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来,中国经济迅猛发展,如今已成长为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与此同时,军事实力也突飞猛进;“军人”这个职业在中国人民的心中也是极为的神圣与庄严,每年加入军人这个队伍的人数不胜数,罗开友便是其中的一员。
1983年,罗开友应征入伍,成为了一名军人,由于军人这个职业的特性,注定他不能如同常人一般守在自已的父母和家庭里,常回家看看,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奢侈。
年少相识
入伍前罗开友与青梅竹马李培香定下了婚约,也算是了了父母的一庄心愿,然后便怀着一腔热血进入了部队,罗开友怎么也没想到,正是这场婚事,让他的人生走入了另一翻境地。
1964年,罗开友出生在四川雷波县,初中时期便认识了李培香,两人少年时期情窦初开,那时的通迅并不如现在这般发达,没有电话,手机,两人的感情完全寄托在你来我往的信件中,罗开友写给李培香的每一封情书,都字斟句酌,来回检查数遍才敢塞给李培香,纵然两人都年少,但感情却也是最为纯真。罗开友上完初中之后便没在继续读书,当时的人受教育程度普遍不高,罗开友的初中学历在当时已不算低。李培香高中毕业之后在一所小学当代课老师。
1983年,19岁的罗开友怀着一腔热血应征入伍。入伍前,在双方家长的见证下,罗开友与李培香举行了订婚仪式。
罗开友入伍后,两人便没有了见面的机会。1986年,罗开友要跟随部队前往老山前线。在部队出发前,获得了为期10天的假期,趁着假期,罗开友与李培香去领了结婚证,新婚的两人认为来日方长,打算下次假期再回来举办婚礼。
两人新婚燕尔,10天的假期一晃而过,罗开友假期结束之后就回到部队,跟随部队奔赴老山前线,而他与李培香也正式开始了两地分居的生活。
夫妻因流言生嫌隙
每一段婚姻的开始,都抱着从一而终,白头到老的美好期望,但世事往往不能尽如人人意。
俗话说距离产生美,但是一段婚姻关系里,两地分居的距离产生的就不一定是美了。罗开友与李培香婚后两地分居,由于当时通讯不发达,两人仅仅依靠冰冷的信件保持联系,久而久之,新婚的热情被消磨殆尽,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尽的争吵和埋怨。
1988年,罗开友休探亲假,罗开友回家后听到了不少关于妻子与领居的风言风语,乡亲们耳目相传的“故事”如同一盆凉水当头而下。罗开友便忍不住同妻子争吵对峙,李培香与丈夫两年未见,没想到一见面,面对的便是丈夫的怀疑和质问,看着丈夫满脸怒火,李培香也极为委屈。并直言:“自已独自一人在家多么不容易,与老李的来往只是邻居间的互相帮助,并无其他越轨之举,本来这一切是作为丈夫应该做的事情,可丈夫在家吗?”两人都怒火滔天,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让谁,最终二人不欢而散。
离婚风波
罗开友与李培香大吵一架后便独自回了部队,两人的矛盾也并未得到实质性的解决。李培香也认为自已并没有错,就以家属的身份追到了部队。
虽然两人的婚姻有年少的感情作为铺垫,但是长久的分居,家乡的流言蜚语,夫妻间的争吵愈演愈烈,谁也不肯让步,终于两人的感情被消磨殆尽,昔日的青梅竹马最终变成了一对怨侣,以离婚收场。由于罗开友的军人身份,两人在部队办理了离婚手续,离婚证则需要回老家才能办理。
罗开友和李培香怎么也没想到,两人青梅竹马的婚姻也仅仅只维持了两年时间便以无休止的争吵作为结束。两人在部队办理完离婚手续之后,李培香便没有理由也没有脸面再以家属的身份留在部队,随后就收拾行礼回了老家。
罗开友与李培香婚后,李培香以罗开友常年不在家为由,并没有住在婆家,而是一直跟自已父母住在娘家,罗开友的父母刚开始心里也不大情愿,但是经过罗开友的开解也接受了。罗开友怎么也没想到,婚前不曾住在婆家的李培香却在两人办理了离婚手续之后,瞒着罗开友住进了自已前婆家。
李培香没有告诉罗开友父母两人在部队办理离婚手续的事情,罗父罗母也不知道他们俩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自已儿媳妇住在自已家,从逻辑上来讲也没什么毛病,总不能赶出去吧。
不久后,罗开友通过信件与父母交代了与李培香办理离婚手续的事情,罗父罗母这才知道,两人已分开。自此罗父罗母便催促李培香搬走,但是李培香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就这样一直僵持着。
1989年1月9日,从部队回家的罗开友看见李培香还赖在自家不走,忍不住又与其大吵一架,两人一翻激烈的争吵之后,罗开友竟然动了手,李培香一介女流,罗开友又是军人出身,自然落于下风,直接被打进了医院,李家人面对被打进医院起不来床的女儿,自然要找罗开友讨个说法。
李培香住院一周后,罗开友将其接回了家,两家人聚在一起围绕着两个人的事情展开谈判,虽然一日夫妻百日恩,但两人的感情早就所剩无已,李培香又被罗开友动手打进了医院,双方家庭各执一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谈判结果可想而知。当晚十点左右,李培香情绪激动之下跑出了家门,罗开友追出门前被李家人拦了一下,后面再追出去时,便再也没了李培香的踪影。
牢狱之灾
1989年1月24日下午,在金沙江渡口乡粮站下的河段打捞出一段女性尸体,这件事情迅速在村里流传发酵,大家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几天前失踪的李培香。警方也联想到了李培香的失踪,便叫了李家人前来认尸。
李家人见到尸体当即就有个亲戚说,死者手上的顶针是自已送给李培香的,李母当时就大哭起来,一口认定这是她的女儿李培香。于是当天警主将罗开友逮捕,随便以“帮凶手杀人并抛尸金沙江”罪名带走罗开友的父亲罗天元,哥哥罗开强,领居沈修元、付开金、付开德。
一夜之间,罗开友沦为杀人犯,所有人都认定是罗开友一家杀害了李培香,警方也对罗开友进行了审问,但罗开友坚称自已没有杀过人,并要求警方提供证据,法医拿出死者照片给罗开友指认,罗开友一眼看出这不是李培香,罗开友说李培香眉间有颗大痣,而这具尸体没有,这不是李培香。
李家人却坚持认定死者就是失踪的李培香,而杀人凶手就是罗开友。警方也认为这件事与罗开友脱不了干系,便将罗开友、哥哥罗开强、父亲罗天元还有邻居长期关押起来。而部队也迫于压力不得不开除罗开友的的军籍、党籍。
当晚,村里便流传了罗开友的“杀妻”细节,说李培香死得非常惨,罗开友对李培香极尽折磨之后吊死,用开水烫掉了头发,装进麻袋伙同家人和邻居抛尸金沙江。乡亲们的想象力也是丰富,怕是罗开友自已都不知道这么细节的杀人抛尸过程。
唯独罗开友的妹妹罗开芬不信,开始四处奔走上诉,营救父兄。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罗开友的案子得到了有关部门的重视,公安部门组织验尸,发现死者年龄与李培香严重不符,并且死者至少生过5个孩子,与当时24岁的李培香明显不符。
1990年10月,罗开友与父亲、大哥以及邻居被收审21个月后,因证据不足被释放。罗开友还沉浸在回家的快乐之中,不曾想,在自已被关押的时间里,外面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罗开友回家路上,还没来得及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便被过往的村民指指点点,称为“杀人犯”,回到家后,发现自家院子里还多了一坐坟,母亲告诉他,他和父亲还有大哥在被关押期间,李家一众二三十口人闯进他家搬走他家所有的家具,粮食,牲畜,一样没剩全抢走了,还把那具尸体埋在了自家院子里;母亲还惨遭他们殴打,右脚被生生打断,到现在都仍是严重扭曲。
知道真相的罗开友一定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李培香,无论是生是死,对于罗开友而言,只有找到李培香,才能证明自已的清白,还自已和父母家人一个公道。
罗开友一直很疑惑,明明自已都可以认出来尸体不是李培香,为何李家人一口咬定尸体就是李培香呢,如果李家亲戚认不出来情有可原,李培香的父母不可能不认识自已的女儿。如果李家人明知道尸体不是李培香,却非要栽脏在自已头上,是为了什么呢?如果尸体不是李培香,那真正的李培香又何去何从呢?李家父母又是否在隐瞒什么呢?他们是否知道李培香在哪里?一系列问题如同一团乱麻缠绕在罗开友的脑海里。
罗开友为了寻求一个真相,开始通过各种渠道寻找李培香,没想到,这一找就是20年。
1992年,永盛乡的胡德俊让人带话给罗开友,说曾经看到李培香和一个“只有一只眼睛的男人”上了一辆班车。罗开友对此欣喜莫名,托关系查到本乡只有两个符合这个标准的人,其中一个是李培香的堂哥李昆华。顺着李昆华这条线,罗开友查到了家住谷米乡的罗忠华兄妹,然而很不幸的是,当时罗忠华因为拐卖人口被云南永善县公安局带走了,罗开友找不到他,这条线索就这么断了。
虽然线索断了,但罗开友倒也经历了一件喜事。1993年8月10日,他原先的部队和公安部门组成了联合调查组,又一次对女尸进行尸检后得出最终结论:“女尸和李培香年龄相差过大,无证据证明是罗开友所杀。
不久后,部队撤掉了当年强制罗开友退伍的决定,决定按1993年8月退伍,移交地方,为他补发了1989年1月至1993年8月间的津贴费。之后,罗开友在雷波县城里面开了一家诊所,新娶了一个妻子,并有了一个女儿。
虽然警方出具了调查报告,但是罗开友并没有彻底洗清自己的嫌疑,他也一直没有放弃过追查李培香的踪迹。在他结婚这一年,收到了一条重要线索:“李培香的父亲李兴发,现在在四川攀枝花打工。”
考虑到李兴发和自己的关系,罗开友决定花钱找人去攀枝花打工“卧底”,接近李兴发后从他嘴里套出李培香的踪迹。
在之后的20年里,罗开友收到过多起李培香的目击报告,一会儿说她在北京,一会儿说她在通州,结果每次他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一连找了几十天都没找到人。
罗开友又打算从李培香妹妹李培秀那里入手。他让一个远方亲戚在李培秀家附近观望,大半年下来仍然毫无结果。
长年来的寻找和无功而返,让罗开友有些浮躁,却又更加执着。第二任妻子开始并不介意丈夫做这件事,但看着丈夫几年来一心扑在这件事上,对生意也不上心,在第二个女儿出生后,家中开销打了,日子变得困难起来。
她要求丈夫不准再做这件事,罗开友口头答应了,还是忍不住继续做。最后两人以离婚收场。
不仅罗开友在找,罗家人心里也没放下过这件事。当时电话还没普及,主要是靠写信联系。罗家人便常常到邮局去问有没有寄给李家人的信,试图从中发现李培香寄来的信件,但仍然没有任何收获。
2004年,罗开友又得到一个线索,一个在北京打工的雷波县人说曾在北京通州看到过李培香。罗开友立即动身前往北京,由于经济困难,他是从成都坐火车坐到北京去的,一共38小时,饿了就吃方便面。
在通州待了20多天,他日日在街上盯路人的眉间,企图寻找记忆中的那颗痣,还是没有找到人。
转机出现
2010年3月,罗开友认识了姚良军,这成为这场持续20年追踪的转机。
姚良军是云南永善人,过去在派出所工作过,有破案经验。他坐过牢,但犯罪后主动自首,罗开友认为此人“是条汉子”“可信”,于是委托姚良军查案。
2010年4月,姚良军找到罗忠华的妹妹罗忠会,但罗忠会否认自己和哥哥带走了李培香。那年8月,罗忠华出狱,姚良军找到他,说服他去李兴发家做卧底。
罗忠华以“何老板”的身份找到李兴发,在李家住了3天,同他谈起做生意的事,两人关系迅速拉近。最后,他邀请李兴发做生意,把人骗到了姚良军的家乡云南永善县。
姚良军最早的计划是,将李兴发骗来后,想办法套出话来,如果他不说,就来硬的。
两人到了永善县,在大桥上遇到了一个“算命先生”。算命先生告诉李兴发,他这次出行会遇到贵人,能赚70万。李兴发本就是个迷信的人,加上算命的说出来的又是好消息,他自然更愿意相信。
罗忠华也说他这次的确要带他去见一个贵人。而这贵人,就是姚良军。姚良军扮成另一个生意人同李兴发接触,两人喝酒时,他还大方地表示愿意借钱给李兴发做生意,李兴发在酒桌上十分激动。
酒劲起来,话也多了。姚良军特意把话头转到家庭上,再不经意地提到他的女儿。起初李兴发不愿意多谈,但姚良军却说,这事完全可以找罗家索赔精神损失费,要个70万不是问题。李兴发本还在犹豫,姚良军直接拿出一张卡来,说这里头有100万,他可以先拿着,等赔偿下来,再还给自己。
李兴发一听又是激动又是感激,不疑有他,将当年的故事说了出来,甚至同意姚良军录音。
一场谋划
1989年1月15日晚,李培香离开罗家后,先去了成都,后来李兴发联系上了在徐州的亲戚,将女儿送到了徐州,没多久,她跟着徐州的堂嫂到天津打工。不过这些年,李兴发也渐渐没了女儿李培香的消息。
李兴发带着姚良军先到徐州找侄子,却没看到人。他给七女儿打电话,说想去天津看李培香和外孙,李家七妹却很警惕,不仅没告诉他地址,还让李兴发赶紧回四川。
姚良军在李兴发翻随身带的电话簿时,站在一旁偷瞟到了上面的内容。电话簿上记着二女儿和七女儿的号码,却唯独没有大女儿李培香的。不过上面有一个怪名字,那人叫“走大”,区号是022,天津的区号。
姚良军把此事汇报给罗开友,罗开友预感这“走大”便是李培香,让姚良军直接到天津报警找人。
2010年12月7日,姚良军和李兴发来到天津静海县陈官屯派出所。李兴发告诉民警,他要找自己的女儿,说出李培香这个名字后,系统中却没有此人消息。
李兴发想起去年曾在七女儿家见过李培香的儿子,便把自己的外孙名字报了出来,这下警方找到了人,是西长屯村一户姓孙的人家。
几人来到孙家,家中空无一人。邻居说,这家女主人在附近咸菜厂打工,可以去看看。几人来到榨菜厂找厂长问孙家女主人,老板让人去把“李芳”喊过来。
但众人没等到李芳,因为李芳翻后墙逃了。
远在四川的罗开友听到这些消息后,心中已经有数,这李芳肯定是李培香。他决定亲自到天津了解情况,这次他找到雷波县公安局,让对方派民警跟他一同前去。
罗开友到了天津后,先去找了咸菜厂老板。老板说,李芳是今年3月才到咸菜厂打临时工的,今年10月,厂里给工人买人身意外险,却发现李芳没有身份证。
罗开友听到这一消息后,心情澎湃。但他问起这女子长相,眉心间是否有黑痣,老板却说没有,罗开友心又顿时凉了半截。李芳迟迟未出现,民警一边走访街坊,一边询问孙家亲戚,得到了更多消息:李芳是1989年经人介绍嫁到孙家来的,刚来的时候她眉心间有颗豌豆黑痣,但没过多久,她便将痣点掉了。
由于她没户口,拿不到村里分的地,她曾回了两趟四川老家,想把户口迁过来,由于她被认定为失踪人口,户口已吊销,因此没能迁成功,便一直以“李芳”的身份生活着。
就在罗开友这边到处打听消息的时候,李芳和丈夫主动到了陈官屯派出所。她告诉民警,自己就是李培香。
李培香说,当年待在罗家,时常被罗家人打骂,最后受不了便跑了。又因为恨父母不能保护自己,所以与父母减少甚至断了联系,并给自己改名为“李芳”,意为“流浪四方”。组建新家庭后,她怕过去的事影响现在的生活,便一直隐姓埋名,也从不知道罗开友曾被诬陷,“杀了自己”的事情。
罗开友没有见到李培香,李培香也不愿意见他。民警将李芳的照片发给罗开友,他确认那就是前妻李培香。那晚,他看着李培香的照片,想着这二十年的遭遇,他其实很想让李培香跟他回一趟雷波县。
“让20年前金沙江两岸的老百姓看一下,我曾经‘杀’的人,还活着。”
20年的时间如何赔偿
李培香找到了,罗开友身上的最后一点嫌疑也被彻底洗净,然而这却用了足足20年的时间。20年里,他从没放下过这件事,为此损失了一段婚姻和家庭,又耗费大额家财。据罗开友自己估计,这些年用于寻找李培香的费用,大概有100万。
除了他本人四处奔走找寻外,他还请了很多帮手,像姚良军、罗忠华、媒人这些卧底、帮手,都是一大笔人力费用。此外,由于他主要心思都在找人身上,这些年没空管理生意,损失的难以估计。至于李家人当年的行为,罗开友也并不能释怀。
经协商,罗开友获得国家赔偿16万元,而罗开强、罗天元和沈修远每人也获得10万元赔偿。国家给罗开友安排了工作,罗家院子里那具无名女尸也被迁出。后来,罗开友有了新的婚姻,真正开启了自己的新生活。
当年参与办案的一名雷波县公安局领导表示,这起案件给他们的压力非常大。在整个调查过程中,李家人一直坚信是尸体是李培香,人是罗开友杀的,但调查过程中却一直没找到任何有力证据,最后不得不放了罗开友。无论放人还是不放人,在当时的情形下,似乎都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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