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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象思维和直觉思维有一个共同特点,它们都是对认知对象 的整体性把握,缺乏在我们看来是十分必要的逻辑分析和论证。 但这并不等于说,中国哲学思维是非逻辑的或反逻辑的。正如金 岳霖指出的:中国哲学家没有发达的逻辑意识,也能轻易自如地 安排得合乎逻辑。在我看来,中国哲学缺少的是发达的形式逻辑 意识,能够自如运用的是辩证逻辑。辩证思维是中国哲学思维的 重要方式,它弥补或弱化了形象思维、直觉思维的某些缺陷。
所谓辩证思维,是人们在思维过程中通过一系列对立统一范 畴来把握处于普遍联系中的、运动着的对象整体的思维方式。辩 证思维的特征是以对立统一的概念或范畴的形式来反映对象,它 首先是整体性的思维,力求把握对象的一切方面和关系。
(一)整体思维
在中国哲学观念中,整个宇宙是一个整体,任何现象、任何 事物都不是孤立存在的,它是宇宙整体的一个有机部分、一个不 可或缺的环节。整体思维就是以高度抽象的概念范畴来把握万物 万事之间的普遍联系,从而建构起统一的宇宙图式。中国古代, 奠定整体思维方式的范畴是阴阳五行。
阴阳原指日光的有无,又指阴阳二气,引申为事物的两种属 性;五行指金、木、水、火、土五种构成宇宙万物的元素。阴阳 与五行观念最初是分开的。战国时两种观念开始合流。《管子 · 四时》把阴阳五行与四时、五方配属到一起,《吕氏春秋》的十 二纪与《礼记 ·月令》较详细地阐明了阴阳五行与四时的关系。 董仲舒在吸收前人思想基础上,建立了完整的阴阳五行宇宙图 式。冯友兰曾指出,照这个图式,宇宙是一个有机的结构:天与 地是这个结构的轮廓,五行是这个结构的间架,阴阳是运行于这 个间架中的两种势力。从空间方面想象,木居东方,火居南方, 金居西方,水居北方,土居中央。这五种势力,好像一种“天柱 地维”,支持着整个宇宙。从时间方面想象,五行中的四行,各 主一年四时中的一时之气,木主春气,火主夏气,金主秋气,水 主冬气,土则兼主四时。
,中国古代 的天文学、气象学、化学、物理学,特别是医学等都被纳入阴阳 五行学说的结构模式。可以说,如果不理解阴阳五行派的世界 观、知识论和逻辑学,就不能够充分理解汉以下的儒家哲学,也 不能充分理解中国文化。
不可否认,阴阳五行思维框架的宇宙图式,不是一个科学的 认识成果,其中有许多主观的构想和猜测,但是这一朴素的整体 思维也有许多合理因素,如把包括人类社会在内的天地万物看成 是一个相互影响相互联系的整体。这个整体不是万物的静止的堆 积,万事万物基于“阴阳消息”的自我运动保持了宇宙整体的动 态平衡。这些观念的理论价值至今仍值得重视。罗马俱乐部主席 奥尔利欧 ·佩奇在讨论人类未来发展问题时,不无忧虑地指出: “人类在陶醉于自己能力和眼前的成绩时,并未意识到在许多情 况下,明天将为今天的收益偿付重大的代价。此外,他们从各个 方面使用科学论证的同时,却忽视了唯一能够不断起到协调作用 的哲学、伦理和信仰。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当代人已经丢失了 整体感。这是一种严重的倒退。”他忠告我们:现代社会应该恢 复这种观念。①
(二)矛盾思维
中国哲学所重视的整体思维和建构的整体宇宙图式不是一个 囫囵的无差别的整体,这一整体是以内部各要素之间的差别对立 为前提的。阴与阳、五行相生与五行相胜就体现了事物之间的差 别和对立。因此,矛盾性思维便成为整体思维的重要补充。
正像直觉思维受到当代科学的重视一样,辩证思维这种思维 方式也被越来越多的当代科学家所认识,人们逐渐发现了那种孤 立、静止因而片面地考察对象各部分的思维方式,即逻辑思维的 局限性,转向采取综合型的思维方式。美国行为科学教授卢森堡 曾把爱因斯坦的创造性思维称为“两面神思维”。爱因斯坦在提 出广义相对论时的思维之所以是“两面神思维”,就在于这种思 维是“同时积极地构想出两个或更多并存的和(或者)同样起作 用的或同样正确的相反的或对立的概念、思维或印象”。这种从 对立统一中去认识对象正是辩证思维的根本特征。
肯定辩证思维在现代科学创造中的重要地位并不是为了肯定 中国古代辩证思维的现代价值。我们也没有忽略现代辩证思维与 中国古代辩证思维是两个不同时代的思维“范式”。我们想指出, 中华民族不仅进行意象思维、直觉思维,还进行辩证的理性思维 ——理性的就是辩证的。只有从辩证的理性思维角度,才能理解 中华民族何以创造出如此辉煌的古代文化,何以在科学技术方面 在相当长的历史时间中处于世界领先地位。由此,我们可以感受 到中国传统哲学这一思维智慧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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