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妄自菲薄地把韩国想象成美中鲸斗夹缝中遭殃的虾米,韩国的实力至少是海豚。”
这是4月26日韩媒JTBC对韩国总统文在寅采访中,文在寅提到韩国国际关系时的一段话。随着尹锡悦赢得韩国总统大选,文在寅也将于5月9日离开青瓦台,这是他离开前最后一次以总统的身份参加访谈。
在访谈中,他谈到了自己过去几年执政的得失,评价了继任人尹锡悦,给未来的韩国政府提出了外交上的意见,并对韩国的未来表达了自己的期待。其中,文在寅特别提到了韩国在中美对抗中的位置,并劝告下任政府应保持好对华关系。
文在寅是一位对韩国有特殊意义的总统,他早年与韩国前总统卢武铉是政治搭档与挚友。卢武铉任期内,文在寅曾三进三出青瓦台,辅佐卢武铉对抗韩国财阀。卢武铉因财阀政治迫害自杀后,文在寅承其遗志步入政坛,并在当选总统后继续对抗财阀。
作为一位韩国总统,文在寅打压了韩国财阀力量,改善了与中国的关系,扩大了与中国的合作,控制了美国在韩国的权力。在他的任内,朝韩关系一度回暖,朴槿惠时代一度紧张的中韩贸易逐渐恢复。
同时他还将代表财阀力量、参与了对卢武铉政治迫害的韩国前总统李明博与朴槿惠送进监狱,让财阀集团对他恨之入骨。
身处财阀与美国资本高度控制的国家,外界普遍认为文在寅的政治生涯难以善终。在任时,文在寅行事滴水不漏,未给财阀留下把柄,韩国财阀是否会在卸任后对其进行清算,我们不得而知。但文在寅作为韩国历史中为数不多上位的的务实派政治家,其对于政治的理解相当深刻,非常值得剖析。
文在寅26日的采访总得来说有两大重点:
其一是对继任者不足处的指点。
韩国是个复杂的非正常国家,作为韩国政府领导人需要权衡民间、财阀、美军等等方面的利益行事。文在寅早在卢武铉时代就对此深有经验,在过去几年的总统生涯中也能较好地在各方之间选择对自己有利的平衡点。
而尹锡悦就显得有些经验不足。
尹锡悦也是一位一直以对抗财阀闻名的政治家,在担任检察官与检察总长期间操办了大量涉及财阀高层的案件,曾亲自主持逮捕朴槿惠的案件。但在竞选期间,为了尽可能多得票,尹锡悦对财阀及美国作出了示好。
尹锡悦曾允诺上任后增加“萨德”防空导弹系统的部署数量,并允诺上任后会减轻与财阀的对抗力度。文在寅为他解释称“这只是他的竞选言论,我认为他就任总统后会有所不同。”
尹锡悦竞选时正是半岛关系紧张时期,邻国刚刚试射新型洲际导弹,韩国国内民族情绪异常高涨。为了获取选票,尹锡悦称自己将采取强硬手段,使用了“先发制人”“管教对手”等激烈措辞。
文在寅对此批评称这不是国家领导人应有的谨慎发言,并说:“有必要记住,说错一句话就有可能使谈话变得困难,并加剧紧张局势。”但他仍然为尹锡悦解释说:“这是因为尹锡悦没有和邻国打交道的经验,候选人模式和总统模式与所不同,他要尽快进入总统模式。”
其二就是针对国家外交的指点。
文在寅在任期间一直以务实为主,他主张国家不应该选边站,而应该根据自身的国家利益斡旋,在大国之间寻找外交平衡点。他对韩国作为一个小国的地位有清晰的认识,并对小国的外交形式有深刻的见解。
文在寅提醒尹锡悦,应该从追求实际利益的立场出发。他比喻道:“不要妄自菲薄地把韩国想象成美中鲸斗夹缝中遭殃的虾米,韩国的实力至少是海豚”
其中的意思是,韩国是一个有一定实力的小国,不应该直接参与中美两头巨鲸的争端,但韩国的实力足以让韩国不做大国政治斗争的牺牲品,通过适当的斡旋,韩国可以在大国之间寻找利益,作为韩国军事上的盟友,美国对韩国很重要,但是中国同样不可或缺。
这是非常清醒的认知。由于受到财阀与美国的高度控制,很多韩国人担忧韩国会在两个大国的竞争中扮演无力反抗的“虾米”角色,只能在大国博弈的波澜中毁灭。而文在寅认为韩国可以保持国际政治舞台的活跃,从大国的缝隙中灵活斡旋,寻找平衡点。
文在寅尤其认为应该对中国友好,当下中国是韩国最大的贸易伙伴,新任政府应该抓住这个机会,促进经济发展。在全球经济下行压力下,有这样的意识是难得可贵的。
如果只读上文的话,似乎文在寅只是一个在给后辈指导的前辈,但他与尹锡悦的关系并不好。二人早在文在寅执政时期就已经有矛盾冲突,尹锡悦更是放出话来说上任后会清算文在寅。
文在寅之所以说这些话,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对韩国有着特殊的感情。文在寅是个怀有理想主义的人,竞选总统的动机有为挚友复仇,也有自己的个人因素。他年轻时就曾参与学生运动,当过为穷人打官司的免费律师,对韩国人民的利益诉求非常重视,他希望继任者能够延续自己的政策。
尹锡悦曾是文在寅政府的检察总长,虽然经手的财阀案子不少,但与文在寅在许多方面不合,认为文在寅政府过于软弱。而他本人也与文在寅不同,他是个非常纯粹的政治家,虽然能力没有文在寅强,但是他有着政治家共有的灵活底线,可以为了政治利益对底线问题作出妥协。
文在寅给尹锡悦指出了一条正确的路,劝尹锡悦迷途知返。但目前来看,尹锡悦更倾向于能给自己政治生涯带来帮助的美国与财阀。而且尹锡悦这个人名声并没有文在寅那么干净,和李明博、朴槿惠一样,他的身上也有很多有关利益的丑闻,似乎韩国迎来文在寅这么个天降猛男后,又回到的“青瓦台魔咒”——最有意思的是,尹锡悦将办公场地搬离了青瓦台,不过能否逃脱诅咒,看的还是他上任后的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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