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证观的哲学必然以伦理学为本位。因为,实体与关系的相重,就是阴与阳 的相重,就是物与心的相重,必然会是一种气化论的世界图景和一种唯生论的自 然观,并且会要将世界展开为一种谱系式的结构。在这样一种唯生论的有机自 然观看来,万物有生,天地一气。因而, 一切现象都是广义的生态现象,任何事物 间关系都是广义的物种间关系,且都将展开成为一个历史性的演化序列。故而, 一切问题本质上都是伦理问题和历史问题。所以,中华传统哲学以伦理和历史为中心,也就不足为怪了。
中华传统哲学以伦理学为中心,这应该是今日学界的普遍看法,尽管背后可 能会有大不相同的理解。在那些心中依然还装着“西方中心论”的各种陈词滥 调的人那里,这可能隐含着一种对中华传统哲学的贬义,等同于是在说中华传统 哲学只是肤浅的、非逻辑的。他们看不到,所谓以伦理学为本位的背后,其实是 一种唯生论的自然观。更为根本的,其实是一种不同于西方实体观的辩证观立场。
当代新儒梁漱溟的代表作《东西文化及其哲学》于1921年出版,可谓是中 华文明史乃至世界文明史上的一件大事。因为,该书所发挥的是一种历史性的 转折作用,不仅事关人类文明的总体方向,而且也是对儒家道统本身的承前启 后,而成为当代新儒学的开山之作。可以预见,随着中华文明当代复兴的进一步推进,该书所具有的这种转折性意义将日益彰显。
我们可以回顾一下该书写作的时代背景。从国际来看, 一方面,西学东渐已 成全球不可逆转之势,在西方列强坚船利炮的一再欺凌下,东方传统中原有的文 化自信几被摧残殆尽;另方面,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促使人们开始反思西方 文明的弊端并寻找能够进行克制的其他文化力量。从国内来看, 一方面,“五 四”新文化运动如火如荼, 一股彻底反传统的文化虚无主义狂潮正在继续蔓延; 另方面,文化保守主义也在顽强地不肯退去。从随后发生的“科玄论战”即可看 出,虽然新文化运动达成了必须“开新”的共识,但至于如何开新依然存在着巨 大的分歧,并最终形成了其后将要轮替着决定当代中国命运的左中右三派,即马 克思主义、新儒家和自由主义。可见,无论国际还是国内,都处在一个历史性的 十字路口。正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梁漱溟肩负起传承儒家道统的历史使命,接续着人类文明固有的三大传统之一的中华辩证观传统。
以我们今天的眼光来看,尽管该书本身对进一步阐发儒家道统没有实质性 的建树,但其通过深入展开对西印中三大传统的比较研究,使得我们能够在“西 方中心论”及其衍生的对待我们自身传统的文化虚无主义的热潮中冷静下来, 看到三家各自的短长,充分肯定各自的特质和价值,也就意味着永久地保留着各自应有的无可替代的位置,从而为儒学的当代复兴提供了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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