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对父母,特别是婴儿对妈妈的乳房,有一种原始的嫉羡:你拥有一切宝藏,而我必须仰赖你。这是最原始的谁高谁低的问题。出生后最初的几个月,婴儿活在全能自恋和共生中。当被妈妈照顾得很好时,他自大得不得了,觉得自己是神。但这种无条件的狂妄是建立在妈妈和他是一体的共生幻觉上的。一旦有了现实能力,他发现妈妈是妈妈,自己是自己,这个幻觉就破灭了。
婴儿会发现,妈妈了不起,妈妈像神一样。这时候,他会意识到自己的卑微,而妈妈很强大。 意识到妈妈强大如神一样,婴儿就面临一个关键选择:如果妈妈是爱他的善神,那他愿意主动向妈妈低头;如果妈妈是恶神,那他就算低头了,承认妈妈强大,也是被迫的,而他内心还希望留着原始的自恋感——我才是最牛的那个人。向善神妈妈低头后,孩子就学会了感恩,并且因为和妈妈建立了充满情感的关系,高低差别就不明显了。
这样,适当的平等感也开始建立。但如果妈妈照顾孩子时是不情愿的,或严重照顾不周,而孩子又知道自己必须仰赖妈妈,他就会对妈妈的强大有嫉恨。 妈妈或者爸爸等养育者说这类话是非常致命的:“我们养活了你。”这一再提醒孩子,“你不仅欠我们的,还不如我们强,你必须听我们的”。孩子会学会向父母的强大和权势低头,但一旦有机会,也会造反。 为了维护自恋,孩子需要一种狼心狗肺的感觉:我是你们的孩子啊,所以我吃你们的、喝你们的,我不觉得自己低下,谁让我是你们的血脉。寄养在别人家,孩子就难以有这种感觉,所以会有寄人篱下的低下感。无论对方对自己多好,都会有。
孩子的自恋,严重点会导致这种感觉:我吃你们的、喝你们的,但我还要骑在你们头上。这就是所谓的“小皇帝”。孩子当然知道自己是无理的,因为没有了共生幻觉,他知道自己是依赖父母的,所以他必须自欺才能做到继续自大。这份自欺会成为心理问题。我们从不讲平等,反过来可以理解为,我们的关系中到处藏着谁高谁低、谁说了算、谁掌握着权力、谁是服从的一方。当被这种感知控制,但又基本不能在社会上活出高位时,一些父母就特别需要通过欺负孩子来获得存在感,所以离不开孩子。 本质上还是因为自恋。太自恋时,就渴望外部世界对自己发出的声音都有回应,而有权力可以更大程度地保证实现这一点,所以人们才去追逐关系中的高低,即权力。
当体验不到爱时,人就会在关系中争高低,并试着让自己在高位的感觉中保持控制感,以及主体感。争关系制高点的办法有很多,如“我很能干”。还有一些比较微妙的争夺方式,如“我是好人”。 有一个女子,每到一个工作环境,都会觉得老板和同事联手欺负她,但真有人对她好时,她却很不适应。所以,她寻求的并不是别人好好对她,而是一种优越感:你们是坏人,我是好人,所以我比你们强。
很多人在关系中什么要求都不提,他们是用这种方式在关系中保持主体性的。 还有人会永远不放下对方的错,一吵架就谈对方过去的错。这是为了在这一刻破坏对方的自尊,而保持自己的优越感。 只有感觉到关系中有很多爱和快乐时,权力游戏才会减少。
如果一个人只感觉到关系中充满权力的争夺,那就会不顾一切去争夺主体感、控制感或优越感。如果争不到,他就会觉得无比羞耻。 亲子关系是一个非常好的学习机会。父母当然比孩子强,孩子也欠父母太多,如果父母能让孩子在亲子关系中体验到爱与快乐,那孩子就可以放下这种争夺。但如果父母太喜欢争权力,那孩子就过不了这一关。
追求自恋、高低与权力,根本上还是因为死亡焦虑。当我位置高于你、力量强于你时,我弄死你的可能,就比你弄死我的可能,更大一些。 有了爱,才能有平等(不是物质与客观上的,而是情感上的)。没有爱,就必然争高低,情感上的平等也就荡然无存。家庭中如果缺少爱,就会有很严重的争高低的情况。
这样会出现三种父亲:不敢争的失败者,懦弱;敢于争的霸道者;两者的综合,在外面懦弱,在家霸道。 争高低,是因为自恋,也是权力之争。它很严重时,会很危险。这样的社会会有太多讨好型人格的人。这是要把自己争高低的劲儿藏起来,甘愿一开始就服输,这样活得安全一些,但一有机会成为居高位者,这样的人会比谁都自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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