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散文:记忆中的火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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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情散文:记忆中的火塘

乡情散文:记忆中的火塘

文:张从振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农村,汽车是稀罕物,工厂除了生产队的铁匠铺之外再找不出冒烟的地方了。因此,二氧化炭的排放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至于厄尔尼诺温室效应则更是闻所未闻。每到冬季,一场大雪过后,气温骤然下降,天气奇冷。此时,各家各户的火塘便应运而生了。所谓火塘就是在堂屋里的某个地方,放上一个烧不着的旧容器,或者用砖头围个圈,在里面放上柴火,点燃即可烤火了。

我家的火塘是父亲在大门边的角落里挖个半球形的坑,然后放上一口破铁锅而成的。

小时候,我身体瘦小,抵御不住冬天的寒冷,每到冬季,手脚便会生冻疮。开始时,奇痒无比,继而红肿、破皮,溃烂。因此,父亲给了我一项特殊待遇,在火塘旁靠墙的地方用一块石头铺上破麻袋为我设了一个专座,只要我在家,那个位置谁也不准占用。每天早晨,父亲点燃火塘后便要姐姐将我的衣服烘热,然后我才穿衣起床,到火塘边烤火。

  火塘里有时烧的是麦秸、稻草,一点就着,火苗跳得很高,但一会儿就烟熄火熄了,像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少妇,一触即发,发泄过后就没事了;有时烧的是劈材,火势不大,但极强烈,且往往是由外向里烧,就像一个事业心强烈的奋斗者,默默地追求自己心中的理想;而大多的时候烧的是锯沫或谷壳,虽然没有明火,可心中火热,更像一个渴望爱情却又腼腆的少女,那袅袅升起的烟雾,便是她浓浓的情丝,尽管有时撒点娇,辣一下你的眼睛,可伤害性不大,一阵风儿吹来,便烟消云散了。且持续的时间长,而且经济,是火塘的最佳的燃料。

乡情散文:记忆中的火塘

乡情散文:记忆中的火塘

  冬季是农村最闲散的时候,田里的活路本来就不多。下雨、落雪的时候,邻居大妈、大婶们便围坐在某家的火塘边,边纳鞋底边东家长西家短地拉着家常,往往说些谁家的孩子又尿炕了,谁家的老母猪又下猪仔了的一些不咸不淡的闲话,偶尔也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说到开心处还会引发一阵哄堂大笑。有时,说着说着,不经意间突然一阵香味扑鼻而来,用火钳一扒,原来是那个蒙在谷壳下面的红薯烤熟了。于是,也不问是谁的,扒出来,拍拍灰尘,剥去皮,分而食之,那温馨和谐的氛围,简直让人忘乎所以。不过,有时也会发生一些“恶作剧”。有一次,隔壁的王婶到我家的火塘边烤火,坐在我的专座上,令我心里很不受用。于是,我偷偷地将几颗玉米埋在谷壳下面,正当她与母亲聊到兴头上时,突然“啪”地一声爆响,玉米爆裂了,扬起的灰尘不但撒了她一头,那飞起的火星,还把她那洁白的鞋底烧了几个焦黄的小洞。见此,我开心地大笑了,仿佛看到了那个偷地雷的坏蛋引爆了我的葩葩雷似的。可这时,母亲的脸上挂不住了,一把把我拉到膝盖上,“啪啪”就是一顿猛打,打得我晕头转向。这反而令王婶不好意思了,她立即起身拉开我,对母亲说:“算了,算了,不就是几个小洞吗,纳密点,照样能行,反正是穿在脚下的,又看不到。小孩子,调皮难免,长大点就好了。”一阵说辞,好歹免去了我的皮肉之苦。

  农村的娱乐不多,到了晚上,男人们常常聚在火塘边,请隔壁的五一伯讲故事。他看的书多,《杨家将》、《岳飞传》张口就来,讲得声情并茂、有声有色,那声口不亚于专业的说书人,往往让我们听得鼻涕、口水流出来了都不知道。不知这算不算得上是我们那里的“火塘文化”。

那时,我们那里还没有吃火锅之说,可每当吃饭的时候,父亲都拿出那个他用铁条做的架子,放在火塘上,母亲炒好菜便一起倒到锅里,然后放到架子上,尽管都是些萝卜、白菜,可一家人围在火塘边,边吃边说着各自的见闻,倒也吃得热热乎乎酣畅淋漓。

最令我难忘的是,大年三十的晚上,吃过年夜饭后,父亲便给我们发压岁钱了。虽不多,不过是一、二十个毛角,但都是崭新的票子,一点折痕也没有,还散发着油香呢!此时,我便拿着钱,和哥哥、姐姐一起就着昏暗的煤油灯,在火塘边赶眼、抹对对胡(扑克游戏)。往往要不了多时,我的钱便被哥哥、姐姐哄得精光。这时,我边哭,边闹,要哥哥、姐姐还钱。听到我的哭闹声,父母便对他们一顿责怪,强令他们还钱给我。出于无奈,他们极不情愿地把钱往我身上一扔,随口说一句:“滚远点,癞皮,再不跟你玩了!”我拿了钱,便一声不吭地坐在火塘边吃翻饺,麻糖。

乡情散文:记忆中的火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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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父母给我做了一套新棉衣棉裤,穿着非常暖和。除夕夜晚,我穿着新衣,在火塘边守岁。那时,家里没有电视,守岁也是干坐,时间一长,瞌睡虫便光顾我了。不知过了多久,母亲突然把我拍醒了,原来,我的腿子贴到火塘的那口铁锅上,棉裤被烫着了,待母亲闻到糊味时,裤子上已被烧了个大洞。母亲心痛,狠狠地骂了我一顿,而我却只好穿着崭新的破棉裤过年了,真乃憾事一桩啊。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似乎是弹指一挥间,早已物是人非,我的父母和当初那些在火塘边谈笑风生、听书、纳鞋底的大伯、大叔、大妈、大婶们都已陆续地去世了,阴阳两隔,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令人欣慰的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农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家家户户盖起了新房,粉刷一新的墙面上也装上了空调,火塘完成了使命,早已消失在了时代的浪潮之中。可尽管如此,我仍时时想起火塘,它曾温暖了我的童年,每当想起它,仍有一股暖流从我的心头滑过。

  作者简介:张从振:湖北洪湖人,企业员工,爱好文学,曾在《长江日报》《人之初》《家长报》《大特区工人报》《武汉卫生报》《中国水运报》《长江航运报》《海员文艺》等多家报刊杂志和《作家》微刊,及《阅读悦读》《文学天空》《天府散文》《巴蜀文学》等网刊上发表散文、小说,有散文、小说收入长航集团文联编辑,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长江文学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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