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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与平等这两个概念原就充满歧义,甚至相互矛盾。只有在 实体观下,在单一平面内,这两个概念才有确定的含义,才能兼容。 一旦考虑到 层次性向度,这两个概念都将失去原有的确定性,且不再兼容。譬如说,“自由” 对低等级而言就是争取与高等级的平等,对高等级而言则是维护既有的不平等; “平等”对低等级而言就是获得自由,对高等级而言则是失去自由。所以,在现 实中我们总是看到,自由主义者只有在争取权利和攫取利益时,才会高呼人人平 等的口号;而当维护其既得利益时,就会高高祭起捍卫自由的大旗。也就表明, 在自由主义者心中,并非真的没有等级向度,而是希望建立和维护一种有利于自 己的等级秩序。最典型的一种表现形式是反对权力等级,而支持基于财产权的 财富等级。其相应的进一步的逻辑假定是,财富是外延化、“货币化”的,是同一 层面的,因而可以进行形式上公平的“量演算”。这个假定其实也是不能成立 的,因为财富原本是一个层次性的形态序列,财产权的背后连带着、隐藏着一个 基于财富形态的层次序列的等级体系。说具体点就是:“财富”的背后别有一番 天地;“衣食”意义上的财富与“资本”意义上的财富,有着根本不同的性质。相 应的,“衣食”的拥有者与“资本”的拥有者,也就在市场交易中有着不同的身份地位和不同复杂性等级的行为模式。
自由主义的逻辑基础是关于世界、特别是关于人的同质化设定,或者说, 一个均质的世界乃是自由主义者的一个基本信仰。否则,其形式逻辑的思维方式就无法施展,其平等自愿的市场交易机制就不能成立,其基于一人一票的宪政程 序就无从推演。但其实,这样的假定是成问题的,因为世界显然不是均质的,社 会并非全同个体的集合,人与人之间不仅“量”而且“质”都存在着差异。即便是 罗尔斯在其《正义论》中所倡导的程序平等,也仅仅只是一种形式平等,而非实 质平等。譬如其所谓“补偿”,就不可能存在一个完全公平的议价机制,因为事 实上不可能有完全不受约束的选择,也就不会有完全平等自愿的交易机制。 一 个缺衣少食的人跟一个锦衣玉食的人,在参与市场交易时,不可能有同等的自由 度。进一步的如果世界真是均质的,那么宪政程序也恰恰会是多余的。因为,既 然每一个人都可以互换,那么换谁当总统都是一样,那还选什么呢?大不了抽个 签就得了。可见,之所以需要设置一套宪政程序,恰恰是非均质世界的需要。所 以,自由主义的话语体系自身是不能自洽的,要么其手段与其目的不能一致,要么在其推演过程中一定掩盖并且偷换了某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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