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丹君新读红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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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阴阳消息说”,是指那种在中华传统中所流行的、影响甚深甚广的、强 调对立面“此消彼长”和“相互转化”的思想学说。其历史迄今已近三千年，并在 今天一般被称作是所谓古代的“朴素辩证法”思想。其在古代的最为典型的理 论形态，也就是中华传统的“阴阳五行说”,并构成后者的核心部分。后者的主体思想除开“阴阳消息”外，还有“五行转移”和“天人感应”等。

阴阳说和五行说最初是两个各自独立的源自不同部落的思想体系，后来才 逐步融合。在战国末期，以齐国的邹衍为代表，将二者结合成为一个统一的理论 体系。再至汉初，由董仲舒将其引入儒学而得以定型，并成为汉代所发展起来的 一系列古代应用科学的指导思想，如中医、农学、天文、风水等，也就随着汉儒及其应用科学的流传而得以流传至今。

源自《易经》的阴阳说，原是辩证逻辑的原始阶段形态。前已述及，早期辩 证逻辑是不具备走向成熟的历史条件的，因而注定了不可能被严格展开，也就注 定了不具有严格的操作性。源自《尚书》的五行说，原是中华本土中实体观一脉 的一个原始阶段形态。因其为实体观，所以具有极强的操作性。二者出于相互 需要也就走到了一起，前者需要收编后者来获得操作性，后者则需投靠前者方能 在一个以辩证观为主流的文明中流传。也是基于同样的原因，使得汉儒成为儒学与阴阳五行说的混合体。

此中，我们可以看出，阴阳五行说并不是辩证逻辑的真正展开，而仅仅只是 一个阶段性的暂时性的权宜之计。正是因为这种权宜之计，使得“阴阳说”出现 了严重的异化，方才成为“阴阳消息说”。这种异化的逻辑实质是：将二重性的 “阴阳合体之一气”,歪曲成了二元性的“阴阳分体之二气”;将二重性的“异则并 建”,歪曲成了二元性的“同则消长”;将二重性的“同消同长”、“并行不悖”,歪

曲成了二元性的“此消彼长”、“相互转化”。

可以这样认为，阴阳消息说是童年的辩证观因着自身缺乏操作能力，而不得 不与实体观相混合的产物。其之所以获得了一定的操作性，实质是从五行说所 包含的实体观因素那里，似是而非地借用过来的，并不是辩证观自身的辩证逻辑 的操作性。如此一来，就在应用中必然会要表现得牵强附会，甚至有些神神叨叨。这也正是汉儒所留给我们的观感。

尽管远古的阴阳消息说被汉儒收编以后，其作为一个独立的流派已经不再， 但却随着汉儒的影响，尤其是随着其所指导形成的传统应用科学的推广，而一路 流传下来。所以，对今天的中国人而言，“阴阳消息”的思想并不陌生。尤其是  在中国民间，依然有着非常深厚的阴阳消息说的思想土壤。这也就成为今天的

，与黑格尔相比较，甚至都是一种  明显的倒退。在黑格尔那里，并没有把矛盾简单化地等同于差异，而是还有一个  从差异到对立再到矛盾的辨析过程，其中约略可见试图要对三种类型的“矛盾” 进行区分。但在毛泽东这里，完全不见了这种辨析，而是直接就把矛盾等同于差  异，意味着已将三种类型的“矛盾”彻底混淆到了一起。毛泽东在其流传甚广的  《矛盾论》中，直接说：“世界上的每一差异中就已经包含着矛盾，差异就是矛  盾。”可见，毛泽东所理解的矛盾，并不是严格的二重性的辩证矛盾，而是形式逻  辑的二元性的差异。对此，他做过非常直白的表述：“世界上一切事物都是对立  统一。所谓对立统一，就是不同性质对立的东西的统一。比如水，是由氢和氧两  种元素结合的。如果没有氢，光有氧，或者没有氧，光有氢，都不能搞成水。 ……   化合物都是不同性质的东西的对立统一。社会上的事情也是这样。中央和地方  是对立统一，这个部和那个部也是对立统一。两个国家也是对立统一。”①“在原  子里头，就充满了矛盾的统一。有原子核和电子两个对立面的统一。原子核里  头又有质子和中子的对立统一。质子又有质子、反质子，中子又有中子、反中子。  总之，对立面的统一是无往不在的。”②此中，他所列举的无一不是形式逻辑的二元性的差异。

所以，我们可以这样认为，毛泽东矛盾论已经全然不顾矛盾的二重性原则， 也就根本不再是辩证逻辑。不仅他所理解的矛盾是如此，而且其所发挥的所谓  主次矛盾、矛盾的主次方面等观点，以及两点论、重点论之类，都是如此。其中所  体现的思维框架都已是十足的实体观框架，所运行的逻辑模式都已是十足的形  式逻辑的模式。尽管表面上看，好像操作性越来越强，但实质是辩证法精神越来越少，人为的主观随意性越来越多，以致完全偏离了辩证逻辑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