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知情的苹果供应链人士告诉《财经》记者，导火索是歌尔股份生产AirPods Pro 2的良率问题
文 | 柳书琪
编辑 | 刘以秦
11月8日，歌尔股份(002241.SZ)发布公告称，公司近日收到境外某大客户的通知，暂停生产其一款智能声学整机产品，预计影响2022年度营业收入不超过33亿元，约占歌尔股份2021年度经审计营业收入的4.2%。目前与该客户的其他产品项目合作仍在正常开展。
这份公告中涉及的境外大客户和产品，很有可能指的是苹果和其今年9月发布的新款TWS（蓝牙无线）耳机AirPods Pro 2。
歌尔股份是苹果产业链中的头部企业，主要向苹果供应耳机、微型扬声器和微型麦克风等产品。2010年歌尔股份进入“果链”，此后三年股价持续上涨，涨幅逾七倍。
对于停产原因，一位负责生产苹果耳机的歌尔前员工对《财经》记者表示，由于生产的耳机有较多质量问题，被苹果叫停。天风国际分析师郭明錤也称，停产可能源于生产问题，而非需求问题。
一位知情的苹果供应链人士告诉《财经》记者，导火索是歌尔在AirPods Pro 2上的生产良率在两个月内无法达到苹果要求的水平，查验时，发现是点胶环节的问题。TWS耳机小而精密，内部元器件主要靠胶水粘合。这款产品的NPI（开发与试产）由歌尔主导，因此歌尔需要为此负责。
但良率不合格只是明面上的原因。歌尔股份人士在一次小范围交流中透露，歌尔股份报价较高可能才是真正原因。苹果采购负责人近期要求主要供应商配合降价，立讯精密的配合度比歌尔股份更高。
歌尔股份负责人向《财经》记者回应称，对于客户及相关产品，因为保密协议规定无法回应。
生产异样的迹象上个月已有征兆。歌尔股份u01部门主要负责生产苹果耳机新品AirPods Pro 2，一位近期离职的u01员工对《财经》记者回忆，部门从10月开始给工人放假，除国庆三天假期外又放了11天假。11月上了五天班后，这周整周放假。
由于本周五前离职不影响10月的工资激励，这周一以来，部分员工自发离职。他提到，u01部门主力位于山东潍坊的电声园区，新昌园区和光电园区也有部分生产任务，三个园区都有相关员工离职。
“各家中介集体用大巴车拉人（离开），连续两天。周边工厂瞬间爆满，我晚走了两天，已经找不到工了。”这位前员工说。
关于员工离职情况，歌尔负责人回应称，如有大的变化会发公告。
据《财经》记者了解，苹果TWS耳机的代工厂主要有两家，歌尔股份和立讯精密。歌尔股份的AirPods Pro 2订单很有可能会转移至立讯精密。部分从歌尔股份离职的员工，已经准备入职立讯精密位于江苏昆山的耳机厂。
知情人士透露，在歌尔股份没被砍单以前，立讯精密约占苹果TWS耳机订单的60%-65%，歌尔股份占比约30%-35%。虽然业内时有传言，称富士康、比亚迪电子也有可能承接部分苹果TWS耳机的订单，但此轮向新供应商转移的概率不大。
此次受影响的AirPods Pro 2本属于较有增长潜力的业务。在今年消费电子大盘低迷的背景下，TWS耳机是少有的逆势增长的品类。市场研究机构Canalys数据显示，今年二季度，TWS耳机整体出货量同比增长8%，其中苹果增长率达到13%，同时市场占有率大幅领先其他厂商，为27.8%，高出第二名三星18.5个百分点。
智能声学整机是歌尔非常重要的业务。2021年，这块业务营收303亿元，同比增长14%，占比39%，仅次于智能硬件业务（AR/VR、可穿戴设备等产品）。2022年前三季度，智能声学整机业务营收为199亿元，占公司前三季度总营收约26.8%。
近年来歌尔股份一直尝试发展AR/VR智能硬件等多元化业务，但对苹果的依赖程度不减。从2019年到2021年，歌尔股份前五大客户销售总额占比从70%升至86.54%，第一大客户苹果占比从40.65%升至42.49%。
“果链”企业对苹果的过度依赖，一直是其经营中的隐雷。摄像头模组厂商欧菲光2021年丢掉苹果订单后，营收腰斩，年营收下滑52.75%至228.44亿元，净亏损扩大35%至26.25亿元。2021年至今，欧菲光市值较高点缩水逾六成，最新股价为每股5.37元。
但就目前来看，歌尔股份的境遇要远远好于欧菲光。前述知情人士称，歌尔股份还向苹果供应音箱、头戴耳机、其他机型的TWS耳机，以及部分声学器件，这些产品仍在正常供应中。
至于能否重新拿回订单，则要取决于立讯精密的承接情况。立讯精密遇到问题，明年初也有可能将订单转移回歌尔股份。即使一切顺利，订单的分配仍取决于明年新一轮的报价。
虽然此次暂停生产的产品占2021年营收比例仅有4%，但因牵涉到歌尔股份的重要客户，引发了市场对后续订单的担忧。11月9日，歌尔股份开盘即跌停，报20.72元。
作者为《财经》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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