的雨那么壮怀激烈,今天墓园里却干爽得很。园子里长满了杂树,行人穿行其中得小心衣服,因为时不时就被挂住了。地上长着齐膝深的婆婆纳、蛾肠草和蒿子等野草,脚踏上去软软的。小小的花朵开在草丛里,让人忍不住要弯下腰来细细地抚摩一番。

没有眼泪,母亲,这么多年过去了,除非见到您的坟,其余的时间我一直觉得您没有离开人世,您只是忙得没有时间来看我。您还在菜园里种莴苣、大蒜、甘蔗;您还在田间除草、治虫、收割;您骑着车在月色中奔波,给亡人打丧鼓,坐在漆黑的棺材旁边一唱就是一夜;您带着我走在喜气盈盈的千家万户,以打三棒鼓的方式传递着对别人的祝福,也收获着一张张毛票;您靠在吱呀作响的硬板床上,就着昏暗的灯光织毛衣……孩子们都飞出去了,翠姐有一天来家里作客,推开了门,听见您正对着猪说话:“猪啊你们不要吵,我这就给你们把猪食吃,这屋子里要是没有你们,连听我说话的人也没有一个啊。”母亲总是形单影只,因为爸爸总是像飞机一样在外面飞,很不顾家。

母亲,我给您烧纸钱,您不要再舍不得用啊。记得刚到闸口上班第一年,国庆假我称了十几斤苹果回来,您以为是单位上发的福利,喜不自胜,吃了一个又一个,说这辈子吃过的苹果数得清个儿,就这次的最好吃。但听我说起苹果是自己称的事之后,您骂了我:“姑娘,你一个月才六十几块钱的工资,不要乱花钱啊。”

我还记得,有一天您和村里的几位大妈打麻将,一局只开一角钱,您的手气很不好,输了五块钱,结果您一夜都睡不着,第二天走路身体直打晃。

所以母亲,我也很心疼钱,平时尽量不打麻将。

母亲,您爱美,却因为贫穷没有穿过好衣裳。师范毕业之后,我多么想迟早报答您。可是我上班的头几年,企业效益不好,加上弟弟跟在身边读书,所以手头几乎没有存到过什么钱。多年来,我常常在上班之余兼职,只是为了能与出生于城市的女性有平起平坐的一天。当我终于可以舒出一口长气的时候,母亲,您早已撒手西去。

母亲,贫穷伴随了您一辈子,也是刻在我孩提时代的硬伤。

母亲,想起您来,我的心好痛,好痛。 我给您磕头,再磕头。扫完墓,我就要离开这片土地。老家的房子已经倒塌了,变成了瓦砾堆和杂草地,依稀可见原来房屋的格局。想起这片废墟之上那些风雨飘摇的日子,母亲,我的心好痛,好痛!

剪剪轻风阵阵寒,清明时节忆母亲平生

《故乡的老屋》和《月光下的母亲》都发表在《三袁》杂志上,每读一次,我都会大哭一场。

鞭炮声中,挥一挥告别的手。母亲,有花儿在您墓地的四周开放,有鸟儿在您周围的林子里歌唱。您和哥哥母子俩在这片林子里相依相偎,静听鸟语,细嗅花香,世间再无病痛和欺凌靠近。安息吧,母亲,还是多想想我们母女俩过去一起歌唱的日子吧,虽然为生计,但是曲调多么欢乐!

——END——

作者:李祥红,女,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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