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我心底的那份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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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我心底的那份情谊

作者 柳亚男

回想多年前,我们还那么年轻,还不知道生活的沉重,社会给了我们一个名字——知青。一路走来,有了收获,知晓了人生,锻炼了体魄,尝尽了酸甜苦辣。然而,当过知青的人是决不后悔的。因为我们是幸运的,我们是共和国历史上独有的一代人!

当我拿起笔来,想写一写我的知青生活时,千头万绪却不知从哪说起了。慢慢地沉下思绪,想着那山、那水、那些人……一段留在我心底的情谊油然而生。那就是我和闫店公社李山四队一位大娘的忘年之交。

时间回到了1968年,一群有理想、有志气的初中生,带着满腔的热情,恨不得一夜就离开家,走得越远越革命,那时16岁的我,瘦瘦小小的,夹在同学中间,有时茫然,有时狂热,忘我地唱着、乐着,期盼着快点离开家,去实现做共产主义接班人的理想!

这一天如约而至了,我们坐着大汽车,离开了学校,离开了父母,离开了家,我的知青生活就从这一天开始了。

留在我心底的那份情谊

知识青年居住的泥土房


来到广阔天地映入眼帘的是荒山秃岭,沙土成堆,没有想像中的山清水秀,牛羊成群,没有脑海中的层层梯田,红旗招展,迎接我们的只有穷乡僻壤和乡亲们惊异的眼光。青年点的房子是黄土和砖砌成的,墙面都是裸露的,窗户上没有玻璃,木头的方格上糊着一层牛皮纸。吃水要挑,吃粮要牵驴自己去磨。没有电灯,只有昏暗的小油灯,烧的是煤油,早晨起来鼻孔里都是黑的。牙膏在寒冷的夜里冻成了冰棒,任凭你 . 怎样敲打,它却“岿然不动”。开始每天吃着重复的玉米面饼子、咸萝卜条,实在咽不下去时,强迫自己吃下去——为了早日回城!总算熬过了一天又一天,吃不饱的日子又开始了,煎熬中青黄不接的荒月又来了。挨饿迫使20人的青年点必须分到各个小队去,离开这个大集体,我和另外四个人分到了李山大队的第四小队,期盼着能有一个吃饱饭的地方。队长把我们领到一座山间泥土房前,指着房子说:“你们就住这吧!男的住东屋,女的和一个老太太住西屋。”听了这话,我和另一个女同学的手互相掐了一下,一肚子的委屈不敢说。这时队长冲着屋里喊道:“于大娘在家吗?”闻声从屋里走出来一位老太太——她个子不高,满头的白发梳理得一丝不乱,长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大襟上衣,下身穿着一条老式裤子,裤腿装在了袜子里,两只脚穿着自家做的尖口黑布鞋,看上去也有70多岁了。

队长笑呵呵地说:“于大娘,这两个女青年和你一铺炕,他们几个和你用一个锅灶做饭,队里有困难咱们都将就一下吧。”老太太用一种孤傲又冷淡的眼光看了我们一眼,扭头就进屋了。队长回过头来说:“这个老太太是队上的五保户,一辈子没儿没女,性格上有些孤僻,你们轻易别惹她,互相凑活点吧,队里就这个条件了。”我们五个人你瞅我,我瞅你,心凉了半截。万般无奈下,我们住进了这别具一格的青年点,我和于大娘的故事也由此拉开了序幕。

留在我心底的那份情谊

泥土房外墙


万事开头难。为了讨好这个老太太,我们每天察言观色,净挑她爱听的说,可是这个不苟言笑的她就是油盐不进,整天都不说话,有时听得不顺耳了就会蹦出两个字——瞎闹!我们笑脸相迎,换来的是她冷漠的一瞥。晚上睡觉时,她也会用长条的板凳把她和我们隔开。稍不留神,我们就会碰倒板凳,老太太就会忽地一下坐起来,用眼睛瞪着我们。我吓得连忙把头缩进被窝里,大气都不敢出。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简直令我们崩溃。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另外一个女同学调走了,只剩下孤单的我陪着老太太。每天为了躲避她,我一收工回来就到门前的大树杈上坐着。

然而,一件不经意的小事,使我和老太太之间僵硬的局面有了新的转机。一天,我们收工回来,刚走到房前,只见老太太屋里屋外地来回走着,脸上挂满了焦急,手里攥着一个信封。我走过去怯怯地问:“于大娘,你要邮信吗?”她瞟了我一眼说:“不邮信,想读信。”我说:“我给您念吧!”老太太抬起头来半信半疑地看着我。“您坐炕上吧!”她顺从地坐下,眼神中流露出的全是渴望和期待。我大声地把信给她念了一遍,然后说:“你侄子给你邮钱了,等到了我给您取吧!”“不用了,挺麻烦的,还得跑公社。”我说:“没事,我给您办吧!”我的话语让于大娘向我敞开了心扉。因为她孤身一人,没有亲情,唯一的侄子给她的信,就是她最大的快乐。从这件事以后,她再也不用到处求人念信写信了,对我有了初步的好感,得到了大娘的信任。我们躺在炕上没有了距离,每天有唠不完的话。我抽空就帮她洗衣服,打扫卫生,干零活。大娘每逢做好吃的,都用两个碗扣在一起给我留着,往日压抑的气氛一扫而光。然而真正难忘的是另一件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

1969年8月11日这一天是我的生日,我心里藏着一个小秘密,幻想着小时候在父母身边过生日的幸福情景。可在这填饱肚子都费劲的年头,哪有人给我过生日啊!这简直是一个离谱的奢望!

早晨,小队敲打角铁的声音一响,我就知道又该上工了。我走出房门,看见大娘在树下坐着,打着招呼说:“大娘,我去果园了!”在这个热得不动都冒汗的天气里,又赶上给苹果树打药,我全副武装地干完活,浑身都湿透了。正当我懒懒散散地往大娘家走着时,忽然一股清香的味道钻进了我的鼻子里。我一蹦高地跑进了屋子里:“大娘您做啥呢这么香?”大娘说:“你快过来,我给你们做菜饼子啊!”说着于大娘端着新磨的玉米面,用温水把面和好,然后对我说:“你快烧火,把菠菜和粉条焯一下!”我麻利地把灶坑里的玉米杆点着,又把焯好的菠菜和粉条稍微剁了几下。老太太破例从柜子里拿出两个包了几层纸的鸡蛋,打碎炒好,顿时鸡蛋的香味四溢,真是太诱人了!拌上各种调料,看得我们直流口水。这时老太太说:“你把火再烧大一点。”只见大娘抓起一块玉米面,在手心里拍几下,包上了菠菜馅,再把玉米饼的两边往上一合,一个两头尖中间圆的菜饼子就做好了。等到锅里的水快开时,大娘手上的菜饼子落到了大锅的三分之一处,牢牢贴在锅边上。紧接着,随着“啪、啪”的声音,菜饼子排在了锅里。二十分钟后锅里飘出了香味,我们四个一拥而上,等待掀开锅盖的那一刻。哇,一圈金黄的玉米面菜饼子!四只手一起伸向锅里,恨不得马上把菜饼子吃进嘴里。这时大娘挨个打了我们的手一下,笑着说:“先让这个小丫头吃吧,这孩子今天过生日。大娘没别的能耐,只能送你们一锅菜饼子!”看着大娘,我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想起了昨晚我们一老一小的对话:“大娘,我从小在家过生日时,妈妈会带我去照相,还有糖和冰棍吃呢!”她问我:“那是啥时候啊,还能吃冰棍!”我说:“八月十一呀!”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就在八月十一日这天,大娘把朴实的爱给了我,我仿佛回到了妈妈身边。我们拿起菜饼子,一口咬下去——好一个人间美味!我一把搂住大娘说:“谢谢你啊,大娘!”这顿菜饼子是我吃过最香的大餐,也是我人生中最独特的一次生日。这件事我至今难以忘记,这段情我终身难以忘怀!

留在我心底的那份情谊

知青们辛勤劳动


不久,我即将离开青年点,离开李山四队,要回到父母身边了。大娘送我出村口时说:“孩子,有空回来看看我啊!”我使劲地点点头,眼含热泪地离开了这位可气又可爱的于大娘。

沿着记忆的小路,去寻觅那些难忘的经历,那些镌刻在我心底的知青生活,那些淳朴善良的乡亲们和厚重的乡土气息,总是时不时地萦绕在我的心头,那山、那人、那情……

柳亚男简介:原新生农场子弟中学学生,1968年下乡于复县闫店公社李山大队。1971年抽调回城,先后在营口机床厂、营口通风机械厂、营口洗衣机总厂、营口北方友谊家电公司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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