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吉思汗,一位震撼世界至今的蒙古可汗。在统一草原的过程中,他一反从前的部落联盟制,亲手打碎了绝大部分的旧部落旧氏族,将所有蒙古人铸成一把利剑牢牢抓在手中,并在将来的一生中运用自如。而在这期间不断被他汇聚在羽翼下的强者自然也是多如繁星。
例如被他誉为“犹车之两辕,身之两臂也”的博尔术和木华黎,还有后来被誉为“世界上征服地域最广”的战将——速不台等。不过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在这些强者中,成吉思汗的兄弟们更是不可或缺的明星。
他的兄弟姐妹有很多,其母诃额仑生下了三子一女,兼有四个养子,其中就有被誉为“身高三尺许,顿餐三岁牛。披挂三重甲,力过三氓牛。整吞带弓人,不足碍其喉。整夜带弓的人,尚不足胃口。方其盛怒时,开弓射敌酋。箭发隔山外,十数人命休。大弓箭飞九百寻,力大自非寻常人。雄壮悍如大蟒”的术赤哈萨尔。
而其父在世时,除诃额仑外,还曾娶过二房,这位二房的名字如今已不可考,不过她生下的两个儿子却都青史留名,他们分别是别克帖儿与别勒古台。
其中,哥哥别克帖儿因抢了元太祖兄弟姐妹捉来玩的麻雀和给母亲治病疗养的鱼,童年时便惨遭元太祖亲手射杀,而别勒古台则在哥哥的保护与闻讯赶来的诃额仑的斡旋下幸运地存活了下来。
或许是出于对元太祖当时的残暴作风由衷的畏惧,又或许是也曾被哥哥欺负过,亦或许是感念于诃额仑苦口婆心的斡旋与教导和元太祖后来可能的道歉。
总之,在之后的岁月里,别勒古台一直忠诚于元太祖,几兄弟间也一直相亲相爱,和睦相处,所有人都默契地不再提别克帖儿的死。
而诃额仑此番语重心长的病榻教子也成功洗涤了元太祖那颗在亲族的欺凌下被仇恨蒙蔽的心,更让他们几兄弟意识到——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光靠单打独斗不仅无法成就大业,甚至连给父亲复仇都做不到。
优秀的家庭教育是人生最重要的基石,哪怕后来经历过多少多么优秀的老师也弥补不了。一个人如果没有正确的家庭教育,人格就会出现缺憾,乃至走向极端与偏执,反之则有可能成为一代强者或是英雄。那一夜,诃额仑的话就像一支笔,为只是孩童的几个兄弟初步描绘了日后蒙古帝国的宏伟蓝图。而在将来,别勒古台将会用勇猛与智谋及口才为自己在这张蓝图上赢得一席之地……
一、相助兄长,艰辛创业
在元太祖兄弟稍稍长大了一些后,他们的亲族,曾经趁着其父去世掠走了本该属于他们一家的所有部众与财物,蓄意想要饿死他们全家的泰赤乌部首领眼见他们非但没有饿死,反而茁壮成长起来,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想要斩草除根!他随即发兵朝着他们家猛扑过来!首要目标便是抓住元太祖!
幸运的是这场行动虽然风驰电掣,但并不周密——马蹄那如同滚滚春雷的驰骋声在万籁俱寂的草原上是最引人注目的——于是,有大队人马奔袭而来的消息很快便为诃额仑母子知晓。
一家人赶紧拔帐想要逃走,可就在这当口,泰赤乌人已经近在咫尺!生死存亡之际,元太祖毅然决然单骑上前,张弓搭箭,箭无虚发,当即射杀了几名敌兵,成功将敌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后便将敌兵引向了别处,给躲进附近山林暂避的家人赢得了喘息之机。
面对着追杀上来的残余敌兵,别勒古台则充分利用了山林的狭窄地形,护卫着全家人向丛林深处逃去的同时不断折断树木阻挡敌兵,最终全家得以逃出生天,全部安然无恙。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别勒古台一直在兄长身边充当着护卫的角色,跟随兄长前往弘吉剌迎娶嫂子孛儿帖或是前往其父的拜把兄弟王汗处与其缔结父子之谊,就像一个不会说话的影子一直默默地站在兄长身后,尽心竭力,本本分分地襄助着兄长。
可就算再本分的人也有逆鳞,他的逆鳞,便是其母。就在迎娶嫂子不久,为了报曾经弟弟的新娘诃额仑被抢之仇,篾儿乞部酋长脱黑脱阿便纠集军队趁着元太祖兄弟前往王汗处送礼时冲进了元太祖的营地,抢走了孛儿帖和别勒古台的亲生母亲。
为了抢回新娘与庶母,元太祖几兄弟只好星夜兼程赶往王汗和元太祖的拜把兄弟——札达阑部首领札木合处求援。俩人虽然都答应得很爽快,联军也风驰电掣的赶到了不兀剌川(今布里亚特共和国恰克图附近)附近击溃了俄儿乞人,但别勒古台的母亲还是惨遭强奸,自觉无颜再面对儿子,自杀身亡。
凝望着母亲的尸体,虽然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但在无数次尝试着拥抱母亲,想让她在自己温热的胸膛中复苏过来的努力均告无效后,母亲身上刺骨的冰冷终于涌入了别勒古台心里,提醒着他一个残酷的事实:从今往后的人生,他只能自己走下去了。
刹那间,别勒古台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就连双眼也变得一片猩红起来,随即便流下了斑斑血泪。他提着刀走出了营帐,那一夜,他冲到哪里,哪里就留下一片篾儿乞人的尸体,无论男女老幼,直至拂晓力竭方休。
可就算杀再多的孤儿乞仇人又有什么用呢,母亲永远不会回来了,将来他又该何去何从呢?是继续担当兄长的小跟班,本分的做好兄长布置的每件任务么?那样或许能够以忠诚打动兄长,得到三瓜两枣的报酬。
可是这样的忠诚谁都有,兄长将来可是要统一草原的,那么多部落都是潜在的盟友或者敌人,有这么多仗要打,仅仅只有孤注一掷的忠诚说不定哪天就会倒在死人堆里永远也爬不起来,那样不仅很可能连三瓜两枣的报酬都得不到,后代也会重蹈自己无依无靠的覆辙。
所以,我必须闯出一条独特的人生道路来!不仅是为了自己,也为了子孙!眼前的猩红就此逐渐褪去,别勒古台环顾四周,目光所及的草原上早已洒满了朝阳的光辉——新生的希望正在那璀璨的光辉中悄然孕育。
二、志虑忠纯的宗王
随后一年中,别勒古台便跟着兄长与札木合一同游牧,见证了兄长在札木合的阵营中左右逢源,依靠真心与智谋及口才笼络人心,最终得到了父亲大批旧部的支持,并与札木合彻底分道扬镳的全部过程。
之后不久,元太祖便做了奇源部可汗,别勒古台不仅是推举人之一,还在后来反击闻讯而来的札木合联军的战役中与诃额仑母亲和兄弟们并肩作战。
此战元太祖虽然最终战败,但却收获颇丰——除了努力保全了大部分有生力量,并且由于札木合残暴的烹杀俘虏导致人心涣散,前来投奔者愈来愈多之外——这场战败就像一个诱饵,很快便勾起了己方阵营中一些野心家的贪欲。
他之所以推举元太祖当可汗,不过是垂涎他的部众,想把他变成自己可以随时取用的钱袋罢了,根本不在乎他的感受。而这场战败在他看来,正好给了他一个伸张自己的地位与权势的借口。
于是,在不久后的一场晚宴上,其母便主动寻衅滋事,掌掴了元太祖的贴身奴仆;又指使人偷走了元太祖的马疆,被宴会主持人的别勒古台发现,行迹败露后,又指示己方主持人不里孛阔包庇小偷——不里孛阔随后甚至砍伤了要把小偷扭送到元太祖面前问罪的别勒古台!
元太祖闻讯而来,看着别勒古台鲜血淋漓的手臂心疼不已,此事的幕后主使他当然也心知肚明究竟是谁,随即便怒从心头起,下令对此事纠察到底,可别勒古台却不愿意。
担心本就遭遇战败的部落会因此事瓦解的他赶忙劝谏汗兄道:“今将举大事于天下,岂可以臣故而生衅隙哉!且臣虽伤甚,幸不至死,请勿治。”可好不容易钓到大鱼的元太祖哪能轻易放过这位族兄——整场宴会顿时变成了一场大型械斗现场,厮杀声很快此起彼伏起来。
撒察别乞很快便发觉自己根本打不过早已依靠真心与智谋树立起威望的元太祖,当夜便丢下了母亲率领残余部众逃往了克鲁伦河,随后又在1196年被抓获,主儿乞部也因此灭亡,不里孛阔更是被别勒古台掰断了腰骨后掐死,凄惨离世。
现在的别勒古台已不甘愿只做一个跟在汗兄背后默不作声,勤勤恳恳做事的影子,他的忠诚已然逐渐演变,成长为设身处地为汗兄和国家的未来思考,分忧的志虑忠纯。而他信奉团结的思想也被他很好地贯彻了下来,其中最有名的事件莫过于针对蒙古人的宿敌——塔塔儿俘虏的处置。
在1196年针对塔塔儿人的战争胜利后的大会上,几乎所有大臣都赞成元太祖履行其父,被塔塔儿人毒死的也速该的遗言——“将高过车轮的塔塔儿男人全部杀掉为我殉葬”。
只有别勒古台从长远考虑,笃信着“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的信条,不愿汗兄重蹈札木合擅杀俘虏以至于部众离散,人心失尽的覆辙,提前将消息透露给了塔塔儿人,使其奋起反抗蒙古人的屠刀。
他的这一举措虽然造成了一些将士的伤亡——但在也遂皇后的劝谏下,元太祖最终及时幡然醒悟,赦免了剩下的塔塔儿人——对于国家的损失相较于杀光俘虏来说算是降到了最低,可谓是一片拳拳报国之心。
可是,在树立仁君形象之余,为了堵塞那些支持其父遗言的贵族大臣之口,凝聚他们的人心,元太祖还得“惩罚”别勒古台——于是便禁止他参加一切机密会议,只能在外审断斗殴、盗贼等案件,做札鲁忽赤(蒙古语,意为丞相)。从此,别勒古台便成为了蒙古帝国第一任丞相。
三、智勇双全,世之樊哙
收到这份明贬实褒的委任后,别勒古台深知汗兄的用意无非两点——第一,汗兄需要知悉底层部众的心声,第二,汗兄同样需要控制这些底层部众与贵族大臣之间实现制衡——所以,他的本职工作就是确保汗兄能够牢牢掌握住底层部众这一庞大的势力。
而与形形色色的底层部众的交流何尝不是一种磨砺,在这期间,别勒古台的志虑忠纯就像是一颗深埋在心里的种子——在这种交流的滋养中逐渐长出智勇双全的嫩芽,最终变得枝繁叶茂起来。而外部环境就如同他早年担心的那样,周围都是潜在的盟友与敌人。
1203年,禁不住儿子桑昆和札木合的挑唆,王汗对养子元太祖发动了袭击。两军混战于乌珠穆沁北境合兰真沙陀一带,从白天厮杀到黑夜,难解难分,最终以窝阔台与博尔忽,哈萨尔皆被冲散,桑昆脸上中箭被救收场——双方都付出了极大伤亡。
而在混乱中,哈萨尔的家眷全部落入了桑昆之手,出于拖延敌人追兵,创造出足够的时间重新积蓄实力的需要,同时也是为了探听其虚实,争取要回哈萨尔的家眷,元太祖便派遣别勒古台与豁尔赤前往克烈部大营劝说王汗。而此番劝说乃是一番慷慨陈词,论经典与智慧均不下于鸿门宴上的樊哙闯帐。
进了王汗大帐后,面对着敌人杀气腾腾的眼神和抵在面前的钢刀,别勒古台的慷慨直言则要通俗得多:“父汗(指王汗),汗兄让我问问您,我们究竟犯了什么罪过,使您发此雷霆之怒呢?您为什么要这样惊吓自己的贱子贱妇,为什么不让他们睡足吃饱后再教训他们?为什么深更半夜就毁了他们的铺,拆了他们的座,为什么毁了他们的炉灶,灭了他们的火,使他们无家可归呢?”
“我记得我哥哥去年帮助您从乃蛮人手里夺回了部众,财物和黑林后,重申父子之盟时是明明讲到——如果有谁像毒蛇一样恶意挑拨的话,双方要当面对质,弄清事实;黑林之盟言犹在耳,而您却如此践踏誓言,那还谈什么相亲共处,日久天长呢?”
“汗兄几十年如一日把您看做生父,他常教导我们,克烈与蒙古就像一辆车上的两根车辕,折断了一根,牛就拉不动了,就像一辆车的两个轮子,毁了一个车就不能走了一样——汗兄正是出于这种考虑,才同您一起征讨各部,把大半俘虏给您做百姓,可您却依靠他们来攻打我们!父汗,您究竟为什么要惩罚我们,我们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当别勒古台的话音落下时,王汗脸上早已是汗如雨下,羞愧得一阵红一阵白,仓皇地摆着手像是眼前站着厉鬼:“别说了,快别说了,你们回去告诉铁木真,我若再对他怀有恶意,死无葬身之地。”随后又谓左右曰:“你们都听清楚了,谁也不许再追赶铁木真,谁也不许再谈论征讨铁木真;你们俩带着哈萨尔的家眷走吧。”
诚然,因为后来桑昆强制扣留住了哈萨尔的家眷,这场劝说的效果并不如鸿门宴那么完美,但至少达成了拖延追兵,给元太祖创造出足够的时间重新积蓄实力与探听敌人虚实的目的,同时更是让别勒古台的智慧青史留名。而更让他的智慧在史书中大放异彩的,是在之后针对乃蛮国的战争。
当时,太阳汗十分狂妄自大,虽然得知了王汗被蒙古人灭亡的消息,但还是认为蒙古人不过是一群吃老鼠,身上散发着臭气,从不洗澡的野蛮人,叫嚣着要夺去蒙古人的弓弩箭筒,废掉元太祖的名号。
为了攻灭蒙古人,他还特地邀请了为金朝守卫边墙,同样信仰基督教聂派的汪古部,可汪古部酋长认为元太祖与自己是同朝为官,反而抓捕了乃蛮使者,让太子带着联络蒙古人去了。
这样一来,元太祖与诸臣便得知了太阳汗的狂妄言论,整个朝堂上顿时炸了锅,所有人都一致认定要剿灭乃蛮以雪此恨,可针对出兵的时间却众说纷纭,并不一致。
由于当时是春季,水草并不肥美,马也瘦弱,距离乃蛮路途又远,于是有的大臣便建议等秋高马肥时再进兵乃蛮也不迟——而这也是当时乃至从前的游牧政权进兵的传统。就在这争论不休的关键时刻,别勒古台又一次站了出来,用一席话语使得元太祖终于下定决心力排众议,从此打破这一传统,即刻发兵攻灭了乃蛮部。
他如此说道:“乃蛮人以为国大、百姓多,口出大言,咱每乘此出征,夺其弓箭何难。若秋天出征,他的马群岂不安然撇下?他的帐房岂不空了抛弃?他的百姓岂不往高处躲避?被他说了这般大话,如何能安坐不动!”而在蛮族灭亡两年后,1206年,蒙古帝国就此建立。
四、百岁而终,后代去向
蒙古帝国建立后,别勒古台也得到了丰厚的奖赏,他的封地位于克鲁伦河中游南北,北至斡难河,东近呼伦湖,与合撒儿、斡赤斤份地接界,下辖1500-3000户不等的百姓,后来东辽国的契丹人与临潢府(今内蒙巴林左旗),辽东辽西地区也被分给了别勒古台管理。
之后,在元太宗分赐诸王、贵戚中原诸州民户时,他又得到了广宁府以及恩州(今山东武城)分民11603户。
而相比于帮助兄长统一蒙古草原时的勤勤恳恳,拼搏奋进,在元朝东征西讨的历史中,别勒古台反倒“知足常乐”起来——除了参加推戴太宗、宪宗即位的库里台大会外,他很少见于记载。
也许正是因为这种知足常乐,才让他幸运地成为了元太祖兄弟几个中最长寿的一个——一直活到了元宪宗蒙哥继位的当年,可能更久,很可能是一位百岁老人。
而他的后代也极为显赫,三个儿子均是宗王,德才兼备,后来在明朝时期更是逐渐演变成了也客与翁牛特两个大部落,马可古儿吉思汗时期的毛里孩太师便是他的16世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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