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精神:企图消灭欲望,则必然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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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研究起人类的时候,我们总是不得不面对一个尴尬的议题,那就是欲望。这也是千百年来无数哲人能者不得不面对的内在之我。

尝试将欲望和本能混为一谈的说法既可笑,又可怜。不敢正视欲望的人,反而总是强调自己可以战胜欲望。对欲望苦大仇深的人,最后也常常被欲望反过来鞭笞。苦痛,也会化作一种欲望。这种欲望在多次变形之后,温柔地拂过心灵,从而带来一阵又一阵诡异的欣喜。


论精神:企图消灭欲望,则必然失败

图片来源网络:惨烈的大战


灭人欲”的人最后会成为欲念本身。正如水患泛滥,只知道一味地堵截,终将导致更大的决堤。而华夏先祖大禹,用疏通引流的方式,成功降服了水祸。欲望正如这奔腾的洪水,拥有洪荒之力,铺天盖地。强硬地以自身的意识筑起一道无形之墙,以此同欲望进行殊死搏斗的做法,不但收效甚微,甚至于将会在我们心中滋生出“心魔”。如果我们用现代心理学的说法,那就是将容易导致心理疾病。

我们经常谈论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从柏拉图时期,到笛卡尔,到康德,到黑格尔,到马克思,到尼采,到维特根斯坦,最后来到哈贝马斯。这些说着晦涩难懂,又高深莫名的哲学家们,他们喋喋不休争论的问题,直至今日依旧难以有答案。在这个问题上,马克思的说法更有力量。尼采只是呼喊“上帝已死”,而马克思则要我们“去改造世界”。


论精神:企图消灭欲望,则必然失败

图片来源网络:尼采的虚无主义


虚无主义助长了空洞的存在,让人选择了一个空旷的自由世界。人活着几乎没有意义,因为意义对于人来说,反而是出让了自身的主体性。人为什么而活?我们反复追问,最后知道,人为自己而活。这是可悲的,自私的,绝望的,但也是真实的。人只能自己吃东西,只能自己享受身体快感,只能自己增加知识。要想获得一身肌肉,人只能自己去锻炼,而不是让另一个人锻炼,然后把这身肌肉转移给自己。吃饭的时候,舌头,牙齿,嘴巴,胃肠,都是自己的,包括味蕾的感受,大脑的联想,也都是自己的。我们无法将别人的进食过程变成我们的进食结果。想要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我们就要自己去吃东西。

如果我们拒不承认自己的自私,那么我们总会在某些特殊时刻见到濒临崩溃的自己。我们为自己的自私寻找到很多合理的借口,比如“这些都是为了生存”,“我无从选择,只能出此下策”,又比如“对不起,我身不由己。”在这些反反复复的自私和利他的横跳之中,因为拒不承认,可又不得不做出“违心之举”。其实这种“违心”也是虚假的,因为本心所欲,就是填满自身。利他,是一种决绝的牺牲姿态,是逆生存本能的反应。

人性的可悲之处,并不在于人都是自私的。这么说或多或少都扎满了独断。但凡世上的物种,为了求存,基本上都有着“生的欲望”。再美好浪漫的你侬我侬,抵不过一日三餐食不果腹。再亲密无间的同仇敌忾,抵不过利益分赃我七你三。因为“生命”就是一种欲望,所以灭绝欲望的行为,无异于自毁长城,又终将竹篮打水一场空。

总是红着眼睛想要把欲望彻底驱逐出自己体外的人,偏偏是最渴望达成欲望的人。欲望并不存在于人体体内。实际上,人类的所有器官,都没有生产一种名为“欲望”的东西。所以将一个不存在于体内的东西驱逐到身体之外的行为,注定徒劳无功。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会生产出新的产物——焦虑。一个东西快烧焦了,我们却难以直接伸手去把它翻个面,或者取出来。我们一方面急着要找个工具来翻开或者取出,另一方面则担心它是否一会就烧焦了。这个东西一直都没有烧焦,我们却一直在担心它会烧焦,而且急于把它翻面或者取出,但是我们又找不到工具。这种时候,我们就陷入到了焦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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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网络:各种欲望



欲望明明不在我们体内,我们却硬要把它从体内赶出去。因为我们找不到欲望在哪里,却要执行一个驱逐它的指令。这使得我们内在的主体陷入了深深的迷惑。欲望在哪?它长什么样?我为什么有欲望?我该怎么驱逐掉它?历史上强调灭绝人欲的,无论是学派,如程朱理学,还是宗教,如佛教,中世纪教会,以及其他倡导禁欲主义的苦修者。在历史的进程中,它们的下场无一例外走向了欲望泛滥。薄伽丘的《十日谈》,字字珠玑地讽刺了当时教会男女关系之间的混乱。明代当朝官员表面上遵循理学,私底下传阅春宫图,探讨《金瓶梅》。


论精神:企图消灭欲望,则必然失败

图片来源网络:薄伽丘《十日谈》


妄图借助神灵的律法来规束自己,通过自我鞭笞来实现忏悔和救赎的苦修者则更加让人忍俊不禁。因为在一次次反复鞭打的过程中,他们不但形成了一种依赖性,甚至还因而产生了条件反射般的隐秘的愉悦。这种感受植根在所有苦修者心中,隐隐约约成为了一种不可明说,却实在感受到的成就感。这不是他们所崇拜的神祇给予他们的,而是他们自己寻得来的,免去承担自己对自己的责任的做法。

欲望之所以难以消灭,在于欲望便是融入到主体之中的重要组成。欲望并非主体本身,实际上主体也决计不会同意欲望能够囊括其全部。要消灭欲望,就好似将主体生生剥离开来一般,这是痛苦的,也是难以实现的。借助经文,祷告,巫祝,圣贤书,都做不到清空欲望。任何妄图罪得赦免的人,都在欲望着所谓的神的怜悯。任何妄图无欲无求的人,都在妄图以此接近所谓的无边佛法。任何妄图成为当世圣贤的人,都在妄图满足自己青史留名的权欲之心。就好似口口声声自己不愿意沾染武林是非的岳不群,转眼之间就给自己的下半身来了一刀,习练辟邪剑法。

论精神:企图消灭欲望,则必然失败

图片来源网络:影视作品中的岳不群



我们甚至可以说,法海因为苦心求佛,终于导致杀心成瘾,但凡妖物格杀勿论。于是有了“雷峰塔”的故事。欲望总会在被极度压抑之后,以另一种方式呈现出来。因为欲望并不存在于体内,也并不是个体所独有的特殊性,因而消灭欲望的尝试,反而助长了心魔的滋生。因为欲望便是一部分主体,而拔除欲望之后,主体立刻陷入破碎之中。但是主体绝不能破碎,否则就会出现精神问题,于是为了自保,主体深处的“自私”鱼贯而出,最大化地做出保全自身的努力。于是欲望就不可能被拔除,因为欲望是处于幻想的,甚至是象征层面的存在。它既在人身上,又不在人身上。这个人,又不仅仅只是生物意义上的人,甚至都不是关系意义上的人。

越是想要摆脱欲望的束缚,就会在欲望中陷入更深,越得不到,越想要。得到了越多,越乏味。正是这种求和得,追和再追的行为,使得人可以不断地拥有“活着的意义”。那么,我们便没有理由去否认欲望,甚至是拒不承认欲望。不盲目地妄图剔除欲望,干净利落地承认自己的无知与无能。这将让我们在欲望的反反复复中得以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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