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9月20日，俄罗斯股市突然出现闪崩。

这一日内约11%的跌幅，创下了近7个月以来的最高纪录。

◎ 俄罗斯股价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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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俄罗斯的国库也快要掏空了。

自2月俄乌冲突以来，国际社会对俄罗斯实施了严厉的经济制裁。

制裁主要针对俄罗斯的寡头、银行和国有企业，手段包括冻结海外资产、减少贸易、停航停运等。

虽然俄罗斯总统普京多次宣称，西方制裁并未成功，然而，当地的社会经济其实正承受着巨大压力。

在收支两端均受掣肘的境况下，俄罗斯人的冬天恐怕不容乐观。

01.

骤然下滑的经济

俄罗斯官方一直宣称，俄罗斯国内的经济形势正在逐渐平稳。

目前，由于俄政府目前停止公布政府债务、进出口和石油生产相关的数据，导致外界难以准确评估俄罗斯经济受影响的程度。

◎ 2022年，俄罗斯总统普京在符拉迪沃斯托克的一个经济论坛上说：「无论一些人多么想孤立俄罗斯，都是不可能的。」此前，普京曾多次公开宣称西方制裁已经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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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从国际社会的评估看来：

俄罗斯的经济境况并不如其政府宣传的那样乐观。

耶鲁大学管理学院教授索南费尔德（Jeffery Sonnenfeld）等学者，于月前发布了一项关于俄罗斯经济的研究，通过交叉对比已对外公开的官方数据和其他资料，佐证了这一判断。

此外，根据彭博社披露的一份俄政府内部会议报告，由于有60%的收入都来自石油和天然气出口，俄罗斯的经济本就相当脆弱。

而一旦能源产业受到限制，社会经济便极有可能陷入困境。

而根据俄罗斯财政部最新公布的数据，其能源方面的财政收入自今年4月以来便一直下降，目前已跌至一年多来的最低值。

这是因为战争和西方国家的经济制裁，虽未直接打击俄罗斯的能源出口量，却给能源的价格和利润带来负面影响。

今年早些时候，俄罗斯的原油出口价格一度比国际基准价低了30%，约合每桶70美元。

当前，在国际油价回落的趋势下，俄出口油价仍然较之低约20美元/桶。

◎ 俄罗斯出口油价与国际基准价格的变化统计，其中黑色折线为俄罗斯的原油月均价，橙色为国际基准价格。
图片来源：Bloomberg

降价的主要原因，在于俄罗斯迫切需要寻找新买家。

长期以来，俄罗斯出售能源的主要对象是欧洲国家。

当旧的贸易对象开始大幅减少石油和天然气的进口，俄罗斯便试图以优惠的价格吸引亚洲国家前来购买。

今年年中，俄罗斯向中国、印度、印度尼西亚等多国出售的原油都减价了30%。而据财经媒体Quartz的最新消息，该折扣可能还将提高。

◎ 2021年8月至2022年8月，俄罗斯向印度和中国出口石油量统计。其中，红色折线为中国，黄色为印度。
图片来源：BBC

直接的售价下降之外，能源输送还意味着基础设施的建设和运输成本的提高。

向地理位置相对遥远，且此前缺乏相应输油、输气渠道和设施的亚洲地区出售能源，意味着成本将会上升，能源行业的利润相应减少。

◎ 俄罗斯东部的主要港口科兹米诺（Kozmino），原油正在装载。
图片来源：Bloomberg

能源出口外的经济产业，下滑则更加严重。

据耶鲁大学的研究统计，俄罗斯以制造业和商业为代表的非能源部门，经济收入已减少了15%，且仍在持续走低。

这些产业的困境，主要由进口和跨国企业等方面的制裁造成。

进口方面，在俄罗斯的消费市场中，进口贸易占比高达75%，贡献了俄罗斯经济的20%。

◎ 2022年6月，俄罗斯圣彼得堡，关闭的麦当劳门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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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当前，进口贸易的总量已减少了50%。

这不仅令进口商品变得遥不可及，更使国内制造业所需原材料陷入匮乏。

汽车产业所受影响尤甚。

该行业原本对俄罗斯的GDP和就业率卓有贡献，然而据《莫斯科时报》的数据，其在制裁下已萎缩了97%，相关工业城镇出现大量失业。

目前，俄罗斯的制造商正想方设法进口半导体等零部件，但恐怕无济于事。

而商业方面，自开战以来，约有1200家跨国公司完全撤出俄罗斯、或大幅压缩在地经营规模，其中包括麦当劳、宜家、ZARA等著名品牌。

◎ 2022年4月28日，俄罗斯圣彼得堡市中心出现一件装置艺术，以撤出俄罗斯的企业名拼出「Zamestim」字样，即「我们将取而代之」。由于舆论反响不佳，该装置数日后便被拆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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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造业和商业的衰退，导致俄罗斯的失业状况加剧，经济也变得更依赖能源部门、更加脆弱。

02.

捉襟见肘的支出

如果说得益于未被完全制裁的能源出口，俄罗斯的经济收入还没有到一泻千里的地步，那么在支出方面，俄罗斯的捉襟见肘则更加明显。

一方面，在长期胶着的战事下，俄罗斯政府持续面临着高额军费开支。

这是俄罗斯财政预算蒸发、赤字迅速增长的主要原因之一。

俄罗斯原本的全年军事预算，不过3.5万亿卢布。

然而据俄罗斯财政部年中公布的数据，截至4月，今年俄罗斯的国防开支为1.7万亿卢布（约合274亿美元），同比上涨了40%。

自4月以来，俄罗斯的军费支出还在持续膨胀。

据德国国际安全事务研究所的高级顾问克鲁格（Janis Kluge）的估计，截至当前，3.5万亿的全年军事预算应该已经消耗殆尽。

如果战事持续到寒冷季节，所需费用将节节攀升至更高数额。

另一方面，为服务于战事，俄罗斯政府也出台了一系列金钱激励政策，如给士兵发放基本工资的3到4倍作为津贴，向移居至俄罗斯的乌克兰人发放福利金等。

这同样令财政支出水涨船高。

◎ 今年6月，坐火车抵达俄罗斯下诺夫哥罗德的乌克兰难民。许多难民现在面临着生活困难，正等待俄政府兑现发放福利金的承诺。
图片来源：Radio Free Europe/Radio Liberty

在战争相关的巨额开支以外，俄罗斯政府的常规公共开支需求也是一笔沉重的负担。

养老金本就是俄罗斯政府常年头疼的问题。

此前，俄政府已经采取了延迟退休、冻结养老金等措施，试图减轻该部分财政负担，并引发过国内民众强烈的反对声浪。

◎ 2018年俄罗斯养老金抗议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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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开战以来，俄罗斯的GDP和人均工资都有所下降。

与此同时，通货膨胀率和物价水平则不断上浮，截至年中已达到20年来的新高。

◎ 俄罗斯官方统计的消费者物价指数（CPI）
图片来源：Yale CELI

据半岛电视台在莫斯科的采访，由于物价上涨，当地人不得不减少个人开支，并且多找几份兼职来维持生计。

可是，就算有钱，许多制裁前随处可见的商品，从速溶咖啡、隐形眼镜，到电脑、汽车，也在市面上难觅踪影。

在物价飙升、生活水平下降的现实下，如果人们无法借助养老金、救济金等保障基本生活，俄罗斯国内的政治局势可能会愈发复杂。

为此，普京政府已于今年5月将养老金和最低工资提高了10%。

在俄财政部长西卢安诺夫（Anton Siluanov）的预估下，实施该政策后，政府2022年的公共开支将增加6000亿卢布（约合93亿美元），2023年增至1万亿卢布。

此外，由于海外资产遭到冻结，且被禁止使用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SWIFT），即全球银行间使用的结算系统，俄罗斯政府缺乏资金和途径偿还债务。

今年5月，俄罗斯出现了一笔一亿美元的政府债务违约。

这是自1917年，布尔什维克政府不予承认沙皇俄国的债务以来，俄罗斯首次拖欠外债。

该笔违约，又可能进一步触发其他总计达200亿美元债务的提前偿还要求。

而且，债务违约的负面效应，还远不止于当下。

一旦战争结束，俄罗斯可能将面临无法从国际市场借贷、信用评级下降、外国投资者信心不足等问题。

这也许会给该国恢复经济、重新融入国际金融体系，带来长久的负面影响。

◎ 制裁开始后，俄罗斯的银行系统运转随之出现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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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经济制裁通常具有滞后性和一定的反作用，但不代表它毫无效力。

正如莫斯科一间咨询公司PF Capital的首席经济学家纳多尔申（Yevgeny Nadorshin）所言：

「一切比最糟的情况要好，......不幸的是，最困难的时期才刚刚开始。」

俄罗斯对欧洲的能源反制措施，某种程度上恰恰证明俄罗斯确实被经济制裁扼住了咽喉，并急于挣脱出来。

相持不下的局面会给所有参与者带来压力。

不过，经济和社会层面较脆弱的一方，似乎更有可能率先崩溃。

而为崩溃买单的，往往不是局面的制造者，而是千千万万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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